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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看來,喜歡男的是有病的事。

  他這麼說,是接受自己「有病」的事了?

  何奕寧轉身關門,對著他道:「晚安。」語氣輕快了不少。

  池雨吐出口氣,拿起手機,周欣怡給他發了好多條消息。

  【周欣怡:何奕寧在鋼琴演出?】

  【周欣怡:宜瀾的音樂廳嗎?】

  【周欣怡:你這麼一發,我才想起來。】

  【周欣怡:高二時,我們去過他家一趟,他給我們彈了鋼琴,我那個時候錄了視頻。】

  【周欣怡:視頻還沒刪。你要嗎?】

  池雨才發現自己發截圖時不小心把在音樂廳時拍的何奕寧的圖片也一同發了出來。

  他頓了頓,手指停留在輸入框許久。

  半晌,【池雨:要。】

  周欣怡發過視頻來,池雨已經很困了,眼皮在打架,他耐心地等待下載,保存了視頻後,他猶豫了很久,什麼東西在抓撓他的心,他又期待又抗拒,和這莫名其妙的情緒做著鬥爭,困意早被別的情緒取代了。

  又過了很久,他才點進了視頻。

  視頻拍的很亂,畫面晃蕩,擠進了很多腦袋,嘈雜的人聲中,何奕寧迅速聽出了吳天旺的聲音,他大聲地嚷著:「在場的諸位今天都有耳福了。」

  又有人喊了:「快安靜。」

  畫面劇烈地抖動了下,從一堆鞋子移到了空中,從多個腦袋的空隙中對準了鋼琴後的何奕寧。

  從一閃而過的鏡頭裡,池雨看見了十七歲的自己,厚重的劉海笨重的眼鏡,傻氣的丑。

  何奕寧從那個時候就喜歡自己了?他是不是眼睛也有問題。

  他重新看向手機。

  後面的畫面還在小幅度地抖動,但還算穩定,鏡頭一直瞄準著何奕寧,他抬起了手指,按下鋼琴鍵。

  經過時間的沖刷,視頻變得陳舊,像擺放在窗口的紙張,被風雨洗刷得泛黃。

  經過機械加工和雜音渲染的曲子依舊動聽,舒緩悠揚轉為緩慢平靜,又忽地昂揚。

  快二十歲的池雨,又一次從鋼琴曲中聽到了十七歲的何奕寧賦予曲中的悲傷。

  曲子結束,何奕寧將手指搭放在琴鍵上,視頻中的他帶著「孔雀開屏」的自喜,將目光投到視頻中的池雨臉上。

  「好聽!」吳天旺的鼓掌聲打破了安靜,很多人跟著他鼓起掌。

  畫面的中心,何奕寧一向沉穩的視線隱隱約約浮上些喜悅,像個臭屁的小孩。

  兩年多前的他,不過也是一個還在青春期的小孩。

  池雨望著視頻里的何奕寧,心口泛上酸澀。

  當時的他被太多情緒占據了思緒,忽視了很多東西,把所有自己幻想出來的罪孽強加在何奕寧身上,幼稚又帶著劇毒,用一盆冰水澆滅散發熱量的何奕寧。

  視頻忽地變黑,倒映出池雨的臉。

  這場被數字記錄下的記憶深重得猶如千鈞,他用脫離出當時身份的自己再次親臨,感受到了陽光烘烤棉被的溫暖。

  這個視頻就像一個閥門,因其引起的記憶長流緩緩流動,奔涌的浪花跳動。

  他想起了伸手幫自己接住鼻血的寬大掌心,拉住自己胳膊帶著他跑過一圈圈的手,擔心他曬傷下意識扣在他腦袋上的帽子……

  他眨了下眼,溫熱的液體從眼尾落下,滴落在屏幕上。他不可置信地滯了下呼吸,呼吸越發得沉,濃烈的悲傷淹沒了他。

  他捂住嘴,微小的哭泣聲被他阻擋在了掌心裡。

  時隔兩年,他才恍然意識到,他對何奕寧的感情並非討厭如此簡單。他蒙在深色煙霧中的情緒猶如他故意染在何奕寧白色襯衫上的髒污,破壞了那份純淨,也一同遮蔽了他從來不左顧右盼的視線。

  他好煩。

  他翻出煙和打火機,坐到窗邊,嘴裡吐出的白色煙霧使他靜下了心。

  第83章

  奶奶的病情好轉不少後, 池雨把奶奶接回了他自己租的屋子。

  平靜的生活恢復了。

  自開播那晚的熱度後,直播便維持著中等以上的流量,靠著這筆可觀的收入, 池雨沒再緊湊地打工,在學校閒了一段時間。

  或許是和何奕寧有過那麼一段說長不長的獨處時間, 恍然回到學校,他竟然有些不適應。

  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好似隨著那晚荒唐之夜一般沉入了時間的泥沙之中, 誰也沒再點明過。

