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頁
蟬鳴聲起，樹葉簌簌。
好像...是夏天？
是哪年夏天來著？
宋攬被陽光晃了下眼，便下意識抬手去遮陽。
但誰料下一秒，她就察覺到有些什麼東西往下掉，砸在了自己的鞋面上。
宋攬垂眼往下看，蹲下身來時，才發現是自己的練習題。
她快速攏了攏，又抱在懷裡，剛站起身時，鄧春風忽而從身後往前跑著，一邊跑還一邊回過頭來朝她喊：「宋宋，你怎麼還在這兒？快來啊，雲淥好像跟萬萬表白了，快去看啊！」
宋攬舔了下唇角，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
忽而間，鄧夏又從旁邊走出來，他抿著唇，神色比之前更冷，但對著朋友時，說話語氣有絲旁人察覺不出來的溫和。
他道：「宋攬，徐綏今天不會回來了，他家裡人會來學校幫他搬書。」
宋攬眼睫動了動，應了聲：「...哦」
鄧夏站在原地，宋攬接著往前走，想去追鄧春風的步子，但往前走了幾步後，她察覺到鄧夏沒跟上來，便回頭問：「鄧春風叫我去看雲淥表白，你不去嗎？」
兩人隔了幾步遠，宋攬看見鄧夏似乎垂眼笑了下，表情有些落寞，他轉身往校外走。
「我不去了，畢業快樂，宋攬。」
「......畢業快樂。」
宋攬覺得這地方怪怪的，但她不知怎麼的，還是往前走著，腦子突然開始糊塗，分不清鄧春風往哪個方向跑了。
是食堂，還是教學樓？
忽而間，宋攬的視線突然偏移，落在了校園路邊的公告牌上。
她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
公告牌的標題是：
2017年部分優秀畢業生。
第85章
第一個是程萬里，宋攬記得，她是那年蒼南一中的文科第一名。
宋攬接著往下看，她的名字在這面牌子的最後一個，第十八名。
她記得自己的排名。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宋攬直接略過了這面牌子，又往前走了一步，才看到藝考生的公告牌。
在看到第一張照片的時候，宋攬的步子就頓了下來。
第一名是徐綏。
他長得好，面部摺疊度也高，皮肉緊貼著骨頭，襯得臉更加小。
徐綏面無表情地盯著攝像頭，留下了這張帶著少年傲氣的證件照。
宋攬盯著他的照片看了很久，才想起來去看他的分數。
他有三張合格證，也過了美術聯考線。
423的成績，超了藝考生一本分數線將近三十分。
這樣的專業課成績和文化課成績，足以支撐他去很多學校了。
宋攬笑了下，心情比看到自己考了蒼南市前一百名還要高興。
她想找手機拍照，留個紀念，但宋攬摸遍渾身上下的口袋，還是沒能找到手機。
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有人開口喊她的名字。
「宋攬。」
是熟悉的男孩聲音。
宋攬聞聲望過去，看見了十八歲的徐綏。
他穿著黑色校褲，白色短袖。
眉眼還是當年的模樣，張揚又散漫，他眉心舒展著，嘴角帶著笑。
宋攬忽而有些哽咽，似乎知道這場景不真實，又或者是知道兩人是分手的狀態，她站在原地沒動彈，開口問：「你怎麼回來了？」
徐綏笑著開口：「我來問問你選好學校了嗎？」
「沒有。」宋攬如實回答。
「那你喜歡哪座城市？」
宋攬想了想，不太確定道：「...裕洲？」
徐綏往前走著，朝她伸手：「那走吧，我們一起去裕洲。」
一起...去？
宋攬下意識想往前走，但心口仍舊悶悶的，好像潛意識裡是知道他們現在的關係的，所以聽見他這樣說著，並沒有很高興，情緒仍舊提不起來。
但宋攬無法避開徐綏朝她伸出的手，便一步步往前走，開口問：「你...不生氣了？」
「我不生氣了。」
徐綏小跑著過來擁住她，帶起了一陣悶熱的風，蒼南的夏天很熱，尤其在烈陽當空的時候，呼吸都好像有點困難。
宋攬聽見徐綏開口：「宋攬。」
「嗯。」
「我們去一個地方上大學吧。」
宋攬吞咽了下，眼睫動了動：「好。」
「......」
「宋宋。」
「嗯...」
「宋宋。」
「嗯？」
「宋宋。」
宋攬蹙了下眉，有些奇怪徐綏為什麼一直叫她的名字。
她動了下身子，往後撤了下。
忽然，眼前的景象都在瞬間消散。
充滿陽光的午後、聒噪的蟬鳴聲和那貼滿照片的優秀畢業生公告牌，都在瞬間消失。
宋攬皺著眉翻了個身，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在做夢。
「......」
「你剛剛一直在說夢話。」徐綏坐在床邊看著她，淺蹙著眉，抬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還難受嗎？」
宋攬掙扎著睜開眼睛，胸口起伏著，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徐綏長相沒變化，只是眸中的青澀張揚不見了，更成熟，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徐綏端了杯水過來，遞到了宋攬手上：「先喝點水。」
