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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與花冬對峙時,她說她愛上了我,不過是為了氣他罷了。

  我熟知這個女人的頑劣之心,卻還是無法抑制地,陷入狂喜。

  因她隨口編織出來的愛,沉淪於虛幻的欣喜。

  當喜悅消退後,又墜入更深的虛無。

  既然不愛我,她為什麼要留下我呢?

  明明已經有了一個璀璨奪目、精緻卓越的花冬,為什麼還要留下這個卑微低賤、一無是處的我?

  如果是因為她需要聽話的狗,花冬也已經收起鋒芒,主動滿足了她。無論從哪個角度判斷,她都不需要我了。

  我曾被她扔過兩次,自然也會有第三次,第四次。

  我這樣的人,被厭惡,被丟棄,都是理所當然的。

  我,就只是一條,旁觀主人與她戀人調情的狗。

  從成為丘姰奴隸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心中警告自己,不可以愛上她,不可以愛上她。

  我那廉價又卑賤的愛,沒資格玷污神聖的燈塔姐姐。

  何況,毫無希望的、註定會被拒絕的愛。除了令我心碎,讓我自取其辱,別無他用。

  倒不如與她維持長久的主奴關係,只要她還需要奴隸,我還需要錢,我們兩個人,就一直不會散。

  金錢關係,比虛妄的愛更加牢固。

  我以為我可以保持理智的。

  我以為我可以做到只在乎錢的。

  然而,那個總是帶來源源不斷債務的父親,卻驟然凋零在了我面前。

  在我前十八年的人生中,無時無刻不在討好父親,服從父親,我根本沒那麼喜歡錢,錢也從未為我帶來過任何快樂,可大腦自動關閉了思考功能,驅使我把父親的指令放在了第一順位,我活著的所有意義,所有理由,都是為了賺錢幫他還債。

  我所能幻想出來的最大反抗,便是殺掉我自己。

  連自殺都試過,卻一絲一毫逃跑的念頭也不敢有。

  因為從沒有人教過我,孩子,是可以逃離父親的。

  可是,我的丘姰小姐,我的燈塔姐姐,我的主人,將那把沾上了檀博鮮血的鋼刀遞到我手裡,沖我溫柔地笑:「輕輕,這樣的父親,有存在的必要嗎?」

  原本,我以為檀博只會被丘姰帶人教訓一頓,打罵幾下,讓他從此產生忌憚,不再那麼沉迷賭博。等丘姰消氣了,一切恢復如初,我還是那個要幫父親還債的兒子。

  可我沒想到丘姰生的氣會那麼龐大。

  大到攥住我的手,猛然間,將我拽出了父親的陰影之下。

  那個命令我砍掉父親的手、笑得宛如地獄惡鬼的丘姰,讓我人生中第一次意識到。

  自己是可以逃離父親的,自己是不需要討好父親的,自己是有能力斬斷父親的。

  她哪裡是什麼地獄中的惡鬼呢?分明是賜予我新生的神。

  我親愛的、偉大的主人,教會我反抗,教會我勇氣,教會我斬斷了無用的親情。

  從那一刻起,我再也不需要還債,再也不會受父親壓迫,再也不必為了賺錢而奔波墮落。

  再也,沒有理由留在丘姰身邊了。

  我應該高興的,我應該慶幸的,我應該離開的。

  可我卻跪下來,祈求她,繼續做我的主人。

  因為,丘姰就是我夢寐以求的光明與自由。

  哪怕後來她親口告訴我,當年在河邊,她根本沒打算救我,我也一點都不在乎了。

  燈塔姐姐只需要安靜地站在那兒,便會自動散發出光芒,照亮我灰暗破敗的人生。

  最終,我還是無法自拔地,墜入了無望的愛里。

  沒有人把我的愛當真,起初連我自己都沒有當真,丘姰更不會當真,無人在意這份微不足道的愛,它存在,或不存在,都影響不了丘姰分毫。

  只不過,每當我覺得自己是世上最多余、無用、廢物的存在時,丘姰都會從花冬懷裡伸出一隻手,溫柔地將我拉向她。

  住在我內心深處的,那隻名為恐懼的怪物,每一次都能被丘姰及時察覺到。

  在我即將被怪物吞噬之時,她只需用一個擁抱,一個親吻,一個微笑,便能輕而易舉地,短暫地驅散它。

  主人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

  是為了在我到達幸福頂峰時,冷不丁將我踹回地獄嗎?

  畢竟,我殘忍的、至高無上的丘姰小姐,最愛幹的事,便是在別人生出希望時,狠狠踩碎他的希望。

  如果花冬死掉的話,丘姰會只屬於我嗎?