  晚上, 下播後,池雨起身去洗漱, 路過何奕寧空蕩蕩的座位時, 他扯了下嘴角,撇開眼睛, 徑直走去陽台。

  錢業正在陽台抽菸,他拿開煙, 吐了口煙霧, 「下播了。」

  「嗯。」池雨走到鏡子前,摘眼鏡前仔細掃了遍自己的臉。

  很普通的一張臉,也不算完全普通,只是比普通人眉清目秀了些。何奕寧說他好看, 騙人的吧。誰會因為他這張臉就喜歡他。

  錢業從鏡中觀察著他,「何奕寧這陣子怎麼早出晚歸的?」

  池雨道:「他在趕項目。」

  「學霸就是不一樣。」錢業猛地吸了幾口煙,火燒到過濾嘴, 他便掐了扔進垃圾桶。

  池雨把摘下的眼鏡放到一旁,捧了冷水往臉上撲了撲。

  錢業拿了杯子接滿水,到他旁邊刷牙,「話說, 你跟何奕寧什麼時候好的?」

  池雨頓了下,扯過帕子擦乾臉上的水,「沒在一起。」

  錢業:「?」

  他組織了下語言,「沒在一起,那你們還kiss?」

  「有人結婚還出軌呢,你怎麼不說。」池雨也拿過杯子,含了一口水,嗚嚕嚕地淑過口裡,吐了出來。

  錢業刷著牙,嘴裡都是泡沫,說話含含糊糊的,「何奕寧出軌了?」

  「……」池雨往牙刷上擠牙膏的手一偏,牙膏沾到了手上。

  錢業:「也是,他長那麼好看,不老實才對。」

  池雨刷在牙齒上的牙刷一滑,差些戳傷牙齦,「……」

  錢業繼續說:「我之前還看見他和一個帥哥從學校出去呢。你們分手了?他腳踏兩隻船?」

  池雨吐出泡沫:「……」

  等他洗漱完後,宿舍的燈到點熄了,何奕寧還沒回來。他開了桌子上的檯燈,聽著身後錢業爬上了床後,打開手機。

  檯燈的昏黃光芒照亮桌前,池雨眼鏡反射著手機白亮的光。

  十幾分鐘前。

  【何奕寧:許厲回國了,住在我這裡。】

  【何奕寧:今晚不回來了。】

  【何奕寧:他睡我的床。】

  許厲睡何奕寧的床,何奕寧是睡沙發還是睡衛生間池雨一點都不關心。

  他抿了唇,已讀不回,擱下手機,煩躁地揉了揉眉心。

  第二天早上,池雨早起去了教室。他拿著課本坐在不起眼的角落,翻書看時下意識地轉起了筆。

  身旁的椅子發出響動,他側頭,代鑫朝他笑了笑,手裡捧著一個麵包,「要吃嗎,給你一點嘗嘗看,老好吃了這個麵包。」

  池雨搖頭,「我吃過早餐了。」

  自從鄭華發集市「造謠」他後,班裡很多人都默默和他保持了距離。但代鑫像個木愣子,之前的鄭華也是,現在的他也是,代鑫每次都會笑吟吟地主動示好。

  代鑫說:「以往這節課都看不見你。今天怎麼破天荒來上課了?」

  池雨習慣了早起,以前要打工,現在無事可干,在宿舍也睡不著,不如來聽課,把落下的知識猛補一番,期末考不至於太痛苦。

  他言簡意賅,回答了句廢話:「來聽課。」

  鄭華被「開除」後人不見了蹤影,代鑫作為鄭華的舍友,應當了解事情真相。

  代鑫被他這句話人機話逗得直笑,又從兜里掏出一顆糖遞給他,哄小孩般,「那要好好聽課哦。」

  池雨用食指指節推起滑落下來的眼鏡,無言地看了他一眼,收下了他的糖,在響鈴後抬起了頭看向黑板。

  早上的課完後,池雨收書,和代鑫說了再見後便要離開。

  代鑫卻喊住了他,「你去哪個食堂吃飯?一起唄。」

  池雨:「……」

  代鑫和另外兩個舍友分開後,便跟著池雨去了另一個食堂,打了飯坐到角落裡,他四顧後,小聲問:「池雨,你和何奕寧是不是談戀愛的關係啊?」

  池雨抬起眸子掃了他一眼,「不是。」

  代鑫嘆了口氣,「哎,鄭華這人平時說話不過腦,沒想到他做起事來也不過腦,竟然去集市上造謠你。還好發了澄清和道歉,不然這種心理上的折磨最傷害人了。他也是,好端端的做這種事幹什麼,害人又害己。」

  心理上的折磨。

  池雨腦子浮過何奕寧的樣子,往嘴裡扒了口飯,嚼了起來。

  代鑫道:「上次的xx課是最後一節,你請假了沒來,老師勾了考試重點,我到時候發給你。」

  池雨:「好,謝謝。」

  代鑫擺手道:「不客氣。」他大快朵頤了會兒,又接著道:「你每次都是獨自上課獨自吃飯,形單影隻的,我覺得老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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