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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店中灑著香粉,迎面撲來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沈鳶輕聲詢問:「可有祛疤的藥膏?」

  掌柜一怔:「有是有。」

  她踮起腳尖從槅子架上取下一個剔彩壽春寶盒,盒中鋪著紅袱,細長的玻璃瓶子如天鵝頸,頂上是螺旋銀絲蓋子。

  掌柜扭開蓋子:「這藥膏是我自己研製出來的,若是新傷,只需用上十天半月,保管好了。」

  沈鳶拿:「那若是舊傷呢?」

  掌柜詫異:「多久的舊傷?」

  沈鳶含糊道:「五六年前。」

  她想起自己先前無意瞥見的一眼,斟酌著道,「傷口不淺,約莫有半尺多長。」

  掌柜失聲驚呼:「傷得這樣重?」

  她眉心皺起,收起藥瓶重新擱在槅子架上,「這樣重的傷,只怕金陵也找不出好的藥。」

  沈鳶臉上難掩失望:「既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

  掌柜猶豫喊住沈鳶:「夫人可是在為心上人尋藥?」

  「心上人」三字一出,沈鳶臉紅耳赤,聲音也變得結結巴巴:「不、不算罷,就是、他就是……」

  沈鳶語無倫次,不知有多久沒聽見有人用「心上人」形容謝清鶴。

  上回聽見這話,好像還是田嬸說的,那會沈鳶剛救下謝清鶴。

  沈鳶雙腮如撲上脂粉通紅。

  掌柜拿巾帕捂住雙唇,笑著戲謔:「夫人想來是新婚不久。」

  也只有新婚的人,才會聽不得旁人的打趣。

  沈鳶面色緋紅。

  掌柜忙不迭咽下口中的揶揄:「夫人可聽說醉仙閣?」

  她斂去唇角的笑意,正色道:「不瞞夫人說,我有一個相好的就在醉仙閣。」

  醉仙閣是秦淮河上有名的花船,花船上有不少小倌,城中的夫人若是有了煩心事,也會尋上小倌,聽琴說說話,解解悶子。

  沈鳶初來乍到,並不知醉仙閣是何地,如今聽見掌柜提到花船,沈鳶醍醐灌頂,她坦然道。

  「可是他們有藥膏可祛疤?」

  掌柜笑著點頭:「夫人果然快人快語,我還想著若是夫人介意,我就不說了。」

  醉仙閣的小倌是伺候金陵的夫人姑娘,那張臉最為要緊,一丁點傷痕都不可留下。

  掌柜滿臉堆笑:「我曾聽他說,他們那有一種藥膏,可祛陳年舊疤,我那相好的臉上本來也有一道疤,如今卻一點也傷痕也看不見。」

  掌柜遲疑,「只是那藥膏不外傳,夫人若是要,我可以幫夫人打聽打聽,只是銀子……」

  沈鳶頷首:「無妨,只要那藥有成效,不拘多少銀子都可以。」

  她從懷裡

  掏出一錠銀子,「這事有勞掌柜了。」

  事兒還沒辦成就有銀子收,掌柜頓時喜笑顏開,笑著收下:「夫人放心,這事我定辦得妥帖,不知夫人家住何處?我得了藥膏,也好為夫人送去。」

  ……

  花船上的藥膏果然難得,沈鳶後來又花了二十兩銀子,那老嬤嬤終於肯鬆口。

  藥膏送到沈鳶府上時,沈鳶恰巧不在。

  日薄西山,謝清鶴剛走下馬車,忽見圓圓捧著一個錦匣,上下翻動。

  「這是什麼?神神秘秘的,母親也不和我說。」

  玉竹站在圓圓身後:「這是二姑娘的,想來大姑娘也不知道。」

  圓圓瞪著一雙眼睛,哼哼唧唧:「我才不信。」

  她晃動腦袋,「我剛剛都聽見了,那人說自己是醉仙閣的人。」

  圓圓壓低聲音,湊到玉竹耳邊,「她們這些日子總往醉仙閣跑,還以為我不知道呢。」

  圓圓聲音很低,可謝清鶴聽力極好,那些話原封不動落入謝清鶴耳中。

  他如今不再讓人跟著沈鳶,自然不知道沈鳶這些日子去了何處。

  玉竹侍立圓圓身後,眼疾手快捂住圓圓雙唇:「小小姐這話可別讓大姑娘聽見,不然又該受罰了。」

  圓圓不樂意,眨巴著一雙大眼睛:「……為、為什麼?她們去得,我卻說不得?玉竹姐姐,你別蒙我,我知道她們是去找那個什麼什麼……」

  謝清鶴眼中的笑意徹底消失,他轉身望向身後跟著的管事:「醉仙閣在何處?」

  管事戰戰兢兢:「在、在秦淮河邊,最大的花船就是。」

  謝清鶴眉心皺緊:「……花船?她去花船做什麼?」

  總不會是花船上有姑娘生病,尋沈鳶過去醫治。

  沈鳶那人心軟,最見不得旁人受苦,若是真被請去給人看病,也無可厚非。

