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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泠靜還在想著今日在竇府的所見所聞,沒仔細琢磨他的意思,就道。

  「還住中路吧。」

  她要住中路。

  雖然不是種了竹林的西路,卻也不是他為她擴出來的東西。

  說起來,從東路擴好之後,她從未去住過。

  男人一時並未多言,只吩咐人去收拾。

  他略顯沉默。

  杜泠靜則剛剛回了神,瞧見一旁沉默的男人,又回想了一下他方才的話,有點明白過來了。

  他修給她的東路,她從未去住過,偏偏他傷了心從西北趕回來的那日,她就在西路西廂房裡……

  不過,他不是說他不介意了嗎?

  杜泠靜一時沒開口,只偷偷打量他。他則越發沉默,卻也不同她多言此事,待馬車進了侯府里,他悶聲將她親自抱了下來。

  他目光輕輕落在她小腹上。

  「娘子多留意你腹中我們的孩兒。有不適立時告訴我。」

  嗓音也悶悶的,但還真就一副「不介意」的大度模樣,一句都不跟她多言住澄清坊哪一路的事,只是沒把她放下,一路抱著她回了正院。

  杜泠靜:「……」

  他還真就要把「不介意」演繹到底?

  以他的性子,杜泠靜怎麼不太信?

  不過到了父親忌日,杜泠靜去澄清坊小住的那天,卻在巷中的老茶館裡,遇見了一個人。

  第91章

  回澄清坊那日, 杜泠靜在父親生前常去的老茶館裡,見到了一人。

  「竇閣老。」她上了前去。

  權傾朝野的閣臣,此刻只穿著一身素衣布袍, 如尋常人一般,獨自坐在窗下的小桌邊吃茶。

  杜泠靜走過去, 他抬頭看了她一眼, 杜泠靜問他,她可都與他同桌落座,年邁的人只將手中的茶飲了又飲,並未回應。

  但杜泠靜並未覺察到他的拒絕之意, 自己點了茶水,安靜地落了座。

  外間落了幾滴豆大的雨點, 一場暑夏匆促的疾雨瞬間把這老舊的茶館罩住,支出去的窗子被雨點砸的砰砰作響,但臨窗的小桌兩邊,一老一少卻都安靜飲茶。

  年邁的閣老循著雨聲往外看去, 但目光不經意從對面的女子身上掠過時, 連他都察覺地略作了停頓。

  安靜的時候, 簡直一模一樣……

  不過他到底沒有真的停下去看,只往窗外瞧去。

  這麼一場疾雨, 就仿佛人世間匆促的際會,一盞茶的工夫, 雨酣暢淋漓的下過,撥雲見晴。只是人不比雨, 雨會在暑氣日頭下很快蒸發不見,與人的相遇,卻會記憶殘留很久。

  竇閣老默默將杯中殘茶吃完沒有再點, 不過仰頭的時候,又忍不住看了對面的小輩一眼。

  杜泠靜卻緩聲開了口。

  「閣老曾與家父相識吧?」

  昨日,侯爺派人去打聽就有了結果。

  父親婚後曾帶著她娘親前往各地遊學,二人曾在河南一處書院駐足停留近兩載,而這書院所在之地,正與當年竇閣老被排擠出來的偏僻州縣毗鄰。

  兩人極有可能在那兩年中相識相交,只是沒有明確的證據而已。

  杜泠靜輕聲問了過去,但竇閣老看了她一眼。

  「不識。」

  杜泠靜微頓,淺飲了一口茶又道。

  「家父愛在此間飲茶。明日,就是他過世七年的忌日了。」

  七年,原來人已走了七年了。

  竇閣老不禁一默。

  卻又道,「不知。」

  他不欲相認,杜泠靜不好再說什麼,這時竇閣老恰起了身,掏出錢放在桌上,轉身離去。

  杜泠靜看去桌上他放下的茶水錢,竟然幫她一道付了。

  她亦起身,在竇閣老身後行了一禮。年邁的人腳步微頓,卻也沒有停下,邁步離開。

  杜泠靜又在父親舊年愛來的茶館裡坐了一陣,才起身離去。

  誰想剛出茶館,往杜家宅院的方向走了沒幾步,又遇見一個人。

  「魏指揮使?」

  是魏玦。

  魏玦也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她,愣了一下,「夫人回澄清坊了?」

  杜泠靜點頭,見他臉色不是很好,眉眼低低垂落著,見杜泠靜看來,斂了神色。

  他說自己,「可巧從此路過。」

  他沒騎馬,也沒帶著人手,亦穿了一身素色衣衫。

  杜泠靜還有意請他到府中吃杯茶,但他道還有要務在身,便走了。

