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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時謝昭昭正坐在窗牖下用膳,聽見這似是帶有詰責的質問,緩緩抬首望向任羨之。

  他此時頂著趙晛的臉皮,看得久了,竟晃得人思緒一滯。

  謝昭昭凝著他,歪了歪頭:「倘若趙瞿沒有被燒死便好了,我也能將他的麵皮剝下來留個紀念。」

  任羨之:「……」

  她嗓聲不疾不徐,面上不顯露出分毫情緒,倒叫任羨之一時分辨不出她是在說笑,還是當真有此想法。

  謝昭昭與任羨之見過的任何一個女子都不一樣。

  若說她惡毒,可她籌辦女學,事事思緒周全,造福天下女子。

  若說她善良,可她手上沾染無數鮮血,狠絕起來比趙瞿有過之而無不及,所作所為令人毛骨悚然。

  但好歹相處了幾個月,任羨之也稍微摸清楚了一點她的脾氣。

  謝昭昭秉性不壞,只是記仇了些。

  誰要是得罪了她,那總歸是不會有好果子吃。

  任羨之不知想到了什麼,垂下眼眸,無聲無息嘆了口氣。

  他正要轉移開話題,卻見謝昭昭忽然捂著腹部發出「噦」地一聲。

  「娘娘可是身體不適?」

  說著,任羨之便要伸出手去把脈,在他將要搭上寸關尺時,謝昭昭卻倏而縮回了手。

  「我沒事,不必憂心。」她喚來霧面,指著案几上的幾道膳食,「這些油膩之物看著便讓人作嘔,往後不要再傳了。」

  霧面應下,連忙讓人撤走了那幾道菜。

  「你還有事嗎?我有些乏了,若沒事便退下吧。」謝昭昭瞥了一眼任羨之,眼皮微微耷拉著打了個哈欠,「你今日既然提起了趙瞿,那我明日便去一趟白雲山祖祠給他上柱香。」

  任羨之沉默地看了她兩眼,輕聲道:「是。」

  他離開時有些心不在焉,腦海中還不時回想著謝昭昭反胃發出的乾噦聲。

  出了宮殿不遠,任羨之又折返回去,

  狀似無意地尋到啞光試探:「你家娘娘這兩日可是身子不適?」

  啞光思索一陣:「回陛下,娘娘近些日子總覺得乏力嗜睡,還沒有胃口,聞見油腥味便吐個不停。」

  任羨之心臟驟停了一瞬,抿唇道:「可召了太醫把過脈?」

  啞光道:「沒有,娘娘不准奴婢去請太醫。」

  任羨之聽聞此言,禁不住沉默良久。

  乏力、嗜睡、嘔吐,這些都是孕婦初期才有的症狀,但謝昭昭已經至少將近三個月沒有見過趙瞿了,她若是懷孕了,那該是誰的孩子?

  當日,為確定自己的想法,任羨之趁夜潛入了謝昭昭的寢殿。

  她寢殿內從來不設宮人守夜,倒是給他行了方便,只待謝昭昭睡熟後便悄無聲息行至她的寢榻旁。

  殿內只燃了兩隻半截火燭,明滅不定的燭光打在落下的帷帳上,影影綽綽映出女子纖細的身形。

  任羨之別過眼,摸著黑將手伸進了帷帳內,指腹尋搭在她的腕間停頓了片刻。

  他三根手指反反覆覆按壓在她的橈骨一側,隨著診脈的時間越長,他臉上神色也越發凝重。

  脈象往來流利,如珠走盤,正是喜脈之相。

  如今胎相微弱,算起來這身子不過兩月左右。

  兩月之前,豈不是謝昭昭和趙晛同居在兩儀殿的那段時日?

  但倘若他們兩人在那時行過房,謝昭昭又為何要親手殺了趙晛?

  任羨之冥思苦想也猜不透一二,膽戰心驚地離開了寢殿。

  他前腳剛走,謝昭昭便從密道中走了出來,她行至床榻旁,將帷帳撩起:「勞煩姑娘跑這一趟,方才若有得罪之處,還望姑娘海涵。」

  說著,便隨手遞上一袋賞銀。

  榻上之人連連擺手:「若非貴人收留我們娘倆,我們娘倆早已命喪黃泉。貴人若能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自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我今日也沒能幫上什麼忙,貴人不嫌棄我笨手笨腳就好。」

