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身在東宮的太子照更是早已瀕臨崩潰,驚慌失措地不停對左右內侍言道:「吾豈會謀害長兄?謀害儲君?吾與那個張斂從就未曾有過私交!」

  已將要產子的崔麗華此時腹部高隆,從內侍口中得知丈夫幾日不能安寢,甚至從出事起就未曾去上陽宮候問過。

  為防患再出事故,她只好走入炎熱的空氣之中,,來到和政殿,和言勸諫:「六郎不必驚惶,張斂此人從前就是一個酷吏,為達目的不折手段,陛下心中必然明白,何況如今陛下不醒,六郎身為人子,應當前去親侍湯藥,以彰孝德,六郎也可在陛下醒來就陳明心中冤屈。」

  太子照扶額:「若事情真有如此簡單,吾也不會如這般焦躁。」

  崔麗華走到丈夫身旁:「那六郎不妨想想,張斂為何突然要有此請罪之舉,將六郎牽涉其中。」

  她的孩子即將誕下,究竟是何人要在這時將太子照給拖入亂臣的漩渦之中。

  太子照遐思許久,最後不確定地緩緩道出一字:「惠?」

  除這個弟弟能從此事中獲利,再無他人。

  *

  自夏四月終起,褚清思就開始對外稱病,在家中幽居不出。

  如今已是夏六月朔,她也仍未有病癒之意。

  而在此期間,女皇醒來,沒有任何命令從其手中出,只是一直不言,哪怕是李阿儀在旁為阿弟美言解釋也不能得到母親的隻言片語。

  太子照見阿姊都如此,內心更加不安。

  女皇曾後悔賜死長子,但長子辜負她的愛,被賜死也是理所當然,所以這種後悔並未讓她感到煎熬或是痛苦,但如今得知長子或許從未背叛過自己,這才是最磋磨人的。

  然無論如何,女皇也有意要將此事遮掩不提,因為就當下局勢而言,若想要讓自己的氏族在自己死後也不被清算,若想要讓自己死後也能得到應有的尊榮,若想要讓小女繼續無憂享樂,太子照就必須即位。

  不止是女皇,包括崔仲、陸謙及杜嶺等在第一次宮變中獲取利益的人皆有意識地要將此事給掩下。

  褚清思立在堂前,引頸看著那顆銀杏,想到剛才的占卜。

  忽而,她有所感地朝中庭看,剛好與甬道上的男子遙遙對視。

  李聞道走過重重支撐重檐的木柱,一路到她面前,並不懷希望地問道:「張斂在上陽宮請罪是...」

  眾人都在猜測張斂是受何人的命令才敢有如此冒進之舉,畢竟張斂就是一個惟利是圖的小人,從不知何為君。

  「是我。」

  未等男子言盡,褚清思率先答道。

  很快,她又說。

  「阿兄。」

  「我這次沒騙你。」

  李聞道望著女子坦誠的神情,恍若在說自己有認真遵守諾言,他的心如被風中的野草所拂動,既欣喜又想抓住野草讓它不要再動。

  於是,他抬手,落在那顆圓潤無痕的耳珠上,以此止癢。

  褚清思看向他身後的廊廡,光影搖曳,趁勢問:「張斂在獄中如何。」

  外面熱氣熏騰,觸碰耳珠的手感到女子體溫有異,李聞道手掌垂落,握住她的手,帶其進入室內,同時答道:「周俊知道如何做。」

  此事他早有預感是女子所為,故在張斂進詔獄的次日就與周俊談過。

  在女皇所任用的無數酷吏之中,周俊是其中的聰明人。

  轉瞬,他笑道:「張斂應該已經毫無用處。」

  褚清思隨其步入堂上:「我既答應會護他安全,便不能食言。」

  因為她踐行諾言,所以張斂才敢承擔風險為她行事,與她合謀,兩者並不能本末倒置。

  李聞道轉身看她:「上陽宮已然打算對此不聞不問,之後你預備如何。」

  堂上有冰鑑,涼爽舒適。

  褚清思的心情也有所好轉,語氣略顯輕快:「阿兄應該知道,我這六年在朝中不僅只有張斂一人,受我恩之人遍野皆是,高官不常見,小吏如牛毛,人人都想攀高峰。」

  李聞道往前掃視一眼,那是女子所跪坐的北面,上面亂中有序地擺著一堆草。

  他鬆開所握的手,如常開口詢問,然眸底一片晦暗,堅定地朝北而去:「太子詢之死真的有隱情?」

  褚清思微微一笑:「那不重要。」

  待看清案上的東西,李聞道呼吸瞬間凝重,他漫步到案後,隨即微彎腰,兩根長指漫不經心地擺弄著這些野草,語氣不明:「你問卜了?」

  並且卦數已出。

  褚清思先是一怔,再循聲看向那些龜殼、筮草。

  前面在問卜結束後,她便起身走到堂前,所以那裡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模樣,卦數就擺在案上,絲毫未動。

