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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禹庭頭部受創,昏迷三個月。

  這三個月,大叔和經理們並不知曉島上情況,他們沒有觀看那天的直播,更不知道黎又瑜已是凌海新的股東,他們能做的只有默默照顧趙禹庭。

  趙禹庭沒有告訴黎又瑜,在他昏睡的三個月,他每晚都會夢到黎又瑜,夢到他哭,夢到他喚他的名字。

  晨光刺破海平線,薄霧正漫過瞭望台的防墜網,圍欄托槽里凝結著昨夜的露水,趙禹庭牽著黎又瑜的手登上塔頂,新的一天,燦爛美好。

  他們沒有回東遠市的別墅,瑞陽縣正在重建,黎又瑜在養父母曾經的房址重新建了房子,布局與小時候住過的一樣,小,卻溫馨。

  趙禹庭頭一次住這么小的房子,臥室的床到門口僅一步之遙,前幾天他總是踢到床腳,每次痛的要命,又裝作無所謂,強撐著單腳跳出門外,直到跳到幾十米遠,弓著腰咬著拳頭無聲哀嚎。

  黎又瑜扒在門框笑的直不起腰,錄下視頻發給趙向聿:「看,你哥。」

  「是你老公,他已經不是我哥了。」

  「你這叛逆孩子,怎麼能連哥都不認。」

  趙向聿:「你沒發現我哥跟你在一起後越來越有『人氣』了嗎?」

  黎又瑜收起手機,雙臂環抱胸前,倚在門框上,目光投向遠處那人,希望下次這位爺踢到腳趾頭的時候,能別死咬著拳頭把悶哼咽回去,而是像普通人那樣,抱著腿跳起來嗷嗷叫喚幾聲,而不是咬著拳頭不啃出聲。

  看來還需要時間,再等等,畢竟嘛,趙大總裁在雲端待得太久太久,從睥睨眾生的神壇跌落到柴米油鹽的人間,總得多花點時間,才能學會當一個磕磕絆絆的「普通人」。

  廚房裡,砂鍋咕嘟著熱氣,黎又瑜舀了兩碗剛煮好的雜糧粥端上桌。豆子沒完全煮開花,顆顆分明地沉在稠厚的米湯里。

  趙禹庭垂眼盯著自己面前那碗,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指尖點了點碗沿:「這……是餵鳥的飼料?」

  「餵人的,」黎又瑜沒好氣地把滿滿一碗推到他眼皮底下,故意磕出點聲響,「喏,你的特供鳥食。」

  「你確定,」趙禹庭拿起勺子,遲疑地撥弄著那些頑固的豆粒,「這東西能入口?」

  「趙總,」黎又瑜在他對面坐下,慢條斯理地攪著自己的粥,「這裡沒傭人使喚,沒外賣可點,也沒廚師機器人伺候,只有這個,不吃?那您就餓著,下一頓得等到日頭當空的正午了。」

  趙禹庭沉默片刻,終於極斯文地舀起一小勺,小心翼翼地送入口中,他緩慢地咀嚼著,喉結滾動咽下,然後給出了一個嚴謹的評語:「可以食用。」

  黎又瑜差點笑出聲,強忍著,放下勺子,身體越過桌面湊近他:「你要說『好吃』。」

  趙禹庭抬眼看他,表情認真:「不太好吃。」

  黎又瑜這回真忍不住了,嘴角彎起,眼底閃著促狹的光,他忽然傾身向前,在趙禹庭還沾著一點米湯的唇上,印下一個溫軟的吻。

  「那是因為,」他退開些許,聲音帶著笑意,「少了配粥的小菜,光禿禿一碗雜糧粥,沒滋沒味的,當然不好吃了。」

  趙禹庭的目光追隨著他,喉間溢出一聲模糊的低應,他就著唇上殘留的溫熱觸感,低頭,竟真的大口喝下一勺粥,再抬眼時,眼底有某種東西化開了:「現在,好多了。」

  黎又瑜起身,從廚房端出兩個巴掌大的小碟子,裡面是油亮的蘿蔔乾和拌了香油的翠綠海帶絲,「嘗嘗這個,貧民小菜,敢不敢試?」

  趙禹庭拿起筷子,動作雖有些生疏,卻毫不猶豫地夾起一撮海帶絲,放進了嘴裡,他細細嚼著,那咸鮮韌韌的口感在口中散開,咽下後,他才看向黎又瑜:「沒有什麼貧民不貧民,所有人,都該是平等的,阿瑜,這話還是你教給我的。」

  鄭修源這位金牌特助,近來肉眼可見地憔悴了不少,鬢角都急白了一片。

  此刻,他正深一腳淺一腳地跋涉在雨後泥濘不堪的土路上,懷裡緊緊摟著一摞亟待簽字的文件,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一個打滑,自己連同這堆「寶貝」一起栽進泥坑裡,那身昂貴的定製西裝下擺早已沾滿泥點,腳上那雙鋥亮的皮鞋更是慘不忍睹,鞋頭糊滿了泥漿。

  好不容易挪到小屋門口,他顧不上擦額角滾落的汗珠,先心疼地瞥了眼自己面目全非的鞋子,才苦著臉朝屋裡喊道:「趙總!黎總!您二位神仙,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凌海坐鎮啊?小的我快要撐不住了啊!」