宋攬沒說話，溫熱的杯壁暖著她的手心，讓她的思緒也開始回籠。
宋攬聽話地喝了兩口後，又把頭埋進徐綏的脖頸里。
徐綏笑著，抬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開口道：「不熱了。」
宋攬這才坐起身來，由著徐綏給她擦汗。
宋攬透過窗簾往外看著，問：「幾點了？」
「十點多了。」
宋攬看著床邊地板上放著兩個抱枕，抱枕上還有些凹陷，她有些驚訝：「你剛剛一直坐在這兒？」
「嗯，」徐綏笑了下：「怎麼了？」
「你不睡覺嗎？」
「還不困。」徐綏捏著宋攬的手指，「你剛剛夢見什麼了？」
話音落下，宋攬頓了下，覺得鼻尖有點酸。
夢裡的情景很真實，但和真實的事情有出入。
...
高中回學校搬東西的那天，徐綏其實是回來了的，只不過男生女生宿舍樓是分開的，不是刻意來找人，是很難碰見的。
鄧夏那個時候也不在學校了，班裡只選了幾個男生過來幫女孩搬東西，其中沒有徐綏。
宋攬一趟一趟地往下搬著，把收納箱交給崔竹後，就由班裡的男生往校門口搬。
宋攬忙得連那天班裡來了幾個男生她都不知道，自然也沒顧得上看是誰幫著她搬到校門口了。
當時天漸漸晚了，人陸陸續續也開始發牢騷，走得差不多了，只有崔竹還守在女生宿舍樓下幫忙。
宋攬幫著鄧春風往下搬最後一個箱子時，意外看見了崔竹身邊站著的那個人。
瞬間，她的心好像停了一拍，而後就瞬間加快，像是要補上剛剛停滯的一瞬似的。
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
而畢業季兵荒馬亂的，宋攬也回想不起來剛剛搬東西下樓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他。
她心跳有點快，掌心開始發涼，只覺得徐綏比以前要瘦了很多。
那一雙漂亮到閃著亮光的眼睛，只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就移開了，像看陌生人。
宋攬看見徐綏的唇角似乎沖崔竹張了張，但離得太遠了，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只知道下一秒，崔竹就看了過來，而後往她們這邊小跑著，從兩人手上接過箱子。
鄧春風開口：「謝謝啊。」
她道了謝，但仍舊抬著收納箱的一角幫忙，宋攬就跟在身邊，他們三人從拐角處經過的時候，徐綏就立在一旁，沒抬手幫忙。
宋攬吞咽了下，許是知道徐綏站在身後，忽而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只覺得手放在哪裡都彆扭，差點走成順拐。
為了避免露怯，她便又去幫著抬箱子。
誰料只一兩秒鐘的功夫兒，宋攬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秒，徐綏直接從宋攬和崔竹中間擠了進來，又拂開了宋攬的手。
他開口，嗓音一如從前：「鄧春風，你也別搬了，我跟崔竹搬。」
鄧春風看了宋攬一眼，應聲鬆手：「哦。」
宋攬和鄧春風就跟在他們身後，她垂眼看著徐綏的褲腳，慢步往前走著。
兩個男生的步子要快一點，幫著鄧春風把東西搬到車邊後，崔竹跟徐綏打著招呼，便往回走：「我先回去了，看看還有沒有人要幫忙。」
徐綏頷首，站在校門口。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學校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的，太陽慢慢下山，校門口有一片陰涼地。
宋攬站在陰涼地里，看著鄧家父母把鄧春風的箱子搬上車。
而徐綏站在太陽地，離她有幾步遠。
宋攬忽而覺得空氣燥熱到她有點呼吸不暢。<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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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快速攏了攏，又抱在懷裡，剛站起身時，鄧春風忽而從身後往前跑著，一邊跑還一邊回過頭來朝她喊：「宋宋，你怎麼還在這兒？快來啊，雲淥好像跟萬萬表白了，快去看啊！」
宋攬舔了下唇角，下意識往前追了兩步。
忽而間，鄧夏又從旁邊走出來，他抿著唇，神色比之前更冷，但對著朋友時，說話語氣有絲旁人察覺不出來的溫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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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攬眼睫動了動，應了聲：「...哦」
