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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龍之功,向來賭的是你死我活,況且小妹……早已與鄭家結怨,若淮王殿下上位,他們的日子定不會好過。

  宋昭察覺到江緒的目光,見四下無人問道:「兄長有話不妨直說,這裡沒有外人。」

  「那……我家有個小妹,」江緒欲言又止,「聽說阿宴今日去禮部取了選妃名冊……」

  宋昭點點頭,「兄長想為她撤走畫像?還是想……」

  江家小妹,與她同名同姓的宋昭小姐,不是自幼體弱多病,整日不見人麼,怎麼會參與選妃,莫不是因陛下的那道五品官員嫡女皆可參選,來充數的?

  侯府小姐,自然千嬌百寵,怎捨得送到宮中受磋磨。

  宋昭理所當然地以為江緒是不想小妹參選,方才蕭鉞順手一指的第五頁第七個名字,正好是宋昭的名字。

  江緒卻搖了搖頭,看著宋昭的眼睛認真道:「阿宴想多了,既然參選斷沒有半途而廢的理由。兄長的意思是,小妹那幅畫像你可看了?細看之下,竟有幾分與阿宴相似呢,也是剛剛知道,阿宴還有位阿姐,幼時走失了……」

  宋昭臉色忽然發白,江緒這是什麼意思?莫非拿江家那位素未露面的小姐,冒充她?

  難怪鎮遠侯在御書房外,意味深長地沖她點頭;難怪江緒這般熱切對她,還強調自己要叫他兄長,竟是因為這樣?

  這怎麼可能,她絕不答應,她父親也不會答應的!

  不對,若江小姐冒充自己,阿宴醒來,那她又會是誰?

  一時間,宋昭心亂如麻。

  「阿宴,你怎麼了?你沒事吧?」江緒見她臉色不對,忙扶住了她的手臂。

  宋昭驀地退開一步,「無……無事,多謝世子相送,膳堂就在前方了,我自己去就行。」說完,大步離去。

  江緒站在廊下,忽然有點發蒙,然後一拍腦門,哎呦一聲,他怕不是把事情辦砸了?宋世子遠比他想像中聰明!

  他在廊下原地轉了幾圈,像個熱鍋上的螞蟻,想了又想,終於掉頭去了

  文華殿。

  ……

  午後,宋昭並未去文華殿陪蕭鉞謄錄批閱,而是直接回了鳳來閣小憩。

  若水早已將絳雪軒中常用的物什搬了來,閣內增加了四名宮女和一個管事姑姑,另兩個老太監守門。

  她昨夜沒睡好,天不亮又隨太子鑾駕去了南郊祭天,偏又逢父親獲赦、江家小姐之事接踵而至,種種思緒如亂麻般絞在一處,令她身心俱疲,神思恍惚。

  身上熱一陣,冷一陣,強撐著走到內室,倒頭便睡下了。

  再睜眼時,暮色已沉,唯有一盞鎏金宮燈在犀角燈罩中幽幽吐著昏芒。

  她扶額起身,忽覺天旋地轉,這滿室浮動的光影,竟與南州畫舫那夜別無二致。當時舫外江濤拍岸,此刻殿外竹影搖窗,恍惚間連那燈焰都化作了河上漁火。

  帳外燭影忽地一晃,鎏金床鉤發出細微的錚鳴。一雙骨節分明的手挑開鮫綃羅帳,玄色廣袖帶著沉水香的氣息,撲面而來。

  「你醒了,」蕭鉞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熱退了,可還難受?」

  宋昭想躲,可她好似被抽乾了力氣,反應都慢了許多,將頭扭向一邊。

  「病了也不老實,」蕭鉞抓住了她的手,「餓了嗎?」

  不知為何,宋昭只覺眼眶一熱,兩行清淚便毫無徵兆地滑落下來。

  「怎麼了?還有哪裡不舒服?」蕭鉞聲音陡然一緊,修長的手指已撫上她的臉頰。未等她回答,他突然轉身,衝著屏風外厲聲喝道:「王太醫!還不快滾進來!」

  那聲音里的焦灼,驚得王太醫擦了擦額角的汗,戰戰兢兢地跑了進來。

  王太醫躬身立於榻前,手指輕搭宋昭的腕間,沉吟片刻後緩聲道:「回殿下,世子乃是風寒侵體所致。脈象浮緊,舌苔薄白,當是冒風受涼,邪氣客於肌表所致。老朽開個溫和方子,服上兩劑,好生歇養便是。」

  他收回手,將藥箱中的青瓷脈枕仔細收好,「常言道病來如山倒,病去若抽絲。世子如今最要緊的是凝神靜氣,這風寒雖不打緊,可若多思多慮,難免耗傷心血。」

  「開方子吧。」蕭鉞道。

  室內重新歸於寧靜,蕭鉞拉著她的手,拭去她的淚,輕聲軟語安慰她。

  宋昭卻抽回手,嘶啞著嗓子問他:「你是誰?」

  蕭鉞的身子陡然僵住。

  第68章 禁錮她這個吻像是一場懲罰

  蕭鉞的手僵在半空,指尖還殘留著她面頰的溫度。昏黃的宮燈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將那雙深邃眼眸中的青灰色倦意映照得分外明顯。

  他的喉結無聲地滑動了一下,像是咽下了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昭向後挪了半步,後背抵上冰冷的雕花床柱。說什麼失憶,什麼選妃,都是為了將她留在宮中罷了!