  謝清鶴淡淡收回目光,提袍往裡走去:「罷了,待她回來再問,想來也不是要緊事。」

  管事立在謝清鶴身後,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謝清鶴轉身抬眸:「有話直說。」

  管事唬了一跳,雙膝一軟,竟直接跪在謝清鶴腳邊。

  「公公公……公子,若我沒記錯,那醉仙閣是金陵最大的花船。」

  謝清鶴臉上逐漸流露出幾分不耐煩之色:「這話你剛剛說過了。」

  他凝眉沉著臉。

  管事顫巍巍抬起一張滿是皺紋的臉:「醉仙閣上都是小倌,金陵的夫人姑娘若是閒來無事,也會上船尋小倌、小倌解悶。」

  四面落針可聞。

  謝清鶴猛地抬起雙眼。

  第85章 怎麼,我伺候得不好

  月明星稀,竹影婆娑。

  空中搖曳著滿地枝影,窸窸窣窣。

  沈鳶白日陪沈殊上山進香,晚膳時又順道在山上用了素齋,回府時天色已晚。

  她提裙款步,扶著松苓的手緩慢走回房。

  松苓言笑晏晏:「娘娘今日在山裡走了那麼久,定是累了。我讓他們早早備下熱水,也好讓娘娘解解乏。」

  沈鳶溫聲細語:「你有心了,圓圓今日在府中……沒出什麼事罷?」

  松苓笑著道:「有玉竹在,能出什麼事。」

  她細細思忖一番,「倒還真有一事,醉仙閣讓人送了東西來,恰巧碰上小小姐,她纏著玉竹問了好一會,總想知道匣子裝的是什麼,玉竹沒讓。」

  沈鳶不以為然:「讓她知道也無妨,只是怎麼會那麼巧,讓她碰上了。」

  松苓:「可不是。」

  穿長廊,過影壁。

  遙遙瞧見月洞窗前的一株紅蓮,沈鳶心口一凜,她不動聲色往前半步,擋住松苓的視線,又尋個由頭將人打發走,這才緩緩邁入屋。

  暖閣並未掌燈,徐徐月光穿過楹花木窗,正好落在窗前那一株蓮花。

  花瓣上似還沾著水珠,瑩潤剔透。

  沈鳶快步行至窗前,紅蓮執在手中,轉身在暖閣走了一圈,卻不見謝清鶴的身影,連著醉仙閣送來的錦匣也不見蹤影。

  沈鳶小聲嘀咕:「怎麼沒有了,不是說放在……」

  「在找這個?」

  身後忽然想起沙啞的一聲,沈鳶唬了一跳。

  她轉首,猝不及防撞上謝清鶴深沉晦暗的眼睛。

  謝清鶴長身玉立,石青色長袍襯出他頎長如修竹的身影,那張臉稜角分明。

  銀白月光落在謝清鶴肩上,勾勒出筆直輪廓。

  沈鳶目光從謝清鶴肩上緩慢往上移,那張臉一如初見般驚艷。

  即便那會謝清鶴躺在血泊中,血肉模糊,可只是匆匆一瞥,卻還是難掩他那絕佳的骨相。

  沈鳶一時陷入迷糊,她怔怔揚起頭,目不轉睛凝望著謝清鶴。

  謝清鶴挑了挑眉。

  沈鳶遽然回神,好在屋內光影昏暗,謝清鶴並未看清她臉上的紅暈。

  「你怎麼忽然過來了?」

  餘光瞥見謝清鶴手中的錦匣,沈鳶好奇睜大雙眼:「這是……醉仙閣送來的?」

  她自然而然從謝清鶴手中接過匣子,不曾留意到謝清鶴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鬱。

  他聲音一成不變:「你常去醉仙閣?」

  「不算常去,也就這些時日勤去了些。」

  黑影一點點覆上沈鳶的肩膀,沈鳶渾然不知,她雙眼始終落在懷裡的匣子。

  匣子上的銅鎖生了鏽,輕易打不開。

  沈鳶抱著錦匣往炕上走,又讓謝清鶴掌燈。

  她如今吩咐謝清鶴做事已經駕輕就熟,像是隨口一說,好像眼前站著的不是謝清鶴,而是松苓玉竹等人。

  「去那裡……找人?」

  燭光亮起,明黃光影映照在謝清鶴眼中,卻半點漣漪也不曾泛起。

  沈鳶低頭擺弄手中的匣子,頭也不抬:「你怎麼知道?可惜那人架子大,我和姐姐去了兩三次,她都不肯露面。」

  沈鳶低聲嘟噥,「後來還是多給了好些銀子,那人才肯……」

  手中的錦匣忽的應聲落地。

  沈鳶猝不及防被人抬起半張臉,勾著自己下頜的手指骨節分明,指骨勻稱。

  暖閣燭火通明,照如白晝。

  沈鳶雙唇水光瀲灩,一雙秋眸如水。

  淺淺的一聲低.吟從唇間溢出,那張臉如落滿紅霞,燦若胭脂。

  唇角上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沈鳶不甘落後,氣惱在謝清鶴嘴角重重咬上一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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