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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盧月照卻絲毫感受不到手指上的疼痛,她一刻也不錯地死死盯著面前惡鬼的一舉一動,眼看著他伏下臃腫的身軀,將自己塞進了船艙之中向自己逼來!

  慌亂之下,盧月照奮力蹬著雙腿,一下一下重重踢在李康泰的身體上,可是,李康泰那肥得流油的身軀剛好能夠成為他的厚盾。

  他目露凶光,寒光乍起,反射出那泛著幽幽綠光的三角眼,李康泰左手高高舉起短刀,向著盧月照的心口刺去。

  「嚓——」

  金屬划過木板的刺耳聲響起,盧月照竭力側身避開了那短刀,李康泰一次不成,拔刀繼續,狹窄的船艙之中儘是「砰砰」**與木板相撞之聲。

  盧月照躲得狼狽,腿上漸漸失了力氣,蹬李康泰的勁道小了許多,小腿手臂還因掙扎而磕痛,衣衫下起了血青。

  河水中的丁遠剛剛掙脫開最後一個殺手,沒游幾下便再次被殺手糾纏上來,殺手一手鉗著他的脖頸,一隻鐵拳重擊著他胸口上的箭傷,頓時河面上飄起鮮紅。

  岸邊鐵騎有的已經尋來小船向著河水中央行來,有的乾脆脫下盔甲向著丁遠和盧月照所在的方向奮力游來,晃動不已的小船之上,一時間只有盧月照和李康泰兩人。

  第129章

  「盧月照……」

  李康泰陡然停下了手中的短刀,借著漏進船艙的幾縷光亮,細細觀摩著盧月照那驚恐的面龐與戰慄的身體。

  「你以為你還能如上次一般好命逃脫嗎?」

  「我今日就是要讓你死在我手裡,要不是你這個臭婊子,我能有現在這副模樣?」

  「李康泰!」

  盧月照出聲大喊,直視李康泰那布滿仇恨的眼睛,忽而嘲諷一笑:「你有今日全都是你咎由自取,現今這般衣衫襤褸,過得人不人鬼不鬼,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全都是你自作孽,怪不得任何人!」

  「你就算將短刀刺穿我的心臟,我也會帶著你一起去死,必定要親眼看著你入那無間煉獄,千年萬年日日夜夜受盡無盡折磨,為那些被你殘害的人贖罪,懺悔,永生永世墮入畜生道!」

  「你看!那些被你害死的無辜女子正在你身後等著你呢!」

  「花一樣的年歲便被人無情殘害,她們的手已經化作刀刃向你劈來,她們已然張開口露出獠牙,準備將你一片片撕碎,再生吞活剝!」

  「你看啊!她們就在你身後,她們在哭啊,你聽到了嗎!」

  盧月照聲聲怒斥,嗓音喑啞,話音未落便是風聲大作,原本搖搖欲墜的小船更像是被什麼用力拍打一般爆裂聲聲!

  風聲嗚咽,像極了怨訴。

  李康泰突然怔在原地。

  盧月照抓准了這一瞬息,可很快,李康泰便回過了神,被盧月照言語激怒的他狠狠撲來。

  「你這賤人,想拖延——啊啊啊啊啊!」

  李康泰突然痛喊出聲,盧月照一腳踹向了他那原本就不能人道的襠部,又向他湊近一隻手死死捏住了他的殘臂。

  「噗嗤——」

  鋒利金屬刺破血肉的聲響在船艙內響起,李康泰目眥欲裂,低頭看向自己的胸膛,滿是不

  可置信。

  身前惡獸的血跡噴灑在女子姣好妍麗的面龐之上,冷風中,甚至冒著熱氣。

  盧月照手起刀落,雙手竭力將匕首沒入李康泰的心口,她手中握著的就是裴祜送她防身的玄鐵匕首。

  這匕首曾經兩次被裴祜架在她的脖頸之上,如今卻被盧月照死死攥在手心,她神色果決,哪有方才的恐懼慌亂,此刻,盧月照將匕首拔出,而後再次狠狠刺進李康泰的心口處。

  狠絕,果決!

  「轟隆」一聲,李康泰驟然倒地,他瞪著雙眼,眼看沒了氣息。

  盧月照片刻怔松,而後雙膝跪地,雙臂用盡全力將李康泰推出船艙。

  「嘩啦——」巨響,在丁遠以及靠近小船乾王親衛震驚的目光之中,盧月照一女子,將李康泰推進了河水之中。

  盧月照面色蒼白,大口喘著氣,失了力氣,癱坐在地。

  冷風吹刺著她的面龐,她失神望向遠處河岸。

  那裡鐵蹄聲震天響,火把明亮,照亮半邊天際,而那為首之人正翻身下馬向著自己奔來。

  終於見到了熟悉的身影,盧月照眼眶濕潤,她雙手撐起地板,緩緩站立了起來。

  冷風吹拂著她單薄的身子,隔著寬闊江河與千百人群,兩人遙遙相望。

  裴祜,你來了。

  盧月照上前兩步,想要看清男子狂奔的身形。

  「啊——」

  女子尖利的驚叫聲陡然響起,已至岸邊的裴祜心口驟然一痛。

  他奪過鐵甲身側護衛的弓箭,搭弓射箭,箭矢飛出,直直向著河水中央而去。

  原本已經被推入河水的李康泰竟還未死去,甚至盧月照穿透他胸膛的匕首還在其上,正在汩汩流出鮮紅血跡,他撐著一口氣,竟探出頭來,左手死死地拽著盧月照的腳踝,想要將她拽下小船。

