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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府朱漆大門在視野里漸漸合攏,如同一聲無聲的嘆息。宋昭猝然轉身,眼底壓著的怒意。

  「殿下這是何意?」她嗓音發緊,突然提起衣擺直直跪在車板上,「咚」的一聲悶響,驚得炭盆火星四濺,「臣女想見父親一面,求殿下成全。」

  蕭鉞喉結滾動,她膝蓋砸地的聲響仿佛碾在他心口。曾幾何時,那個會拽著他衣袖耍賴的葉家七娘,如今連哀求都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蕭鉞的指尖在袖中攥得發白,那句「我本就是帶你回家的」在唇齒間輾轉了千百回,最終化作一聲冷硬的:「一個時辰,只准一個時辰!」

  話音未落他就後悔了。

  宋昭卻已端正地行了個全禮,鴉羽般的睫毛垂著,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兩片陰影。

  「微臣,謝殿下恩典。」

  她起身撩開帘子,跳下馬車,頭也不回地朝侯府走去。

  蕭鉞盯著她背影,寒風卷著碎雪灌進車廂,他這才驚覺掌心被指甲掐出了四道月牙形的血痕。

  「索圖,去侯府稟報一聲!」

  ……

  書房內,燭火搖曳,將四人的影子投在青磚地上。蕭鉞端坐上首,修長的手指漫不經心地摩挲著青瓷茶盞,氤氳的熱氣模糊了他深邃的眉眼。

  忠勇侯宋元琅端坐左下首,雖面帶病容卻仍挺直脊背;右側的宋繼明不時偷覷蕭鉞神色,手指在膝上不安地敲打。

  唯有緊挨忠勇侯的宋昭渾然不覺,正傾身為他攏緊膝上的毛毯,聲音輕得像是怕驚碎什麼:「父親腿疾可好些了?夜裡還總疼醒麼?」

  「老毛病了,不礙事。」宋元琅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背,眼角皺紋里漾著溫和的笑意,「你在殿下跟前當差,盡心便是。府里的事自有你四叔照應,不必時時牽掛。」

  他說著,目光卻不由自主地飄向蕭鉞,蒼老的眼眸里沉澱著歲月淬鍊出的通透:「殿下,老臣這把年紀,最放不下的就是阿宴這孩子。」

  他忽然撐著扶手欲起身行禮,膝蓋卻發出不堪重負的聲響。

  蕭鉞指尖微動,茶盞已擱在案上:「侯爺不必多禮。」

  「老臣慚愧。」忠勇侯卻執意深深一揖,鬢角的白髮在燭火下泛著微光,「阿宴自幼失恃,臣這個做父親的又常年戍邊……如今她能在殿下身邊當差,是她的福分。」

  他抬頭時,眼角的皺紋里藏著難以言說的懇切,「只盼殿下……偶爾容她使些小性子。」

  窗外忽有寒風掠過,吹得燭火猛地一顫。

  蕭鉞望著忠勇侯微微發抖的手,忽然想起幼時被關在茶園,忠勇侯一身盔甲手拿長刀,劈開他腳上鎖鏈,單膝跪地為他繫緊大氅,那雙手也是這般顫抖,卻異常溫暖用力。

  「侯爺放心。」蕭鉞認真道:「阿宴在孤這裡,斷不會受委屈。」

  他頓了頓,又添了句,「天寒地凍,侯爺的腿疾……太醫院新配的藥膏,明日孤差人送來。」

  宋昭抬頭,卻見父親眼眶微紅,正借著整理衣袖的動作抹了把眼角。

  忠勇侯忽然輕咳兩聲,「阿宴,去廚房看看為殿下準備的雪梨羹可燉好了。記得要加枇杷葉,殿下近日案牘勞形,最宜潤肺。」

  見宋昭遲疑,忠勇侯又溫聲道:「順道將你房中的《山河輿圖》取來,殿下既來了,正好幫著參詳參詳。」

  待宋昭的腳步聲漸遠,老侯爺忽然撐著案幾起身,朝著蕭鉞深深一揖。紫檀木手杖在青磚地上叩出沉悶的聲響,「老臣斗膽……求殿下多看顧阿宴幾分。」

  窗外樹影婆娑,將一室燭光剪得支離破碎。

  忠勇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聲音壓得極低:「那孩子性子倔……若有什麼行差踏錯……」話到此處,這位曾經在沙場上令敵人聞風喪膽的老將,喉頭竟哽了哽。

  「侯爺快快請起,」蕭鉞將他扶起,「低聲道:「孤來侯府,是想同侯爺商議結親一事。」

  忠勇侯猛地抬起頭,宋繼明睜大了眼睛。

  ……

  宋昭剛踏出書房門檻,便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

  茯苓上前,未語淚先流,嘴唇抖得說不出完整句子。京墨還算穩重,只是眼圈通紅,手裡攥著刀柄。

  「回去說。」宋昭沖他們點點頭。她只有一個時辰的時間,也不知為何蕭鉞忽然跟了進來,父親還特意將她支走,不知商議何事。

  父親對蕭王室一直忠心耿耿,剛剛還將自己託付給了蕭鉞……

  還真是諷刺,她一直想逃,父親卻想將她往裡送!蕭鉞還真會蠱惑人心,父親為何如此信任他?