  李聞道不疾不徐地將筮草變動位置,雖然他極少問卜,或者說除卻昔年教導就從未私下問卜,但所有動作都看著十分諳熟。

  見男子有再卜的趨勢,褚清思出言阻止:「阿兄,不必再卜了。」

  因為這一卦的卦數仍舊是不明。

  她一生問卜不過三次,居然都是此卦。

  李聞道只是慢悠悠地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繼續垂眸,動作未曾停下,嗓音帶著從未有過的清冽:「你既信此術,那我就讓你看看何為所謂的命運。」

  褚清思注目著,看他如何一次次的在六爻之後,又推翻重筮,彷佛要卜出乾卦才能有所休止。

  「阿兄知道我第一次真正的問卜是何時嗎?」

  「是在阿兄十五歲那年。」

  李聞道擺弄筮草的手有所頓滯。

  因為那年他科舉。

  褚清思笑著談起當年的挫敗:「不過我所得卦數是『不明』,不久便有阿兄成績無效的消息,然後翁翁伏拜乞求,阿兄也消沉在家,數月不言。忽然有一日,阿兄與我都不再言語,而我從長兄口中得知你已入仕為官。」

  「第二次是為阿爺與長兄。」

  「在白馬寺,仍是不明。」

  「第三次是今日清晨為我自己問卜。」

  而這也將是她人生中的最後一次占卜,自後她再未有過占卜。

  李聞道終於停手,掀眼看她,唇畔含著勝天半子的笑意:「可我如今依舊身在朝堂,手握權力,然昔日讓我數年研讀化為權力鬥爭犧牲品的人已在黃泉,不是嗎?」

  褚清思笑了。

  其笑燦若太陽。

  宛若終於想通,不再為卦數所困。

  李聞道見她不再憂愁,低頭端詳著指間的筮草,猶如在看一泊清澄的水,一眼就能直視其底,無任何隱藏可言:「泱泱,人是能決定自己命運的。為何不讓卜二次?因為千萬次的卜筮,總會有好卦,反之亦然,或許今還在為卜出乾卦而喜的人,再卜便是困卦,所以不用畏懼卦數,只需一直走。」

  他突然開始後悔,後悔那時的心軟:「我昔年答應教你卜筮,並非是讓你將自己困於其中的。」

  立於堂上的褚清思含笑點頭。

  剛才在堂前時,她就已想明白。

  命運能否改變,看的是她,而非天。

  就好像父兄二人的命運,最終也是由他們自己的選擇所決定的,不是她,也不是天所能決定的。

  當父兄做出選擇,便也決定了自己的命運。

  褚清思身前的雙手不再端正,徐步上前,披帛尾與襉裙一同因行走而起的微風,有了鮮活的痕跡。

  她逕自屈足,跪在沒有坐席的地板上,雙手也撐著几案,身體大幅度朝前傾倒,注視著對面的人,與從前請求少年教自己卜筮之術時的神情一般無二:「阿兄,我要你幫我。」

  那麼無害。

  那麼清澈。

  那麼讓人無法拒絕。

  李聞道放下筮草,將她有舊傷不能受力的右腕從案上拿離。

  「這次是誰。」

  「漢壽王?」

  第106章 這樣的事情你居然敢做兩次。……

  夏六月癸酉,一個不算平常的清晨。

  一聲痛呼從靜謐的宮室中發出。

  徹夜都跪侍在室內的幾名宮人聞聲,如驚弓之鳥一般地起身四散開,有人奔至臥榻旁,將高吊於殿頂的臥榻帷幔挽起,束於兩側,有人打開宮室的門,去請醫工。

  有人則前去上報郎君。

  在夢中的崔麗華右手捂著下腹,從絞痛中醒來,睜眼便看到宮人、醫工都圍繞在自己的榻邊。

  她當即便明白是自己要生產了,只是這個孩子居然在六月才來。

  見女子已醒,有行動能力,醫工迅速命令宮人:「將太子妃扶持起來,勿要躺臥,可在室內散步走動。」

  崔麗華剛欲開口,絞痛再次使得她失語,下唇被牙咬出極深的齒痕,僅是剛開始她就已經不能忍受:「這孩子何時能出來。」

  醫工躬身退後幾步,為其留出榻前的空間:「太子妃才初有跡象,還需再忍痛數十刻,若順利今夜便能產下。」

  初為人母的崔麗華一心只想有個孩子,從未想過是如此痛苦的事情:「若是不順呢?」<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25_b/bjZ90.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