  盧月照身體驟然失去重心,被拽倒在甲板上。

  她拼盡全力蹬著腿,想要擺脫那隻鉗著她腳踝的獸爪,可是,不論她如何掙扎,李康泰的左手就是沒有一絲鬆開的跡象,而更可怕的是,儘管她雙手死死扣著地板,可她纖細的身體還是不可控制地被拽向了小船邊。

  而距離她最近的丁遠已然重傷,他在刺穿最後一個殺手的喉嚨後漸漸失了力氣,但他還是拼命向著盧月照游去。

  盧月照緊咬下唇,唇瓣上已然沁了血,她拼命使自己鎮定下來,余光中掃視周圍。

  終於,電光火石之間,她拿起不久前被擲落在地板上的船槳,對著李康泰的頭部重重擊打,與此同時,裴祜那射來的箭矢準確無誤地插進了李康泰的後顱,鮮血瞬間噴涌。

  李康泰眼眶出了血,左手終於鬆開,仰頭死死地盯著面前女子,

  盧月照快速從地上爬起,繼續用船槳盡全力一下又一下擊打著李康泰的頭顱,船槳很快折斷,盧月照便用那殘餘的半截船槳死死將他的頭顱按入濤濤河水之中。

  河面上鮮血冒出,良久後,一個臃腫的屍體緩緩漂浮出水面,李康泰的五官已然被砸爛,頭顱裂開,腦漿崩裂。

  至此,李康泰,徹底死去。

  盧月照徹底沒了力氣,癱坐在原地,耳邊突然萬籟俱寂,一陣耳鳴,她頭暈目眩,面上一片冰涼。

  她今日終於親手為東莊村村民,為那些被李康泰殘害的無辜女子,也為她自己,親手報了仇。

  她做到了當日的承諾。

  她與李康泰的恩怨,至此由她親手了結。

  眼前迷濛一片,自扭曲重歸正軌。

  沒了船槳,小船只能順流而下,距離河岸的男子越來越遠。

  淚水氤氳,眸中一片水澤,可很快便一片清明。

  京郊寬闊河岸上明火執仗,亮如白晝,那男子身著大紅婚服大步跨入河水之中。

  初冬黃昏,河面上已然結了一層薄冰,裴祜在千百人的注視下,將那花紋繁複的層疊婚服脫下,扔在河水中,只著裡衣,推開冰棱渣,向著河心小船涉水而來。

  寒風吹拂在盧月照的面龐上,她心下層層疊疊泛起了疼痛。

  盛夏時節,東莊村的河岸邊,他也曾如此刻一般,涉水奔向自己。

  而那幾日前,他也曾如方才一般身著大婚喜服,天地為證,娶她為妻。

  而此時的天地之間仿若只剩他們二人,緊緊望著對方,想要將彼此刻入骨髓,永不忘卻。

  盧月照撐著地板緩緩起身,小船一陣晃動,渾身濕透,狼狽不堪的裴祜上了船。

  「梨兒……」

  裴祜顫聲喃喃道。

  冰冷刺骨的河水浸透他的身軀,他歪了發冠,幾縷髮絲貼在他的臉頰,模糊了他的面容。

  他紅著眼眶,跨步向前,展開雙臂想要將面前身形單薄的女子擁入懷中,可就在他大掌距離盧月照的後背半寸距離時猝然停下。

  他眉心緊蹙,低頭看著自己正不停滴著水珠的衣擺。

  他不想就這般抱著他的梨兒,他怕她會因自己而染了風寒,哪怕他迫切得想要將她扣入胸膛,將她揉進血肉……

  可下一瞬,一個微涼的身軀便撲入他的懷中。

  盧月照緊緊抱著裴祜的勁瘦腰身,耳邊是他有力的心跳,臉側是他滾熱的胸膛,鼻尖是他凌冽的氣息,只有此時,她才能夠再次確定,她的夫君,她的清明,她的裴祜,依舊活生生在自己面前。

  他不在東莊村那個孤寂的墳塋之中,也沒有斷魂於恪王的亂刀之下。

  「梨兒,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來晚了……」

  「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裴祜心口傷痛更甚,他不敢去想方才險迫之事的另一個可能與情形。

  身前女子緩緩抬首,淚眼朦朧地盈盈望著他。

  裴祜抬手,粗糲的指腹溫柔撫摸著盧月照細膩的面龐肌膚,將她臉上的血跡一點一點擦拭乾淨。<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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