  「或者應該問太子殿下,我是誰?是江家小姐,還是宋家失而復得的大小姐?」她眼底一片冰冷,直直望著蕭鉞的側臉,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

  「被你發現了,」蕭鉞轉頭迎上她的目光,聲音酸澀不已,「七娘,你總不能一輩子做宋晏吧?若宋晏醒來,你之前的紈絝行徑,難保不會被人知曉,還怎麼進宮為妃?我也是為了你好。」

  「那我豈不是還要謝謝殿下為我費心籌謀!」宋昭道:「為了我好?殿下有沒有問過我的意思,問我想不想進宮為妃?」

  蕭鉞垂眸,心底漫過一絲絲疼,「你不願意嗎?我以為你是願意的?難道你不願意?」

  宋昭的指尖微微一顫,像是被燙著了似的縮回袖中。恍惚回到了南州芙蓉巷,她欲逼婚九鳴,說過同樣的話:

  ——「我們不是兩情相悅嗎?我以為是了,你認為不是嗎?可我靠近你的時候,你並沒有躲開,難道不是嗎?」

  ——「我知你的眼睛能隱約看清東西,可你還是甘心情願住了下來,心安理得的接受了我的示好,我以為你是願意的,難道你不願意嗎?」

  沒想到,數月前說過的話,反倒用到自己身上,還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宋昭覺得自己就像深秋枝頭最後一片紅葉,用盡全力抓著枯枝,卻在蕭鉞這一句話里,被北風輕輕一吹,就搖搖欲墜。

  她忽然想在芙蓉巷那日,九鳴坐在軟榻下棋,她手中拿著《六韜》枕在他腿上,一句一句念給他聽,而他們之間,卻再難回到最初。

  「九鳴,」她聲音很輕,像是一縷煙,卻能輕易撥弄起蕭鉞的心,「你放我走吧!」

  蕭鉞只覺得心像被挖了一個洞,無論他怎麼補,都補不上。

  他俯身緊緊抱住宋昭,頭抵在她肩窩處,顫著聲音道:「七娘,走去哪兒?你是我娘子,這裡就是你的家,我們重新開始好不好。」

  宋昭緩緩閉上眼睛,睫毛被淚水浸得濕透,在燭光下泛著細碎的光。

  那些過往的記憶如走馬燈般在黑暗中閃現——初見時她將他當作以色事人的小倌,再見時他雙眼覆著雪色綾緞像謫仙下凡,月影節上他拉著她的手,畫舫上他將她緊緊擁進懷中……

  每一幀畫面都像鈍刀割肉,讓她的心口泛起一陣陣綿長的絞痛。淚水順著臉頰滾落,在下頜處懸成晶瑩的弧線,最終墜落在交疊的衣襟上,洇開深色的痕跡。

  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下,又一下,沉重而緩慢,仿佛隨時都會停止。原來最痛的從來不是歇斯底里,而是這樣清醒地、一分一秒地,任由回憶將心臟凌遲。

  他們的開始就是一場利用,那些虛心假意的謀划算計,攤開了都是難堪的過往,和互相利用的仇恨,還怎麼在一起?

  她緩緩睜開眼,「臣會幫殿下穩固軍權,南州二十萬大軍聽命殿下調遣,另有萬兩黃金充作軍資,助殿下登臨帝位,作為條件,殿下放我出宮,我會偏安一隅,再不踏足盛京。」

  蕭鉞猛地抬頭,那雙慣常含情的桃花眼此刻猩紅一片,像是淬了血。他下頜繃得極緊,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冷笑。

  「萬兩黃金——是你的贖身銀?還是你翻東宮床榻的賞金?」

  「宋昭,」他喚她真正的名字,像字字帶血,「你寧願將自己當作交易籌碼,也不肯留在我身邊?」

  她怎可輕賤自己的一顆真心,輕視她在自己心中重逾性命的分量。

  他忽然抬手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讓她腕骨生疼,「你可知你輕賤的是……」

  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呼吸間都是血腥氣,卻在對上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時,再也說不下去。

  「這樣也好!」

  他聲音忽冷,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在我未登基之前,不准離開我!」

  蕭鉞話音未落,突然一把扣住她的後頸,帶著血腥氣的唇狠狠壓了下來。這個吻像是一場懲罰,他蠻橫地撬開她的唇齒,如同攻城的將領般長驅直入。

  宋昭的掙扎被他單手就輕易制住,他另一隻手死死掐著她的腰肢,力道大得幾乎要將她揉碎在懷裡。<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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