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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現在就給你想辦法,不要急。”辜鎔心裡已經有了成算,語氣有種當仁不讓的篤定,“管他什麼牛鬼蛇神,我都一定給你把你大哥帶回來,你乖乖的,好不好?”

  辛實拼命點頭,想到辜鎔瞧不見,趕緊吱聲:“好。”

  第44章

  墨綠的一台汽車從街角拐進密里街,車燈上方插了杆軍旗,在風中獵獵地晃動。

  兩列訓練有素的警察跟在汽車後方奔跑,汽車和警察的速度很快,道路兩邊的市民紛紛避開,等車輛和士兵走遠,遠遠地觀望談論一陣,又惴惴地各自散開。

  很快,汽車停在一棟洋樓的前方,兩扇鐵門大大地向外敞開,門外兩側各有兩個警察執勤,並不怎麼肅穆,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正在說說笑笑。

  車一停下,辛實馬上打開車門跳下車,副駕駛上,耿山河也飛快地開門下車。辛實直往洋樓里奔,把守的警察瞧見車牌,神色即刻儼然,恢復了站崗姿態。

  辛實跑得很快,他們想攔又不敢攔,往路中間湊了湊,虛虛伸手抵擋了一番,問:“你是幹什麼的?”

  辛實被幾隻手推了推,力氣不怎麼大,他聽不懂士兵的問話,但猜一猜就懂了。他也知道自己魯莽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地停在原地,回頭望了望耿山河,還有他身後慢悠悠走過來的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有副強壯的身板,裹在警服里顯得格外高大,黑髮,深眼窩,挺鼻樑,厚唇,是個英俊的外邦人模樣。他邁著步子走過來,臉色淡淡的,卻居高臨下的,

  很有個當官的氣勢,攔路的警察一見他神色立刻變得嚴肅,抬手行禮,異口同聲喊:“楚珀大校!”

  楚珀輕輕抬手回了個禮,接著揮揮手,是個讓路的命令。四個警察立刻把路讓出來,辛實忙朝他道謝,楚珀朝他溫和地笑了笑,微微點點頭,示意他自便。

  辛實趕緊領著耿山河往洋樓里走,有楚珀這座大佛鎮在後頭,一路沒有警察再阻攔他們。

  客廳里很安靜,門口站了兩個警察。一進門,辛實先瞧見了顧婉竹的背影,她坐在沙發上,還穿著上午那件旗袍,身邊倚著一個高大的男人。

  那是他大哥的後腦勺,頭髮茬很短,像個毛茸茸的圓鍋蓋,辛實眼眶一熱,當即扯開嗓子嚷了一聲:“大哥!”

  耿山河叫他撕心裂肺的一吼嚇得抖了抖,止步在原地,楚珀也停下了腳步,他倒是表現得很平靜,僅僅是若有所思又瞧了眼辛實秀致清瘦的背影。

  辛實一聲大喊,客廳里的人都被驚動了,那顆毛茸茸的腦袋動了動,似乎是受了傷,轉頭的動作急促卻費勁。

  兩條濃眉,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挺直一道鼻樑,下巴頜正中一顆黑痣,辛實在夢裡把他大哥的模樣記了又記,錯不了,就是這張臉,就是瘦了好多,憔悴了,沒個精神樣兒了。

  辛實水紅的嘴唇顫了顫,飛快地走到大哥面前,想撲進大哥懷裡,但看大哥病歪歪的樣子,真不知道咋撲,就傻愣愣地站在了原地,手腳都不知道咋放好了。

  大哥微微仰頭看他,把他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遍,有點驚訝也有點欣慰地說:“老二,長高啦!”

  這都快兩年沒見面,能不長點個子麼,辛實拼命忍住淚水,眼睛都熬紅了,蹲下來,往大哥膝上一撲,哽咽道:“大哥,你為啥不給我寄信,我找你,到處找你!”

  “出了點事,以後跟你說。”辛實感覺自己的腦袋被重重揉了揉,接著又聽到大哥說:“男子漢哭什麼哭,先起來,見過你嫂嫂。”

  辛實腦袋動了動,把面頰上的淚水全蹭在大哥褲子上,揚起哭得通紅的臉蛋站起來。

  顧婉竹傍在大哥身邊,兩隻手交疊放在膝上,手腕上的銀鐲一閃一閃,笑吟吟瞧著他,說:“實哥兒。”

  家裡上一次有女人還是他死去的娘,辛實有些羞赧,他低下了頭,不大敢看嫂子,潤濕的眼睫一簇一簇的,微微地顫。

  他軟綿綿的,沙著嗓子叫了聲:“大嫂。”

  顧婉竹高興地“哎”了聲,說:“你大哥一直很掛念你,今早上聽到你說你叫辛實,我還以為我聽錯了。”

  嫂子大大方方的,辛實不好意思再害臊,總算把頭抬了起來,他往旁邊的沙發一坐,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大嫂,肚子裡一堆問題,欲言又止半天,還沒挑出來先問哪個,大哥像是看出來了,扭頭看了眼外頭,朝他說:“先把客人請進來。”

  “是,我給忘了。”辛實恍然大悟,忙起身出門。

  門口卻只剩下耿山河了,說楚珀大校不想不打擾他們一家團聚,已經收隊先走,並且留下口信,有什麼事來日再說。辛實不免覺得羞愧,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光在門口站了站,他們連口好茶也沒奉上。

  辛實把耿山河帶進屋,引他同兄嫂彼此略見了見面,又喝了盞茶,大概是知道他們一家人有許多話要敘,耿山河自發地去了偏廳。

  一家三口重新坐下來,辛實忙從最緊要的問起:“哥,你是不是受傷了?”