  謝昭昭望著她還未隆起的腹部,微微笑道:「不,你幫了我很大的忙,這是你應得的。」

  待將人從密道送回女學府邸之中,天邊之色已是漸漸亮起。

  謝昭昭今日要去白雲山祖祠祭拜趙瞿,是以霧面和啞光一大早便進了寢殿為她梳洗打扮。

  啞光一邊為她簪發,一邊將昨日任羨之試探之事如實上稟。

  見謝昭昭聽了沒什麼反應,似是並不意外,啞光忍不住問:「娘娘怎知他一定會問詢奴婢此事?」

  謝昭昭輕笑:「因為你看起來單純。」

  單純,說白了就是沒心眼。

  霧面行事向來穩妥,任羨之若是向霧面打探此事,很容易打草驚蛇。但啞光便不一樣了,她平日裡便將所有情緒都寫在臉上,如同一張白紙般,便是稍作試探也不會引起懷疑

  。

  謝昭昭今日作了盛裝打扮,雖起得很早,卻直到晌午才坐上馬車前往白雲山。

  待到行至祖祠祭拜過趙瞿,已是傍晚。

  她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什麼,走到祖廟台階旁,俯身將石階下的石磚撬了起來。

  彼時她曾與趙晛到白雲山祖祠祭祖,按照禮規將他們成婚時喝合卺酒用的葫蘆瓢,以及當夜剪下的頭髮埋進了祖廟台階下,寓意著兩人夫妻一體,永結同心。

  如今趙晛想必已是下了地獄,這東西也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謝昭昭取出石磚,卻並未見到當初埋下的卺瓢和頭髮。

  那石磚之下空蕩蕩的,顯然已是被人先一步取走了這些東西。

  她愣了愣,待緩過神來,便面不改色地將石磚重新按了回去。

  因天色已晚,謝昭昭並未當日趕回皇宮,當夜便住在了白雲山山麓下的別苑中。

  夜半時分,殿內傳來平穩呼吸,落下的窗牖驟然響起「吱呀」一聲,隨即一道黑影滾落至窗內,悄無聲息行至榻邊。

  那頎長的影子被燭火映得極長,覆在衾被之上,沉寂許久,倏而緩緩俯身蹲下。

  清癯蒼白的手掌輕輕貼在她腹部,他指間微攏,垂首輕埋在她身前。

  臉側堪堪擦過衾被一角,還未貼覆上她,後頸頭皮忽地傳來一陣劇痛。

  卻是簪起的黑髮被細指猛地攥住。

  「死遁好玩嗎?」謝昭昭手下毫不留情,用力握緊了他一把頭髮,撐著手臂坐起身來,「趙瞿?」

  眼前之人似是僵了一下,隨即從唇邊溢出一聲輕笑:「你設局騙朕?」

  「騙你又如何?還是你希望我真的懷了趙晛的子嗣?」

  謝昭昭迎著殘燭的火光看清了他的臉。

  數月未見,趙瞿比原先還消瘦了許多,他微微偏頭,面色病態蒼白,漆眸中顯出幾分冷刻寡淡,幾縷被扯散的烏髮垂落在眉眼間,若隱若現掩著眉心朱紅。

  她鬆開指間緊攥的頭髮,手臂勾纏住趙瞿的後頸:「你不也騙了我?」

  趙瞿被她帶得身子一斜,身影跌入帷帳之中。

  他正要開口解釋,卻被謝昭昭堵住了唇。

  其實她什麼都知道。

  從那日在立政殿外看到燒焦的屍首時,她便意識到那不是趙瞿,趙瞿眉心有繡花梅的朱痕,掌心有深可見骨的劍傷,腰後還有幼時受刑留下的烙印環形疤痕。

  而那屍首上的傷痕卻並不齊全。

  既然這屍首並非趙瞿,任羨之為何一口咬定是他?

  謝昭昭思來想去,只想到一種可能性。

  ——此乃趙瞿授意。

  任羨之當日雖對她撒了謊,卻也不是一句實話都沒說,趙瞿連著服用了多日的金丹,想必是被折磨得瘦骨嶙嶙,不成人樣。

  她甫一醒來時趙瞿尚且不願見她,何況那時候他染上罌粟毒癮,被丹毒侵蝕得只餘下一副千瘡百孔的軀殼。

  他不願以這副不堪的樣貌見她,寧可放棄江山和權勢也要詐死離去。

  即是如此,謝昭昭又怎麼忍心揭穿他精心布下的騙局。

  她耐著性子等他養傷,等他痊癒,他卻如同銷聲匿跡般再不出現。

  謝昭昭算了算日子,至今據他詐死離開也有將近兩月,再是戒毒或養傷也綽綽有餘了,她實在等不下去,便想出了假孕引他現身這一計。

  她親得很是用力,並未有太多技巧,只是將多日思念都傾注其中,呼吸急促而熾熱。

  趙瞿先是一怔,隨即俯首加深了這個吻。

  掌腹從她烏黑柔軟的發,摩挲至她的後頸,指腹上的薄繭叩在她柔嫩的肌膚上,沉寂的宮殿裡清晰可聞兩人的心跳聲,呼吸聲,唇齒交融的吸吮聲,如同蛛絲般相纏交織。

  「趙瞿。」

  「嗯。」

  「我很想你。」

  「朕也是。」

  「趙瞿。」

  「嗯。」

  「我好像愛上你了。」

  「朕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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