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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我們怎麼又換過來了?」靈魂轉換的能力隨著時間的推移早已式微,這些年她們很少能在心底對話,更別提靈魂互換。而此刻,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席捲全身。

  與蘊青的震驚不同,占據著蘊青身體的憐青顯得格外平靜。她笑道:「也許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是老天爺要我在今晚幫你完成這個任務。去吧,用我的身份去做這件事,既能保住關家,也能保住你。」

  在蘊青還想拒絕時,憐青緊緊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也讓我和你一起,完成這件有意義的事情,好嗎?」

  蘊青喉頭哽咽,眼眶泛紅,良久才輕聲吐出一個字:「好。」

  憐青很快離開了關宅,徐倫像往常一樣將她送到門外。關靖瀾的目光卻帶著探究,長久地停留在憐青離開的背影上。房間裡,真正的憐青目送著自己的身體離開——裡面裝著蘊青的靈魂,卻也承載著自己的志向。掌心那枚小小的徽章,既屬於此刻蘊青的**,也屬於憐青的靈魂。她們合二為一,共同在黑暗裡行走,試圖尋找光明。

  離開關宅的範圍,蘊青腳步飛快。存放藥品的倉庫不在租界,上海淪陷是遲早的事,只是不知道還能撐幾天。所以她一刻也耽誤不得。

  現在能夠突破日軍封鎖線,堂而皇之地將物資運送出去的,就只有關家的商道。關家商道現在已經被日軍徵用,明面上是與日商合作運送東西,其實早已被日軍把守。關家出海的貨物也混在這些物資里,而蘊青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藥品混進關家的物資,突破封鎖線之後,再交給接頭人,由他們運送到內陸。

  以往的上海號稱不夜城,如今卻連租界都異常安靜。遠處槍炮聲炸響,掀起滿城的恐慌。去往倉庫的路很長,蘊青忘記自己走了多久,可她的腳仍然機械地行進著,堅信目的地就在不遠的前方。

  腦中回想起剛才和自家兄長的對峙,她忽然覺得不該那樣和他說話——生逢亂世,永遠不知道自己說過的話會不會成為遺留在人世間的最後一句話,見的那一面,又是否是最後一面?

  她又何嘗不知道關靖瀾說的是對的呢?就算拼死將這批物資運出去,就能改變現在的局勢嗎?不,那是蚍蜉撼樹。

  終於,倉庫就在前方。她按照桂先勇給出的信息,有節奏地敲門,傳遞暗號。很快,倉庫里也傳來回應的暗號聲。蘊青釋然地微笑——再艱難的任務也要一步一步去完成。

  門開了,蘊青見到來人,卻愣在了原地:「懷瑾?!」

  話未說完,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此刻是憐青的身份,然而對方卻沒有露出驚訝之色,似乎早已看穿眼前之人並非自己的妹妹。

  「白鴿,我就是你的接頭人。」尤懷瑾嗓音低沉,目光如炬。

  聽到這個熟悉的代號,蘊青瞬間瞭然,怔愣兩秒後,輕聲道:「原來鴻雁是你。」

  沉默的瞬間,蘊青突然明白了一切。原來鴻雁不是文舒窈,也不是越朔,而是尤懷瑾。在她以為自己踽踽獨行的夜晚裡,並非孤身一人——白鴿從未丟失他的上級,更不是斷了線的風箏。

  突然,遠方傳來轟隆的槍炮聲,火光沖天。二人神色一凜,心臟狂跳。不妙的預感湧上心頭,尤懷瑾皺眉望著遠方,寒聲道:「糟了,比我們想像的時間還要快。日軍快要攻進城了!」

  二人來不及多言,爭分奪秒將藥品運上車:「快上車走!」

  深夜,載著貨物的車子飛速疾馳,在匆忙逃難的人群中顯得格格不入。蘊青環顧四周,皺眉道:「目標太大了。現在城外肯定很混亂。」

  尤懷瑾的神色卻很淡然,似乎早已預料到一切。他忽然說:「前面的路口,你下車。」

  蘊青神色一冷:「你什麼意思?想一個人去沖卡嗎?那毫無意義!」

  尤懷瑾並不解釋,只是重複道:「聽話,一會兒你下車。我會先把物資存到安全的地方藏起來,等商路穩定了再運回去,你放心。」

  可蘊青怎麼能放心?她直覺尤懷瑾的計劃沒那麼簡單。現在前線戰場亂成一鍋粥,日軍隨時進城,若現在不把物資運出去,此後再無機會;就算勉強送出去,也會耽誤最佳時機。

  蘊青心急如焚,按著車把手不肯動搖,冷聲道:「你現在就開往我家工廠,那邊我都安排好了。今晚凌晨,關家的物資會和日軍的隊伍一起出城。你的目標不大,只要混在裡面,想成功出去並不難。」