  辛果笑了笑,剛要張口,辛實急忙說:“你別騙我,我不是孩子了,什麼事我都受得了。”

  驚訝於他的洞察力,辛果又是訝異地瞧了他一眼,嘆口氣,忍著疼痛說:“肋骨斷了幾根,沒什麼大事。”

  這還不叫大事,辛實驚怒交加,簡直要從沙發上跳起來,忍了忍,他道:“早上我走的時候,大嫂悄悄跟我說這裡危險,叫我趕緊走,怎麼回事?”

  辛果張了張嘴,想開口,可一呼吸肋骨就是一陣疼。辛實瞧出他大哥不好受了,忙看向大嫂:“大嫂你來說吧。”

  夫妻兩個對視一眼,辛果緩緩點了點頭,顧婉竹開口:“不怕你笑話,今日在家裡逞凶作惡的,是我娘家的幾個堂哥哥。”

  辛實目瞪口呆,顧婉竹抬手挽了挽頭髮,微微笑了笑,帶著些苦楚,額外又有種從容的氣魄:“我家是開酒樓的,爹娘老來得子,就生了我一個女兒,今年夏天爹娘走了,只剩了我一個人。酒樓好,能掙錢,誰都知道,堂兄弟們就動了心思,都想霸占過去。”

  一家子血親,就是這麼拿來作踐的!辛實替她憤恨,罵道:“真不是東西!”

  “前幾回叔叔伯伯只是輪番上門來勸我把酒樓交給兄弟們做,勸不動,就撕破了臉,叫了好些地痞流氓上門打砸過好幾回,你大哥組織店裡的年輕男人白天夜裡地守店,來一個打一個,全擋了回去。”

  辛實不由看了眼大哥,大嫂兩隻手正挽著大哥的手臂,像是心疼,輕輕地摸了摸大哥的肋下。大哥蒼白地朝大嫂笑了笑,沒當回事。

  英雄救美,真像戲裡的故事,原來大哥是這麼跟大嫂結緣的。夫妻兩個你拉著我我靠著你,真甜蜜,辛實臊得不大敢看,忙垂眼不看,眼皮一顫一顫的:“後來呢?”

  “總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做不成生意。我就把店一關,想賣了地皮帶你大哥換個地方做生意。”只是想打店的消息剛露出去,堂兄弟們都急了,個個琢磨來搶她的地契,並且僱傭了一群地皮流氓去威脅有意向買地的老闆,令他們不敢同她做交易。

  她也報過警,可她的那些堂兄弟多麼地狡猾,那些被他們雇來的流氓光是打砸店鋪,並不傷人,因此警察也拿他們沒有辦法,關個幾天就不得不把人放了。

  想起那段日子,真是跟做惡夢似的,顧婉竹蹙眉道:“反正到現在賣店也沒賣成,我跟你大哥在鄉下的船塢躲了一段時間,那地方沒有郵局,連人都很少,我幫你大哥寫了好幾封信,他每次都要走很遠的路去隔壁的鎮子上寄,可是好幾個月也沒收到回信。我和你大哥就猜,一定是信寄丟了。我們商量很久,還是決定回曼谷,曼谷的郵局大,不容易丟信。但是過了幾個月,也就是前幾天,還是沒收到你的回信,你大哥很擔心,他怕你出事,我們想了想,打算動身回中國。”

  他就知道他掛念著大哥,大哥也就一定掛念著他,他們兄弟倆,誰也丟不下誰。辛實眼眶又有些熱,顫聲道:“後來咋沒走成?”

  顧婉竹點了點頭,說:“剛買到票,就被堵上了,你來之前,他們也剛來不久。”

  說到這裡她有些哽咽,沒忍住又看了眼自己的男人,拳頭粗的木棒一下一下往肚子胸口上砸,她被兩個兄弟死死地按在一邊,不斷地哀求“不要再打了,地契我不要了,都給你們”,可或許是為了泄憤吧,他們拿到了地契也依舊地沒有停手。

  那場面要多可怖有多可怖,她親眼目睹卻無能為力,要不是辛實突然造訪,辛果非得被活活打死不可。

  他們拿刀抵在辛果的脖頸上,威脅她速速把來人打發走,她受到挾制,即使認出了辛實也沒辦法闡明情況,怕辛實受到牽連,只能叫他趕緊走,不要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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