  自從趙禹庭「出事」隱退、黎又瑜臨危受命接手凌海,鄭修源早已被黎又瑜的能力和手腕徹底折服,如今他每日匯報請示的對象,十次里有九次都是黎又瑜,與趙禹庭的溝通反而成了附帶。

  屋裡,黎又瑜正悠閒地坐在小凳上剝著蠶豆,和趙禹庭討論中午的蠶豆飯:「簡單,新鮮蠶豆炒到表皮微皺起泡,盛出來備用,臘肉丁、紅蘿蔔丁、火腿丁下鍋煸香,倒入溫開水,水量剛好沒過淘好的米,再把蠶豆倒回去,蓋蓋兒燜熟就行。」

  門外的鄭修源聽得肚子咕咕叫:「黎總,加多一份,我能厚著臉皮蹭飯嗎?」

  第80章

  黎又瑜抬頭一笑,爽快應道:「當然行!鄭助可是我們最辛苦的大功臣,給你那份多加兩顆荷包蛋!」

  一旁的趙禹庭徹底當起了甩手掌柜,無論鄭修源舉著哪份文件想請示,他都眼皮也不抬,只懶洋洋地朝黎又瑜方向一努嘴:「找阿瑜,現在他才是凌海最大的股東,他說了算。」

  說的那叫一個理所當然,若得鄭修源作痛苦狀:「果然,戀愛腦害人啊!」

  於是乎,小小的廚房裡擠進了三個大男人,趙禹庭挽著袖子,略顯笨拙地往土灶里添著柴火;黎又瑜繫著圍裙,動作利落地掌勺翻炒;而鄭修源,則捧著他那堆寶貝文件,見縫插針地站在兩人之間,一邊躲避著鍋氣,一邊抓緊時間匯報工作,煙火氣、油鹽香、紙張味,還有鄭修源時不時的「這個季度報表……」「黎總這個項目……」,奇異地混合在一起。

  飯香四溢,鄭修源吃得那叫一個風捲殘雲,連幹了三大碗!最後眼巴巴盯著鍋底那層金黃焦脆的鍋巴,剛要伸筷子,卻被趙禹庭眼疾手快地整塊鏟走。

  黎又瑜看得忍俊不禁:「不夠晚上再做,不過鄭助,我記得你上次來,還念叨著要節食控制體重呢?」

  大抵是跟灰雀區的人接觸多了,鄭修源沾染了幾分「草莽」氣,猛地咽下最後一口飯,脫口而出:「控制個屁!跑一趟這鬼地方累掉半條命,可不得好好犒勞犒勞我自己!」

  話音剛落,就聽趙禹庭冷冷的聲音砸過來:「下次再來,直接關門。」

  鄭修源反應奇快,立刻嬉皮笑臉地接道:「您捨得關門,黎總可捨不得我呢!」

  趕在趙禹庭抄起牆角的掃帚之前,鄭修源一個箭步躥出門外,留下一個狼狽卻敏捷的背影,以及一句嘹亮又促狹的祝福,在雨後清新的空氣里迴蕩:

  「趙總!黎總!百年好合啊!」

  趙禹庭最近有心事。

  黎又瑜心裡門兒清,左右不過是床上那點子事。

  自從上次事故受傷,醫生千叮萬囑要靜養,禁劇烈運動,禁……咳,禁房事,這禁令對精力旺盛、食髓知味的趙禹庭來說,無異於酷刑。

  白天還好,趙總還能端著架子處理些「遠程遙控」的事務,或者跟著黎又瑜在院子裡侍弄花草,甚至笨手笨腳地學點木工活,轉移注意力。可一到晚上,尤其是洗漱完畢,臥室里那盞暖黃的床頭燈亮起,空氣里瀰漫著沐浴露清爽又熟悉的氣息時,趙禹庭整個人就變了。

  他變得格外粘人。

  黎又瑜去浴室放個洗澡水,前腳剛進浴室,後腳就能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黏在背上,回頭一看,趙禹庭不知何時已經倚在了門框上,睡衣領口松垮地敞著,露出鎖骨和一小片緊實的胸膛,眼神幽深,像鎖定獵物的豹子,卻又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委屈?

  黎又瑜去書房找本書,剛在書架前站定,腰就被人從後面輕輕環住了,趙禹庭的下巴抵在他頸窩,溫熱的呼吸拂過敏感的耳廓,帶著沐浴後濕潤的水汽和淡淡的須後水味道。

  他什麼也不說,只是那麼抱著,手臂的力道卻收得有點緊,緊得黎又瑜能清晰感受到他胸腔里沉穩有力的心跳,以及透過薄薄衣料傳遞過來的、不容忽視的體溫和蓄勢待發的力量。

  「我去倒杯水。」黎又瑜試圖掙脫那無聲的禁錮。

  「嗯。」趙禹庭應著,手臂卻沒松,反而亦步亦趨地跟著他走到廚房,黎又瑜倒水,他就站在旁邊,目光沉沉地追隨著他仰頭喝水的動作,看著他喉結滾動,眼神越發暗沉,黎又瑜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仿佛那目光有實質,能穿透睡衣,在他皮膚上點燃細小的火星。

  黎又瑜不是不明白,他太明白了,趙禹庭每一個靠近的動作,每一個深長的呼吸,每一次看似不經意的肢體觸碰,都在無聲地吶喊著一個訴求,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翻湧的渴望,幾乎要凝成實質,燙得人心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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