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
身體的本能先於理智行事，當少女纖細的手指搭上她的手臂時，織玉一瞬間做出了反應，握住少女的手腕將她的手臂擰至身後。
少女吃痛地叫道：「好疼，放開我，娘……」
郡守夫人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卻沒有動，只是柔聲道：「玉姑娘，你喝醉了，她不是什麼歹人，她是我的女兒，此前一直在她舅舅家，今天剛好回來了，所以帶她來見見你。」
「女兒？」織玉遲鈍地看向少女，因為疼痛，少女終於揚起了她的臉，清艷脫俗，卻是個美人。
她們的目的顯而易見，織玉看向郡守夫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想向他房中送人，送就好了，拉到我面前來幹什麼？」
「這……」郡守夫人被她這過於直接的話語驚到，竟然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也拿不定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半晌才尷尬地笑道，「我這個女兒天真單純，怕無意間會衝撞了世子殿下，玉姑娘您聰明善良，我們希望您能多幫幫她。」
即使用她這遲鈍的腦袋，織玉也想得出來她們打的是個什麼主意，她看向那少女，少女注意到她的目光，羞澀地朝她一笑，仿佛剛才的疼痛從未發生。
這樣也算天真單純嗎，這不比她更適合爾虞我詐的皇家？
她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不大好看，齊朝的官員想向秦昀房中塞人，竟然求到了她這裡，還真是……有趣得很。
「你跟我過來吧。」織玉想了想，轉頭安靜的角落走去。
郡守夫人面色一喜，沒有直接拒絕，那就還有戲，推了一把美麗的少女，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少女依言跟了過去，卻機靈地和她保持了兩步距離，不吵不鬧，安靜地就像不存在一樣。
夜晚的星空遼闊無垠，夏秋交替之際的風中已經有了冷意，逐漸吹醒了織玉的醉意。
她在花叢前站立神智逐漸清醒，腦袋卻疼了起來，無奈地問道：「你心悅他嗎？」
「您是說世子殿下嗎？」少女的聲音如鶯啼鳥鳴，清脆悅耳，卻帶著她所不理解的堅定，「小女從未見過世子殿下。」
織玉聞言停住腳步，回首看著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忽然想到了從前溫家的那位表小姐，恍然覺得兩人竟有許多相似之處。
月色如水，好像有一雙眼睛注視著她，織玉環顧四周，卻一無所獲，她的不語讓少女忐忑不安，定了定神，柔聲說道：「小女生母出身卑微，這是小女唯一幫助她的機會，請您成全。小女只求能夠待在殿下身邊，絕不會與姑娘您爭寵，若姑娘有需要，小女還可為您衝鋒陷陣。」
原來她是紹明郡守妾室所出，織玉默然，她的確很懂深宮後院中的生存之道，這是將自己作為了靠山，可是自己聽到這些話，只感到了恐懼。
她一直在抗拒思考這個問題，秦昀的身份和她所追求的自由，似乎離得太遠了些。
織玉踟躕不前，出於同情憐憫，她似乎應該答應她，可是——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先回去吧，告訴郡守夫人，我會考慮，但是我無法左右他的想法。」她只能這麼說道，說完便急匆匆地朝房間走去，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這是織玉關於紹明郡守女兒的最後記憶，她所不知道的是，她離開之後，少女望了一會兒，喜上眉梢。
她說的話，聽著無疑是答應了。
少女向著郡守夫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奇異的安靜，好像無聲的風也變得喧囂起來，刮在臉上生疼。
少女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只見長廊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搖曳的燈籠之下，在明暗交替的光與影之間，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聽得到一旁的郡守夫人驚慌的聲音。
