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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爺歿了!

  二老爺姬雄瑞似被五雷轟頂,一個踉蹌跌坐回座椅,人是僵滯的。

  他父親走了?

  父親真的走了!

  姬雄武怎敢相信,他迫切想從舒氏口裡聽得一句,老太爺與侯爺班朝回師,侯府只待迎接。

  舒氏別臉,搖了頭。

  姬合英更是發了瘋,抓著舒氏便放聲盤問:「不可能,不會的,我走的時候祖父還硬朗著,怎麼就突然重病過世了?」

  「你父親的信件豈能有假?」

  舒氏悲切萬分,她哽咽幾許,是太過沉痛:「侯爺著急送信回來,也是為這個事。」

  姬時語一張臉霎時雪白。

  怎麼會這樣?

  前世她死前,那時她已滿十六,可是祖父老忠義侯還在嶺西活得好好的,並未過世。

  這一世怎麼就突然之間,在她十歲這年,重病走了?

  她的眼瞳渙散。

  姬時語不明白,她壓根想不出所以然。

  姬老太爺身死這個消息,不止是她,全府上下百來人都未緩過勁來。

  三日之後,忠義侯姬雄武歸京了。

  此行忠義侯抬棺入京,棺木之中是曾經鎮守嶺西的上一代忠義侯,姬老太爺。

  忠義侯府鎮守嶺西多年,這半年又頻頻與大隴惡戰,姬老太爺雖不是戰死沙場,可卻因大隴一戰傷情惡化不治而亡。

  世代忠義侯鐵骨錚錚,從未愧對過京中百姓。

  因此,當大將軍姬雄武入京為棺木開路,京城百姓紛紛涌至,人群自發散開,垂首為姬老太爺送行。

  就這樣,姬家朱紅大門敞開,姬雄武一路帶著老太爺的棺木回到了忠義侯府。

  「父親,怎麼會?為何會這樣?」

  姬合英已是頭一個哭著撲了過去,她仍然不相信眼前這一幕,撲在棺木上,她大哭起來:「不,老爺子怎麼就沒了?」

  「合英,不可礙了你祖父歸家的路。」

  多日不見,姬雄武蒼老了,方字臉鬍鬚滿臉,他的眼眸沉重幾許,步伐疲憊不堪。

  姬老太爺身死嶺西,姬雄武抬棺歸

  府,姬家早得了消息,舒氏便命人擺好靈堂。

  如今棺木終歸府,全府兩代子孫,都要入靈堂為老太爺守靈。

  「爹啊!你怎麼就這麼走了啊!」

  二老爺姬雄瑞跪地痛哭,已無什麼顏面了,兩行熱淚,悽慘的像個孩子。

  傅氏和姬如靜還有姬雲暮站在二老爺身後,三人沉默不語。

  大房眾人隨舒氏跪至一旁。

  姬時語愣愣,她期盼已久的父親終是歸了京,可卻是帶著祖父的棺木而回。

  姬合英還在嗚咽哭泣,她咬唇倔強,涕零如雨,眼窩之中,淚水怎麼都止不住。

  侯府第三代子輩,唯有姬合英是姬老太爺看著長大的。

  那時她人在嶺西,每回將上戰場,老太爺不忘叮囑她幾句:「合英啊,萬事不可急躁,不可貿然上前殺敵,以自身為重。」

  姬老太爺真心疼愛於她,即使這次歸京,姬雄武有意給姬合英說門親。

  「孩子若是相不中還難為合英什麼呢?」

  老太爺同姬雄武嘆了口氣,「合英留在姬家無不好,保不齊日後咱們侯府真能出一位女將軍呢。」

  姬雄武還說老爺子太看得起孩子們了。

  姬老太爺卻說:「你便說道說道,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抗幾年?合英最像你,真讓她棄了這紅纓才是可惜了。」

  想起諸多往事,姬合英放聲大哭:「祖父!」

  在旁聽著姐姐哭聲的姬時語萬般不好受,眼圈是紅了又紅,熱淚忍了許久。

  前世今生的突變令她無措,她甚至想要歸根結底於自己。

  姬時語跪在老太爺棺木前,猛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白玉似得額心瞬間紅了一片,她像沒有知覺。