  若想脫離蕭鉞的掌控,父親那裡定會費一番口舌,還不一定能達成,不如先斬後奏,待她脫身後,就帶著父親回南州去。

  蕭王室不管是兄弟鬩牆,還是手足相殘,亦或是弒父殺兄,就由他們自己折騰去吧,她這條池魚想要游回南州,誰也阻止不了!

  「楚楚可有信來?皇城司那封信呢?可寄出去了?」宋昭問。

  茯苓搖搖頭,「奴婢問過四夫人,說這個時節通信兩到三個月都是正常的,讓我們再耐心等等。」

  京墨道:「那封信確實拆開過,還有芙蓉糕的事情,屬下打聽到赫連信不愛吃甜食糕點,那盒芙蓉糕賞給了家僕。」

  還真是如宋昭猜想那般,赫連信為了掩飾自己不能食用芙蓉糕,戒了一切甜食糕點。那日在廣福樓,她點的糖醋排骨,他卻是用了的。

  他這般處心積慮,為何偏偏執著於她?宋昭下意識地捂住胸口,心口那道早已癒合的傷痕此刻竟像烙鐵般發燙。

  「世子怎麼了?」茯苓眼尖,「京墨你快去尋巫醫來!」

  巫醫被四夫人安置在一處僻靜的小院,撥了兩個小丫鬟侍候著。

  巫醫很快過來,枯瘦的手指搭在宋昭手腕上,眉頭卻越皺越緊,「怎麼這麼不愛惜自個的身子?小小年紀憂思過甚,是有損壽元的。」

  「這世間之事,如溪水過石,急不得的。」她嗓音低啞,卻字字清晰,「你如今困在此處,是劫數,亦是機緣。若執意強求,反倒折了心性;不如順應天時,既來之,則安之。」

  她抬眸,蒼老的眼底映著燭火,「傷疤疼,是因你總去碰它;心事重,是因你不肯放下。可有些路,走得慢些,反而能看清方向。」

  「所以——」她輕輕抓住宋昭的手,「緩一緩吧,讓該來的來,該去的去。」

  宋昭麻木地點點頭,卻似未聽見去。

  「婆婆給我備一些常用的丸藥吧,我待會帶走。」宋昭道。

  「世子還要走?這麼晚了?」茯苓看了眼天色。

  巫醫卻突然問道:「太子殿下可大好了?」

  宋昭點頭,腦海中忽然閃過一絲詫異,卻被門外一個家僕的聲音打斷了。

  「世子,四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宋昭便匆匆交代了茯苓幾句,隨來人去了內院。

  只是沒有想到,四夫人的房內坐著一位妙齡女郎,正倚在湘妃榻上,蔥白的指尖閒閒撥弄著鎏金手爐。

  第71章 吃醋了今生今世只她一人足矣!

  她穿著杏子紅的縷金襖,鬢邊一支累絲金鳳簪隨著動作輕顫,在燭光中映出淡雅的光影。見宋昭進來,她眼睛一亮,立即放下手爐站起身來。

  「表兄!」

  她迎上前規規矩矩地福了一禮,聲音清亮悅耳,像春日裡解凍的溪水。

  四夫人笑著道:「阿宴,這就是我娘家侄女五娘。」

  宋昭微微頷首喚了聲「表妹」,目光卻不露痕跡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子。

  她生得極是標緻,肌膚如新雪般瑩白透亮,杏眸流轉間似含著一泓秋水,唇邊總噙著三分恰到好處的淺笑。說話時始終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既不過分熱絡,也不顯得生疏,倒真如四夫人所言,是個端莊得體的人兒。

  這便是四夫人想

  要將名單前移的,燕州刺史之女苗秋荷。

  寒暄過後,苗氏輕撫著茶盞邊緣,溫聲問道:「方才聽前院來報,說是太子殿下駕臨。我已吩咐廚房備下了晚膳,只是……」

  她頓了頓,眼含詢問地望向宋昭,「不知殿下口味是偏清淡還是喜葷腥?可有什麼忌口的?」

  宋昭指尖微微一顫,茶盞中的水紋盪開細碎的漣漪。

  「我……不與殿下同席用膳,倒是不知……」話說一半,喉間忽然發緊。

  她竟從未留意過蕭鉞用膳時的偏好。可在東宮的膳食,都是她愛吃的南州菜,而她連他的口味偏好都說不出來。

  「想來……」宋昭垂眸掩飾眼底的愧色,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殿下應當……不忌葷腥。」

  這話說得毫無底氣,連她自己都覺得可笑。那日在東宮書房,她分明看見他推開了一碟……是什麼來著?

  記憶還停留在芙蓉巷那夜,他站在花架下同她說:「那個,酥油餅都冷了……」

  原來認識這麼久,她從未認真了解過他。<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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