「世子殿下！」
在南齊，沒有任何前綴地說到世子殿下，只指向一個人。
少女看見前方的身影從暗處走出來，清俊的面容比傳聞中還要好看，他的臉上似乎有一些倦意，卻依然矜貴非常。
想到自己的目的，少女募地臉熱，含情的眸子望過去，卻觸及他目光中的冷漠，悚然一驚，慌忙跪了下去：「參見世子殿下。」
秦昀從少女的身邊走過，沒有多看她一眼。
郡守夫人自認為這是天賜的機會，喜道：「殿下，這是小女，一直仰慕殿下，今日終於得見殿下，一時激動失了禮數，望殿下海涵。」
少女心中不知為何升起寒意，她不想抬頭，卻不得不順著嫡母的話姿態柔美地抬起頭，清艷的臉因恐懼而更加嬌弱惹人憐。
她此前不知道為何自己會被幸運選中，見到織玉之後，一切仿佛都明了了，那位世子殿下身邊身份不明的女子，和她是一個類型的長相。
於是她回憶著剛剛的對話，盡力做出相似的神態，這似乎真的奏效了，秦昀終於投下淡淡的一瞥。
……
本來模糊不清的回憶此刻變得格外清晰，織玉垂眸道：「不全是。」
這只是原因之一，更重要的，還是他們曾經談論過的那個問題，她受夠了身不由己，所以想脫離溫家，若去了齊都，不是與自己的願望背道而馳了？
織玉還記得，那時他的承諾。
過了許久，秦昀低沉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既然這是你的願望，那我又怎麼能不成全你。」
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她卻沒有預想中的喜悅。
第100章 分別
翌日一早, 秦曜梳洗完畢，等不及用早飯，匆匆趕來了郡守府為秦昀準備的院落, 走到院門口時，見院門緊閉，心下一沉。
昨夜的宴會他亦列席其中, 因為身份被眾人恭維巴結, 無奈飲了許多酒, 回去倒頭便睡, 竟錯過了兄長回來了的消息，一早起來聽說了，立刻便趕過來。
此時天已大亮, 要是按照平時, 兄長早已起來處理公務，此刻卻仍舊大門緊閉，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麼。
他走近了些，忽然看見院落旁還站著一人, 只是剛才被樹木遮住了身形，那人俊秀的臉龐有些熟悉, 秦曜想了一會兒, 終於記起了是誰, 驚疑不定的走過去詢問道：「謝大人？你怎麼在此？」
那人轉過身來向他行禮, 答道：「世子殿下讓微臣過來的。」
兩人又寒暄了兩句, 院門打開, 婢女在門後低眉道：「二公子, 謝大人, 世子殿下請你們進去。」
婢女將兩人引至書房之中, 秦昀正站在書架之前，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胸前的肌膚若隱若現，仔細瞧去，其間似乎纏著白色的紗布。
「兄長，你受傷了嗎？」
秦曜剛來臨川時，便想去城外大營見他，卻得到他的口信，讓他就待在郡守府，雖然不解仍然聽從了，期間時刻關注著前方的消息，甚至比郡守府中其他人都要知道的更多。
但他未曾得到他受傷的消息。
「昨夜回來時，路遇宵小之輩，並不礙事。」秦昀放下書冊，語氣平淡。
但另外兩人多麼了解他，皆聽出其中的不尋常，面面相覷片刻，仍是秦曜急切問道：「是何人如此大膽？」
在急切之外，他又想到一些別的消息，心裡有了懷疑的對象，「莫非是北狄？」
此次北魏的發難，背後少不了北狄的鼓動，雖然北狄人沒有親自參戰，但派細作暗中搞些動作卻少不了。
秦昀頷首。
「欺人太甚！」秦曜怒道。
「無妨，他們亦囂張不了多久。」秦昀淡淡一笑。
有僕從拿來外袍，秦昀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走動間不經意露出頸間可疑的紅痕，秦曜瞥見，終於想起來今天來此的另一件要事。
「兄長，織玉的身份……」
他原本想說，她的身份見不得人，需要小心，秦昀卻抬手止住他，「不必再提，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
秦曜想好的說辭都卡在喉嚨里，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秦昀的表情卻說明他不僅沒有聽錯，而且這個離開的意思是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既如此，他的顧慮便沒有了，秦曜看了眼兄長的神情，不再多言。
這邊的問題解決了，秦昀又將視線轉向另一個人，欒轍對剛才發現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注意到他的視線，才道：「殿下，已經準備好了。」
