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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到這裡,紀秉臣笑了:「但我睜開眼睛的剎那,其實很開心,因為我看到我哥守在我的床前,他眼裡都是血絲,我哥這個人總是雲淡風輕,好像狂風拂過也不能帶動他的髮絲,我還是頭一次看到他那麼難受。」

  「後來綁匪被抓了,我接受了一段時間的心理治療,本以為這件事情過去也就那麼過去了,直到突然有一天,有人誘導我去查當年綁架的真相,我一開始不願意懷疑我哥,但我還忍不住去查了。」

  景寧笑了一聲,替他回答了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所以你很順利的查到了他身上,對嗎?」

  紀秉臣苦笑道:「是啊,我如遭雷擊,我以為他真的想要我死,我以為……我以為……」

  管家撲通跪在地上,老淚縱橫道:「二少爺,這輩子最不可能要殺你的就是大少爺啊!」

  紀秉臣仿佛卸了所有力氣,閉眼時,一滴淚水順著面頰滑過:「是啊,這輩子最不可能要殺我的人就是他,可是我當時、當時那個心理醫生一遍遍的給我做心理暗示,讓我把這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他,讓我憎恨他的無情冷血,讓我把他從高位拉下來,讓我也看看他痛苦的樣子!」

  景寧好像已經猜到了事情全部的過程,問道:「所以,其實紀溫庭根本沒有收到過綁匪的信息吧。」

  紀秉臣砰地一聲錘向自己的大腿,渾身發起抖,低聲喃喃:「是,他沒有收到,他甚至……不知道我被綁架了,他心急如焚,找了我三天三夜……」

  管家哽咽著解釋道:「後來查出來,那群綁匪根本不是單純為了錢來的,他們是紀家旁系手下養的亡命徒,他們知道紀溫庭聰明,事情敗露就是滿盤皆輸,這一出……就是為了讓二少爺和大少爺離心。」

  景寧平靜的看著心如刀絞般的紀秉臣,低聲問:「所以,是你策劃了那場車禍,對嗎?」

  紀秉臣捂著臉嗚嗚哭起來,啞聲說:「是我、是我、全都是我!確實有人誘導我,有人慫恿我,可罪魁禍首是我,我在車上動了手腳,我熟知他的所有去向,我調開了他身邊的保鏢,我當時騙他,我把他騙上了那輛車……那麼拙劣的謊言,他信了!他真的上車了,他怎麼會信呢……」

  景寧手攥成拳,目眥欲裂的看著面前懊悔的人,誅心般,冷聲道:「其實你知道,他早就察覺了你的不對勁,你是他帶在身邊、親手養大的,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看不穿呢?可是他還是上車了。」

  「因為你是他的弟弟,所以哪怕你想要他的命,他也會給你。」

  紀秉臣淚如泉湧,像個孩子一樣哭泣著哽咽著,可是那個小時候摸著他的頭,嘆著氣安慰他的人,再也不會如從前那樣對待自己了。

  紀溫庭什麼都知道,正是因為知道,所以他從沒有點破。

  哪怕紀秉臣自欺欺人地偽造出自己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的假象,他也縱容默許著,給彼此留足了體面。

  紀溫庭從沒有在這件事情上懲罰過紀秉臣,一方面,是他想要讓紀秉臣知道,奪權不是一件錯事,尤其是在這樣的阿諛我詐的地方,只要為了自保,幹什麼都不為過,因為紀秉臣是他的親弟弟,是他看著長大的。

  可是另一方面,他也在殘忍的告訴紀秉臣,他們之間永遠回不到從前了。他想要和睦的假象他會給他,他想要紀家他也會給他,可是同樣的,給了他的東西紀溫庭就不會再收回來了。

  而紀秉臣在紀溫庭這裡,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在兄長面前的話語權。

  紀秉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紀家在他手中衰敗,在感受著他的哥哥面對過的風雨的同時,要看著這個曾經護佑著他健康平安成長的人,一點一點的枯萎在自己面前,卻無力回天。

  紀溫庭是何其高明的一個人啊。

  第79章

  景寧吃完早餐就上了樓。

  他從未覺得邁向紀溫庭方向的腳步那樣沉重, 心中也像是壓下了一塊很大的石頭,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每往前一步都覺得像是走在刀尖上。

  直到推開門時, 腦海里還迴響著紀秉臣對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景寧, 算我求你,救救他, 無論讓我付出什麼代價。」

  可是景寧也想告訴他, 他拿什麼救他呢?