  除此之外,她不知還能做何,以慰內心。

  守靈守到夤夜時分,夜深人靜,困意席捲,二房的小輩皆已回屋睡覺,只餘下姬合英和姬時語兩姐妹。

  姬時語身子弱,本就心悸還未好全,這會又受老爺子身死一事衝擊,此刻整個人是搖搖欲墜。

  舒氏看得心疼,輕聲問姬雄武:「侯爺,不如先讓孩子們去睡會兒。」

  姬雄武道:「合英帶阿鎖回院去。」

  「我不去!」

  姬合英一臉固執,雙目血紅,「我要守著祖父。」

  舒氏嘆口氣,她心知姬合英心繫老爺子,不論如何今夜也無法化解老爺子殞命,她只得拉了姬時語,輕輕哄著小女兒。

  「阿鎖先回去,你身上太涼了,可不能病倒了。」

  姬時語雙腿無力,是已快站不起身,兩個丫鬟萍亭和萍柳快步走來攙扶起她,將她半抱出了靈堂。

  此時江曜正守在院子之外,夤夜寂靜,隱有蟬鳴聲。

  他聽聞忠義侯府變了天,姬老太爺身死嶺西,心裡不免擔憂姬時語,便來守著她。

  待見萍亭萍柳攙著小姑娘出院,她臉白如薄紙,人怏怏的,雙眼失神,站又站不穩,立也立不住。

  江曜快步上前,從萍亭手裡接過姬時語,「我背她回去吧。」

  萍亭和萍柳沒說話,江曜卻已傾下身子攬住姬時語的雙腿,一把將人自後背了起來,姬時語軟趴趴地靠上他背,沒有掙扎。

  江曜喊她:「阿鎖?」

  悶聲落在他身後,「嗯。」

  「困不困?」

  「不困。」

  「不困也得回屋歇著。」

  背著姬時語,江曜竟感覺身上的小姑娘太輕,少年總覺得她應當多吃點。

  太瘦弱了,往後遇到一點風吹雨打,便會如池塘邊的柳樹傾倒歪斜,這怎麼好呢?

  白白胖胖的,才不畏懼各種風雨。

  不知不覺,江曜感覺脖子被人抱緊了,衣襟像有了幾分濕漉漉,沾濕了他薄薄的短褂外衫。

  「阿鎖,想哭的時候就哭吧。」江曜道。

  她輕聲喊:「江池生。」

  「嗯。」

  少年清冷的嗓音似化入冷冷的夜風,江曜雙臂抱緊了身後的小姑娘,他說著:「你還有我呢。」

  「江池生……」

  「阿鎖,我不是你的哥哥嗎?何時何地,你都可以依靠我。」

  他希望她多依賴於自己,再多一點,如若只依戀著他。

  那便是他能想到的最好之事。

  只要在他身邊,她做什麼都好。

  不論世事變遷,他都想要成為她的唯一。

  是彼此能殺了對方,同生共死的存在。

  江曜想著:所以阿鎖,你可以多依靠我啊。

  姬時語的雙手抱緊了他,窩在他肩頭,軟乎乎的臉蛋蹭了蹭他的脖子。

  肌膚相觸的瞬間,江曜禁不住顫了顫。

  「哥哥。」

  「嗯?」

  「哥哥……」

  她又喊他,這回是真沒忍住哇哇大哭起來,小姑娘埋在他脖頸里,溫熱的淚順著脖子灌入他的裡衣。

  她的眼淚,好涼。

  「是不是我做錯了?」

  她在問,也不知道在問誰。

  江曜不會安慰人,少年只是回:「阿鎖怎麼會做錯。」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姬時語喃喃自語,「我只是想所有人都能好。」

  「你已經足夠好了,在你身邊,不管是誰,都會歡喜。」

  「真的嗎?」

  江曜又低低地應。

  姬時語哽咽了兩下,問他:「那麼,你也是嗎?」

  「我是。」

  江曜很肯定,因為他是連死都要與她一起啊。

  「嗚嗚嗚……」

  姬時語抱著他,哭了好久,遲遲未停。

  江曜不再說話,只是安靜的,陪著她哭。

  這一段從靈堂回韶華院的路,江曜走得很慢,很慢。

  他想他的阿鎖能痛痛快快哭一頓,傷心難過之事,哭完了便過去了。

  她那雙明媚的眼睛,不該日日以淚洗面。

  阿鎖還是笑起來時最好看的。

  江曜心思飄遠了些,走著走著,身後的哭聲止了,呼吸漸漸平穩。

  姬時語在他背上睡著了。

  ……

  姬老太爺過世,如同一片烏壓壓的黑雲懸在侯府之頂。

  整整三日守靈,姬合英雷打不動地跪在靈堂,她說她怕老爺子尋不著回侯府的路,她要候在這兒,為老爺子引路。

  她還說,老爺子生時疼愛她,只要她在忠義侯府,老爺子定會回家看看。

  二房兩個小輩跪在棺木前,給姬老太爺磕了頭。

  三日之後,棺木下葬,姬老太爺被送入了姬家的祖墳。

  京中有為父母守孝三年的禮法,卻只說到祖父母一輩不必如此,守孝無需三年之久,守半年孝便可。

  姬合英和姬時語兩姐妹換上了一身白衣喪服,不論禮法如何,兩姐妹還是決心遵循三年孝期,孝敬姬老太爺最後一程。<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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