「好。」秦昀滿意地點點頭，「我們明天出發，阿曜，你跟我們一起走。」
「去哪裡？」秦曜問道。
「回都城。」回答的是欒轍。
秦曜和欒轍仍在書房中說著話，秦昀已經通過側邊的那道門穿過暖閣走進了臥房之中，紹明郡守為了討好他，將這房子設計得別出心裁，以臥房為中心，隔著廂房暖閣，書房和浴房都可以直接走過去。
可惜這樣的心思並無人欣賞，秦昀進來時，臥房內除了他再無別人，顯得冷清非常。
***
五日後。
狂風大作的夜晚，漆黑的天幕上星子暗淡無光，月亮隱在烏雲之中，不見半分蹤影。<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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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夫人臉上露出不忍的神色，卻沒有動，只是柔聲道：「玉姑娘，你喝醉了，她不是什麼歹人，她是我的女兒，此前一直在她舅舅家，今天剛好回來了，所以帶她來見見你。」
「女兒？」織玉遲鈍地看向少女，因為疼痛，少女終於揚起了她的臉，清艷脫俗，卻是個美人。
她們的目的顯而易見，織玉看向郡守夫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你想向他房中送人，送就好了，拉到我面前來幹什麼？」
「這……」郡守夫人被她這過於直接的話語驚到，竟然一時不知該怎麼說，也拿不定她究竟是什麼意思，半晌才尷尬地笑道，「我這個女兒天真單純，怕無意間會衝撞了世子殿下，玉姑娘您聰明善良，我們希望您能多幫幫她。」
即使用她這遲鈍的腦袋，織玉也想得出來她們打的是個什麼主意，她看向那少女，少女注意到她的目光，羞澀地朝她一笑，仿佛剛才的疼痛從未發生。
這樣也算天真單純嗎，這不比她更適合爾虞我詐的皇家？
她笑了笑，只是這笑容不大好看，齊朝的官員想向秦昀房中塞人，竟然求到了她這裡，還真是……有趣得很。
「你跟我過來吧。」織玉想了想，轉頭安靜的角落走去。
郡守夫人面色一喜，沒有直接拒絕，那就還有戲，推了一把美麗的少女，示意她趕緊跟上去。
少女依言跟了過去，卻機靈地和她保持了兩步距離，不吵不鬧，安靜地就像不存在一樣。
夜晚的星空遼闊無垠，夏秋交替之際的風中已經有了冷意，逐漸吹醒了織玉的醉意。
她在花叢前站立神智逐漸清醒，腦袋卻疼了起來，無奈地問道：「你心悅他嗎？」
「您是說世子殿下嗎？」少女的聲音如鶯啼鳥鳴，清脆悅耳，卻帶著她所不理解的堅定，「小女從未見過世子殿下。」
織玉聞言停住腳步，回首看著她低眉順目的樣子，忽然想到了從前溫家的那位表小姐，恍然覺得兩人竟有許多相似之處。
月色如水，好像有一雙眼睛注視著她，織玉環顧四周，卻一無所獲，她的不語讓少女忐忑不安，定了定神，柔聲說道：「小女生母出身卑微，這是小女唯一幫助她的機會，請您成全。小女只求能夠待在殿下身邊，絕不會與姑娘您爭寵，若姑娘有需要，小女還可為您衝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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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在抗拒思考這個問題，秦昀的身份和她所追求的自由，似乎離得太遠了些。
織玉踟躕不前，出於同情憐憫，她似乎應該答應她，可是——
「這不是我能決定的，你先回去吧，告訴郡守夫人，我會考慮，但是我無法左右他的想法。」她只能這麼說道，說完便急匆匆地朝房間走去，背影看上去像是落荒而逃。
這是織玉關於紹明郡守女兒的最後記憶，她所不知道的是，她離開之後，少女望了一會兒，喜上眉梢。
她說的話，聽著無疑是答應了。
少女向著郡守夫人所在的位置走去，忽然感覺到了一陣奇異的安靜，好像無聲的風也變得喧囂起來，刮在臉上生疼。
少女似有所感，抬眼望去，只見長廊盡頭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搖曳的燈籠之下，在明暗交替的光與影之間，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只聽得到一旁的郡守夫人驚慌的聲音。
「世子殿下！」