  我不止一次思考過這個問題。

  或者說,每一次看見花冬那張臉時,我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妒火,從花冬躺在醫院昏迷之時,便已經潛伏進我的心底。

  當他醒過來,一個電話便叫走了丘姰,那股小小火苗,瞬間燃遍全身每一滴血液,從此再未熄滅過。

  我當然知道自己沒有嫉妒的資格。

  可我就是嫉妒。

  嫉妒到想劃爛他的臉,想掐斷他的氣管,想挖出他的臟腑。

  我渴望擁有丘姰的一切。

  擁有不了她的愛,那便擁有她的厭。

  用我蒼白空洞的身軀,吸納她所有的戾氣。

  打我吧,罵我吧,凌辱我吧。

  在我身上烙滿淤青與血痕吧。

  永遠,永遠將我踩在腳下吧。

  然而,就連這一丁點低賤的心愿,也被花冬占去了。

  我故意發匿名信息給花冬,告知他我的存在,我以為驕傲的大少爺會怒不可遏,從此與丘姰一拍兩散,可他竟然,忍了下去。

  甚至,當丘姰笑著讓他爬進籠子裡,做她的狗時,他也忍了下去。

  我的卑賤,我的順從,我的奴性,固然令人作嘔,可也是促使我能留在丘姰身邊的最大優勢。

  結果,在花冬面前,我連僅有的這一點優勢,也被比下去了。

  原本掐在我脖子上的手,突然朝向了他。

  原本踹遍我全身的腳,也都落去了他身上。

  體內每一滴血液都在翻滾哀嚎:憑什麼?

  憑什麼呢?

  就憑,他們之間,不僅有恨,還有愛。

  我此生都觸不可及的愛。

  他們有著門當戶對的家世,有著從小一起長大的感情,有著來自同一個圈層的惺惺相惜。

  在我還沒有誕生於這個世界之時,他們便已在襁褓中牽住了彼此的手。

  那是我自殘一萬次、耍一萬次心機也比不上的羈絆。

  哪怕丘姰正舉刀刺向花冬,我也毫無幸災樂禍之意,只會妒恨於那個被她刺破血肉、被她全神貫注憎恨著的人不是我。

  他們手中捅向對方的刀,在我眼裡,分明是飽含愛意的吻。

  如果花冬死掉就好了。

  三個人坐在餐桌前時,窩在沙發上時,遛狗時,溫存時,我每分每秒都在對著神明許願,請讓花冬死掉。

  想殺死花冬其實很簡單,在他的餐食里下點藥就能做到。他滿腦子都是丘姰,毫無防備心。

  可我一旦下手,必然瞞不過丘姰,她喜歡乖巧懂事的我,無條件服從她的我。

  一旦我生出忤逆之心,干出違背她意願的事,她會沒有一絲留戀地扔掉我,再也不會原諒我。

  我不能冒險。

  我不能再惹主人生氣了。

  最好讓花冬在經過某個路口時,安安靜靜地被車撞死,折斷他的四肢,碾爛他的頭顱,讓他再也無法用那張狐狸臉勾引丘姰。

  誰會願意與他人分享心中所愛呢?

  我那些陰暗惡毒的幻想,合情又合理。

  可我十分清楚,就算花冬死掉,丘姰也不會屬於我。

  花冬死後,她可能會從此再也忘不掉他,把他長長久久地刻在心上,我餘生都將活在他的陰影之下,比不過,贏不了;

  她可能陷入漫長的虛無,對一切事物都失去興趣,對我自然也會漸漸厭煩;

  她還可能遇上更多比花冬更加優秀、強大的新人,他們不僅會取代花冬,還會以勢不可擋的力量碾碎我。

  無論哪一種可能,丘姰都不會只屬於我一個人。

  除了與花冬共存,我別無它法。

  懦弱,可笑,悲涼。

  每天早上六點,是我睜開眼、害怕今天會被主人趕走的時間,每天晚上十二點,是我閉上眼、慶幸今天沒被主人趕走的時間。

  就這樣惶恐著,祈禱著,循環著,過去了十年。

  這十年間,我所擔心的事,從未發生。

  我的主人,竟然,並沒有丟棄我。

  「我說,檀秘書——」

  耳邊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

  我從怔愣中回神,望向一旁的凌瞬。

  利落的馬尾,幹練的西裝,凌厲的臉。

  「發什麼呆呢?」她瞥著我,「還不帶我去見你家丘總?」

  我迅速調整好思緒,領著凌瞬去往總裁辦公室,推開門,恭敬地請她進入。

  等候多時的丘姰笑著迎上來,親昵地挽住凌瞬:「凌大律師,可把你盼來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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