  尤懷瑾望著他的眼睛,忽然輕笑:「你大哥還沒有和日本人簽合約,他們怎麼會放關家的車隊出去?」

  謊言被拆穿,蘊青眉頭緊鎖,咬著唇道:「是,我是騙了你。但有句話沒有錯——今晚是出城的最佳時期。我會想辦法引開他們的注意力。現在只有西面那一條路能通行,日軍忙著打仗無暇分心,守衛並不森嚴。只要城中出現騷亂,就是你出城的最好時機。」

  說完,蘊青按著車把手就要下車,胳膊卻被尤懷瑾一把拽住:「你要製造什麼騷亂?像桂先勇那樣揣著手雷去憲兵司令部炸日本人嗎?」

  蘊青沉默。尤懷瑾盯著他,神色漸漸柔和:「你記不記得答應過我什麼?你要好好活著。」

  蘊青鼻子一酸,望著窗外,吸了吸鼻子,苦笑道:「我也想好好活著,可是總有一些東西比性命還重要。」

  他們完成這個任務就能救世嗎?

  也許能,也許不能。

  可如果沒有撲火的飛蛾,就連渺茫的希望也會堙滅。

  一隻飛蛾忽然渺小,要是成千上萬,團結一心,未必不能力挽狂瀾。

  她不知道有多少飛蛾,可她願意做那個孤勇者。

  尤懷瑾將車開到荒僻的巷子裡停下,:「從這條小巷出去,第二個路口翻過一道小牆,就回到我們接頭的倉庫。裡面還有一輛車,真正的藥品我已經放在了那輛車上。你判斷的沒錯,西邊守衛薄弱。等我引開他們,你就立刻將物資運出去。」

  蘊青聽見他有條不紊地安排著一切,眼睛慢慢睜大:「所以這輛車上裝的是什麼?」

  尤懷瑾摸了摸她的頭:「是空箱子。」

  蘊青掙脫他的手,下車翻找,撬開箱子,裡面果然都是空的。她怔然望著尤懷瑾,顫聲道:「你計劃好了一切是不是?你早就想過自己要去送死,你早就想過由你去引開敵人。你現在繞一圈回來,就是為了哄騙我,對不對?」

  尤懷瑾望著她神情激動的臉,平靜道:「不,我是想再多陪你走一段路。」

  蘊青怔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壓低聲音嘶吼:「騙子,你這個騙子!你不想我去送死,難道我就能眼睜睜看著你去送死嗎?」

  她想要嚎啕,卻又只能壓抑著哭聲。

  尤懷瑾任由她廝打著自己,轉而緊緊握住她的手:「我們都有比性命更重要的事情。越朔被捕之前,我們已經計劃好了詳細的運送物資路線。那個計劃里,我和他也一定會有一個人要犧牲。現在完成任務的變成了我和你,也是一樣。」

  蘊青掙扎著搖頭:「不!不要,一定還有兩全的辦法。」

  夜色如墨,遠處槍炮聲轟隆。尤懷瑾的眼神哀傷而溫柔:「時間不多了。別哭。」

  他擦乾蘊青的眼淚,後半句話卻不敢說出口——他害怕看見她的眼淚,那會讓他心生無限的眷戀,以至於無法決絕的離開。

  蘊青說:「不是這樣的!桂先勇給我的任務里,告訴我接頭人會負責把物資運送走,你是最熟悉路線的人,我才是做誘餌的那個人!我沒有辦法好好完成任務的,求你,求你不要去!」

  她已經見證了太多親人友人的死亡,無法接受愛人也要離自己而去。

  尤懷瑾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遞給蘊青,「你倉促制定的誘餌計劃,不會比我們籌謀的更縝密。所以,由我去引開敵人才最合適。這是出城以後的路線,你只要按著這個走,就不會出錯。」

  見她不語,尤懷瑾輕輕嘆了口氣,緩緩道:「傻瓜,我也有私心……想讓你活著就是我的私心,也是我的命令。」

  蘊青怔住,顫抖著手接過那封信,淚水一滴一滴砸在信紙上,暈出水漬。

  這輩子,她永遠不會忘記這一晚。戰火紛飛的夜裡,尤懷瑾說:「鴻雁對白鴿最後的命令——好好活著。」

  望著他離開的背影,蘊青才明白,原來真正的生死離別,是連最後一個擁抱都來不及實現。

  尤懷瑾駕駛著那輛載著空箱的車子駛向遠方。

  蘊青擦乾眼淚,跑向倉庫。

  遠處突然火光沖天,騷亂不止。蘊青渾身一顫——那正是尤懷瑾離開的方向。那一刻,她心痛如絞,幾乎站立不穩。

  —

  半個月後。

  關宅,憐青從睡夢中驚醒。她與蘊青徹底失聯半月有餘,每晚都噩夢連連。

  今夜,她失去了最後的耐心,再也等不下去,立刻就要衝出門,卻見關靖瀾端坐在客廳,像是在等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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