在南齊，沒有任何前綴地說到世子殿下，只指向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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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夫人自認為這是天賜的機會，喜道：「殿下，這是小女，一直仰慕殿下，今日終於得見殿下，一時激動失了禮數，望殿下海涵。」
少女心中不知為何升起寒意，她不想抬頭，卻不得不順著嫡母的話姿態柔美地抬起頭，清艷的臉因恐懼而更加嬌弱惹人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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織玉還記得，那時他的承諾。
過了許久，秦昀低沉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
「既然這是你的願望，那我又怎麼能不成全你。」
是她想要的答案，但她卻沒有預想中的喜悅。
第100章 分別
翌日一早, 秦曜梳洗完畢，等不及用早飯，匆匆趕來了郡守府為秦昀準備的院落, 走到院門口時，見院門緊閉，心下一沉。
昨夜的宴會他亦列席其中, 因為身份被眾人恭維巴結, 無奈飲了許多酒, 回去倒頭便睡, 竟錯過了兄長回來了的消息，一早起來聽說了，立刻便趕過來。
此時天已大亮, 要是按照平時, 兄長早已起來處理公務，此刻卻仍舊大門緊閉，很難不讓人聯想到什麼。
他走近了些，忽然看見院落旁還站著一人, 只是剛才被樹木遮住了身形，那人俊秀的臉龐有些熟悉, 秦曜想了一會兒, 終於記起了是誰, 驚疑不定的走過去詢問道：「謝大人？你怎麼在此？」
那人轉過身來向他行禮, 答道：「世子殿下讓微臣過來的。」
兩人又寒暄了兩句, 院門打開, 婢女在門後低眉道：「二公子, 謝大人, 世子殿下請你們進去。」
婢女將兩人引至書房之中, 秦昀正站在書架之前，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胸前的肌膚若隱若現，仔細瞧去，其間似乎纏著白色的紗布。
「兄長，你受傷了嗎？」
秦曜剛來臨川時，便想去城外大營見他，卻得到他的口信，讓他就待在郡守府，雖然不解仍然聽從了，期間時刻關注著前方的消息，甚至比郡守府中其他人都要知道的更多。
但他未曾得到他受傷的消息。
「昨夜回來時，路遇宵小之輩，並不礙事。」秦昀放下書冊，語氣平淡。
但另外兩人多麼了解他，皆聽出其中的不尋常，面面相覷片刻，仍是秦曜急切問道：「是何人如此大膽？」
在急切之外，他又想到一些別的消息，心裡有了懷疑的對象，「莫非是北狄？」
此次北魏的發難，背後少不了北狄的鼓動，雖然北狄人沒有親自參戰，但派細作暗中搞些動作卻少不了。
秦昀頷首。
「欺人太甚！」秦曜怒道。
「無妨，他們亦囂張不了多久。」秦昀淡淡一笑。
有僕從拿來外袍，秦昀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下去，走動間不經意露出頸間可疑的紅痕，秦曜瞥見，終於想起來今天來此的另一件要事。
「兄長，織玉的身份……」
他原本想說，她的身份見不得人，需要小心，秦昀卻抬手止住他，「不必再提，她已經離開了。」
離開？
秦曜想好的說辭都卡在喉嚨里，險些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可是秦昀的表情卻說明他不僅沒有聽錯，而且這個離開的意思是兩人就此分道揚鑣。
既如此，他的顧慮便沒有了，秦曜看了眼兄長的神情，不再多言。
這邊的問題解決了，秦昀又將視線轉向另一個人，欒轍對剛才發現的一切都視若無睹，注意到他的視線，才道：「殿下，已經準備好了。」
「好。」秦昀滿意地點點頭，「我們明天出發，阿曜，你跟我們一起走。」
「去哪裡？」秦曜問道。
「回都城。」回答的是欒轍。
秦曜和欒轍仍在書房中說著話，秦昀已經通過側邊的那道門穿過暖閣走進了臥房之中，紹明郡守為了討好他，將這房子設計得別出心裁，以臥房為中心，隔著廂房暖閣，書房和浴房都可以直接走過去。
可惜這樣的心思並無人欣賞，秦昀進來時，臥房內除了他再無別人，顯得冷清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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