  杜泠靜暗暗皺眉著,目送他走遠,回到家門口,抬頭看去門匾上,父親與自己聯手寫下的「杜」、「府」二字。

  她仰頭看了許久,才抬腳進到門中。

  文伯在府里等著她,杜泠靜先問了幾句,文伯進來如何,習慣性地往中路自己從前的廂房走去。

  不想文伯叫了她一聲,伸手指向了東邊,進入東路的門前。

  「夫人瞧瞧。」

  杜泠靜轉頭看去,見東路門口不知何時擺了許多花草,這些花草剛被方才的一陣疾雨澆過,此刻雨露還留在葉片上,又被風一吹,滾落下來。

  院中還有人來人往的熱鬧聲。

  杜泠靜眨了眨眼,不由轉了腳步往東路裡面走去。

  原本東路就比中路和西路要精緻得多,杜泠靜一路往裡面走去,發現沿路都擺了嬌艷的鮮花,門帘窗簾不知何時全部一應換新,連廊下的燈籠都換了,而庭院當中,幾人正合力抬著,安了一道鞦韆過去。

  見杜泠靜過來,僕從齊齊停下來行禮,「夫人。」

  「這是?」

  「回夫人的話,這是侯爺的意思,說讓您回來小住的這幾日,也有個樂趣。」

  幾人說話之間,已經把鞦韆安置穩妥了,又從上到下擦拭乾淨,只等她坐上去搖動。

  「所以,花也是侯爺吩咐的?」

  眾人連道正是,又有婢女道,「連房中被褥也全都晾曬換了新。」

  杜泠靜看著嶄新的花團錦簇的東路,心下忍不住要笑。

  他之前問她住哪路,她說住中路,他聽了就面色悶悶,卻不多言,一味裝作不在意。

  她那會就想,陸惟石真能耐得住?

  沒想到中路是給她收拾了,但更將東路裝扮成這副模樣。

  若是她還要去住中路舊廂房,不知他知道了,又會是什麼臉色?

  但杜泠靜終是心下一軟,看著這滿園的鮮花,和特特給她置辦的鞦韆,吩咐人把東西都拿過來。

  「此番就住東路吧。」

  杜泠靜安頓下了,到了晚間,某人來了。

  許是進門就聽到她住了他擴出來的東路,待到了庭院中,一眼看到了廊下立著的人,眉眼間的笑意都壓不住了。

  杜泠靜見他明明英眸都揚了起來,卻還要問她,「娘子怎麼住到東路來了?不是說仍宿在中路?」

  杜泠靜簡直要笑出聲,卻忍著笑意,裝作一本正經地思考。

  「是嗎?我原說得是中路?夫君不提醒,我都忘了,那我還是搬回去吧。」

  她說完,就抬腳要往廊下走,可他卻兩步上前,將她攔在廊下,大掌更是扣住了她的手腕。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既是到了他的地盤,他還能讓她走?

  杜泠靜真是再沒見過比他更霸道的人,他則將她攔腰抱了起來,直接將她抱進了房中。

  「你傷處不疼了?」她連忙問。

  男人說早就不疼了,「只要娘子同我好,這點傷算什麼?」

  杜泠靜睜大了眼睛,明明是他之前一直生氣,這會反而倒打一耙。

  她不想搭理這個人了。

  但他把她放在了窗下的榻上,熾熱的掌心扶在了她的小腹上。

  「可又難受?」

  杜泠靜眨了下眼睛看過去,「只要侯爺不尋事,這點難受算什麼?」

  話音落地,男人一頓,旋即又無奈笑了一聲。

  「泉泉……」他喚她。

  壓著她的耳朵,低頭輕吻在她唇邊。

  獨屬於他的熾熱氣息,一瞬間將她攏在其中。

  只幾息,她喘息就急促了幾分。

  但她唇角噙著一抹溫柔寧和的笑。

  笑意落在陸慎如眸中的一瞬,令他心跳砰了一下。

  她再不是九年前,從勉樓趕他走時的樣子,不是他與她京城再見時,她的冷漠疏離,也不是他們大婚之時,他掀開蓋頭看到的她滿面殘淚……

  那一抹溫柔寧和的笑意,就如細沙磨在他心頭。

  他後悔之前因蔣竹修跟她置氣,說得那些重話。

  他或許這一輩子都比不得蔣竹修在她心中的地位,但他能有她這一抹笑,只對他的笑,也該知足了。

  他的吻意重了起來。

  天還沒完全黑透,但院中人早就退了一乾二淨。

  而他突然將她抱到了床上,解了她的衣帶。

  杜泠靜真是被他嚇到了,「侯爺忘了不成?我們有孩子了!」

  可他沒忘,「孩兒嬌嫩,但我亦想念娘子,只是與娘子親近片刻罷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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