  他甚至不知道紀溫庭是不是真的愛自己。

  他一無所有,空空如也,他拿什麼去救他。

  如果沒有愛,說救的話, 也太不切實際了。

  「今天怎麼起的這麼早?」

  景寧進門時,正好看到紀溫庭已經穿戴整齊,從房間裡面出來。

  景寧看到他, 第一反應就是要扯起唇角,露出一個符合清晨的美妙笑容, 可是嘴角卻怎麼也扯不起來。

  紀溫庭一眼看出他的僵硬,到他面前, 拉住他的手,疑惑道:「怎麼了?」

  景寧垂眸看著男人,沒有如往常般俯下身體和他說話,手握成拳,任由紀溫庭拉著自己。

  他如哽在喉, 知道真相後, 也不知道該怎麼開口。

  紀秉臣說自己能救他。

  景寧現在覺得自己和他都有些異想天開。

  「你的手很冰,是哪裡不舒服嗎?」

  景寧喉結微動,搖了搖頭, 反攥住紀溫庭的手,蹲下身抬眼看著他。

  「一個月後,我就要去美國了。」

  紀溫庭「嗯」了一聲,笑了下,沉聲道:「我們還會再見的。」

  景寧看著男人沉靜深邃的眼睛,心中呲地升騰起一股無名怒火。

  直到現在,他還在騙自己,試圖用溫柔的假象去掩蓋他這高明的騙局。

  景寧暗暗吐出口氣,垂下眼,攥緊他的手:「在哪裡見?」

  紀溫庭已經察覺出他話語中的緊繃,蹙眉道:「寧寧,你……」

  「紀溫庭,你還要騙我。」

  一聽到他喊自己的名字,景寧就有些控制不住了。

  紀溫庭看著他通紅的眼睛,也明白了什麼,別開了視線。

  景寧攥著他的輪椅把手,杜絕他要走的可能後,單膝跪在他的腿間,認真問他:「紀溫庭,你的未來有我嗎?」

  紀溫庭沉默。

  景寧又問:「我的未來可以有你嗎?」

  男人還是不回答,眸色晦暗的看著他,聲音也低下來:「秉臣告訴你的?」

  景寧顫聲道:「如果不是他告訴我,我是不是很快就會在國外收到你的死訊?」

  「寧寧……」

  「紀溫庭,你真狠心。」

  景寧的眼淚就從眼角滑落,他語氣堅定道:「你都把我的人生安排的明明白白了,那有沒有想過,我會陪你去死?」

  紀溫庭立馬道:「你不會。」

  他似乎看到了景寧眼中的痛苦和希冀,抬手抹去他眼角湧出的淚水,嘆了口氣:「寧寧,你還有自己的家人、朋友,未來也許會遇到一個比我更好的人。」

  景寧笑出聲,忽然感到一陣無力。

  他鬆開了遏制紀溫庭離開的手,但紀溫庭也沒有動,只是靜靜看著他。

  如論景寧的神態怎麼變化,這個男人都始終是這個模樣,冷靜的有些殘忍。

  景寧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小丑,他以為,他也以為自己遇到了一個真心要和他在一起的人。

  在他以為人生又了可以期盼的時候,這個人先放棄了他。

  紀秉臣說自己可以救他,可笑。

  他自己都在奢望著紀溫庭能救救他,他拿什麼來救紀溫庭?

  景寧站起了身,不再看紀溫庭,只淡淡說:「我會搬到我學校附近去,安心準備八月份的考試,拿到offer後,也會按照你給我的安排去美國。」

  紀溫庭的嗓音還是一如既玩的鎮定,他只說:「好。」

  景寧抬起頭,看著天花板深吸口氣,然後抬步離開。

  一次也沒有回頭。

  *

  當天的晚上,景寧就拿著自己為數不多的行李,搬到了自己在a大附近的公寓。

  沒有人攔他,甚至紀秉臣和管家都沒有多問什麼,司機把他送到地方後,對他說:「大少爺說,您以後有什麼需要,可以直接聯繫管家先生。」

  景寧點點頭,道了謝,又回到了這個空蕩蕩的小出租屋。

  他看著這裡面熟悉的陳設,仿佛回到了兩年前,自己剛剛搬進來的時候。

  那時候他還在憂心自己的前路,不知道自己踏進的是怎樣一個深潭。

  再回來的時候,他失去了母親,光明正大的接回了妹妹。

  他好像得償所願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

  景寧沒有再回過紀家,麻木的上下學,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那個被孤立著的時候。

  內心空洞麻木,一如既往的迷茫。

  向希喬聽說他要出國的事情,在食堂和他吃飯時,問他:「你和紀總不是才結婚不久嗎?他怎麼就要你帶著清妍出國了?你們兄妹兩在國外人生地不熟的,他有沒有安排幾個人接應你們啊?」

  景寧漫不經心道:「不知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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