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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元笙聞言一驚,蹙眉疾問道,「她這是怎麼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周洵遠淡淡看著她,輕聲道,「阿瑩不在了,她就變成了這副樣子。時而清醒,時而明白。」

  周元笙只覺匪夷所思,盯著段夫人看了許久,只見她一臉慈愛,嘴角掛著恬淡微笑,一會逗弄那磨合羅,一會又溫柔問著周洵遠問題,與方才癲狂仇恨的狀態相比,簡直判若兩人。

  她的心忽然有些發空,其實她並沒有多恨段夫人,畢竟彼此無甚情感更無甚瓜葛。段夫人所行之事雖有害她之嫌,到底不曾得逞,更從某種程度上成全了她與李錫琮。她不恨她,卻也無謂原諒她,可是眼下段夫人卻已成了這副樣子。

  原來她早就不需要自己的原諒,尚且還能一直持續,並永遠的仇恨自己。

  周元笙心頭漸漸浮上了陰霾,適才因占得上風而得來的一點快意,也於此刻被消磨殆盡。她只覺得無限疲憊,說不出的壓抑難過,一心想要快些離開此地。她轉而看向父親,見他眼中含著悲憫與求告,同樣的在看著自己。她忽然明白的悟到那悲憫的含義,便微微點了點頭。

  才邁出幾步,袖口便是一緊,周元笙半轉過身來,卻見段夫人輕輕拽住自己,溫婉淺笑道,「阿瑩,你到哪裡去了,剛才孩子看不見你,急得哭起來了呢,可見是母子連心的……」

  她再聽不下去這樣的言語,當即毫不猶豫扯過衣袖,奪門而出。院中自有融融月光,將她的影子拉得長長的,灑在地上。她看到那些婆娑的樹影,看到天上那一輪清光,方有種迴轉人世之感。於是終於慢慢回想起,李錫琮告訴過她的話,原來親眼看著自己憎怨過的人一敗塗地,除卻那一點點歡愉,剩下的竟然不過只是,寂寥與落寞。

  ☆、第99章 心動有聲

  秋風乍起,夜涼如水。宮門本已下鑰,卻為晚歸的中宮之主再度開啟。軟轎長驅直入,行至坤寧宮方才停下。

  周元笙落轎之時,不覺回眸看了看身後無邊夜色。轉過身來,只見前方宮室中,燈火恍如白晝。不論那裡有沒有等待她的人,此刻都已讓她心生溫暖之感。原來這座世人歆羨也好,詆構也罷的幽深宮闕,才是她今生真正可以回歸的家。

  何況殿內暖閣中自有靜候她的人,李錫琮正在榻上翻看奏本,見她回來便站起身,她亦迎了上去。兩下里還沒說話,兩雙手卻已握在了一處。

  周元笙一笑,將披風的系帶解開除下,隨手擱在榻上。一轉身的功夫腰身已被李錫琮圈住,他自後頭抱緊了她,雙唇蹭著她的耳垂,氣息溫熱拂過她頸上的肌膚。她被撩撥得有些發癢,卻又不由自主靠進他寬闊堅實的胸膛。

  她略一低頭,便看清環在自己身前,那顏色慘澹的衣袖。李錫琮還在孝期,且是要堅持為母守制直到明年仲夏,所以這番舉動已是他所能做的,最為親密也最為逾矩的行為。

  過得一刻,李錫琮慢慢停下動作,仍是抱著她坐到榻上,讓她坐在自己腿上。他手上規矩的很,嘴唇也規矩的很,只是將下頜輕輕抵在她肩頭,笑了笑卻不說話。

  周元笙心裡一陣好笑,道,「怎麼不問我,今夜痛快了沒?」李錫琮呼吸平靜,半晌似搖了搖頭,一笑道,「論嘴上陣仗,你從來不輸人的。不必問我也知道,我那位岳丈絕討不到好去。」

  未等她開口答話,他又蹭著她的肩,輕輕笑道,「可又有什麼意思呢?阿笙,你見到他不再意氣風發,段氏神智失常,這樣的場景當真能讓你心裡痛快麼?所以我沒什麼好問。你和我如今是一樣的,我們都是被父親遺棄,然後從心裡背棄了父親的人。」

  周元笙沉默一刻,才點了點頭,思忖他的話,不由側頭問他,「你早知道段氏神智失常,是不是?」

  李錫琮頷首道,「他們上京前,三郎就報與我知道了。」周元笙望著他笑道,「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因又想起周仲瑩,不免試探道,「那咸熙帝呢?你可有他的下落?」

  李錫琮愈發將頭埋進她的頸子裡,摩挲有時,方低聲道,「他並沒走太遠,如今只在雁盪山里落腳。真正好山水好地方,倒是愜意。」

  周元笙凝神想了想,終是放下了小心謹慎,直接道,「你不會殺他的,是不是?」

  李錫琮蹙了蹙眉,旋即又展眉,笑看她,不滿道,「我說過的話,你總是不用心記著。」說著已抓住她的手,用力捏了一道,「我已著人將他看緊,只要他安心待在山水間,我便由他悠遊自在。」

  周元笙猶疑道,「就怕他不肯,我是說,他失去了愛人孩子,若不是身邊有忠誠之人看顧,只怕未必能堅持活下來。」

  李錫琮點了點頭,又緩緩搖首道,「除去這個位子我不能還給他,餘下的事我都能依他,他有選擇的權利,包括生死。」

  這不算兄弟間的仁至義盡,卻可算是敵人間的仁至義盡,周元笙聽罷,徐徐笑道,「你不殺他,是因為當日他肯善待娘娘;卻打發了成恩,只命他在金陵閒住,雖掛著四品的掌印銜,到底不肯再親近其人。這是你心裡忌諱,覺得定是他和娘娘說過什麼,才有了那般結果,是不是?」

  他初時不回答,只順手捋過她耳畔的碎發,其後不經意的笑道,「他本就是南邊人,未必願意離開故土,如此不是剛好可以成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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