鄧夏站在原地，宋攬接著往前走，想去追鄧春風的步子，但往前走了幾步後，她察覺到鄧夏沒跟上來，便回頭問：「鄧春風叫我去看雲淥表白，你不去嗎？」
兩人隔了幾步遠，宋攬看見鄧夏似乎垂眼笑了下，表情有些落寞，他轉身往校外走。
「我不去了，畢業快樂，宋攬。」
「......畢業快樂。」
宋攬覺得這地方怪怪的，但她不知怎麼的，還是往前走著，腦子突然開始糊塗，分不清鄧春風往哪個方向跑了。
是食堂，還是教學樓？
忽而間，宋攬的視線突然偏移，落在了校園路邊的公告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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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部分優秀畢業生。
第85章
第一個是程萬里，宋攬記得，她是那年蒼南一中的文科第一名。
宋攬接著往下看，她的名字在這面牌子的最後一個，第十八名。
她記得自己的排名。
不重要，這些都不重要，宋攬直接略過了這面牌子，又往前走了一步，才看到藝考生的公告牌。
在看到第一張照片的時候，宋攬的步子就頓了下來。
第一名是徐綏。
他長得好，面部摺疊度也高，皮肉緊貼著骨頭，襯得臉更加小。
徐綏面無表情地盯著攝像頭，留下了這張帶著少年傲氣的證件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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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攬笑了下，心情比看到自己考了蒼南市前一百名還要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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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突然聽到有人開口喊她的名字。
「宋攬。」
是熟悉的男孩聲音。
宋攬聞聲望過去，看見了十八歲的徐綏。
他穿著黑色校褲，白色短袖。
眉眼還是當年的模樣，張揚又散漫，他眉心舒展著，嘴角帶著笑。
宋攬忽而有些哽咽，似乎知道這場景不真實，又或者是知道兩人是分手的狀態，她站在原地沒動彈，開口問：「你怎麼回來了？」
徐綏笑著開口：「我來問問你選好學校了嗎？」
「沒有。」宋攬如實回答。
「那你喜歡哪座城市？」
宋攬想了想，不太確定道：「...裕洲？」
徐綏往前走著，朝她伸手：「那走吧，我們一起去裕洲。」
一起...去？
宋攬下意識想往前走，但心口仍舊悶悶的，好像潛意識裡是知道他們現在的關係的，所以聽見他這樣說著，並沒有很高興，情緒仍舊提不起來。
但宋攬無法避開徐綏朝她伸出的手，便一步步往前走，開口問：「你...不生氣了？」
「我不生氣了。」
徐綏小跑著過來擁住她，帶起了一陣悶熱的風，蒼南的夏天很熱，尤其在烈陽當空的時候，呼吸都好像有點困難。
宋攬聽見徐綏開口：「宋攬。」
「嗯。」
「我們去一個地方上大學吧。」
宋攬吞咽了下，眼睫動了動：「好。」
「......」
「宋宋。」
「嗯...」
「宋宋。」
「嗯？」
「宋宋。」
宋攬蹙了下眉，有些奇怪徐綏為什麼一直叫她的名字。
她動了下身子，往後撤了下。
忽然，眼前的景象都在瞬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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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剛剛一直在說夢話。」徐綏坐在床邊看著她，淺蹙著眉，抬手擦了擦她額頭上的汗，「還難受嗎？」
宋攬掙扎著睜開眼睛，胸口起伏著，這才看清眼前的人。
徐綏長相沒變化，只是眸中的青澀張揚不見了，更成熟，無論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徐綏端了杯水過來，遞到了宋攬手上：「先喝點水。」
宋攬沒說話，溫熱的杯壁暖著她的手心，讓她的思緒也開始回籠。
宋攬聽話地喝了兩口後，又把頭埋進徐綏的脖頸里。
徐綏笑著，抬手輕拍了拍她的後背，開口道：「不熱了。」
宋攬這才坐起身來，由著徐綏給她擦汗。
宋攬透過窗簾往外看著，問：「幾點了？」
「十點多了。」
宋攬看著床邊地板上放著兩個抱枕，抱枕上還有些凹陷，她有些驚訝：「你剛剛一直坐在這兒？」
「嗯，」徐綏笑了下：「怎麼了？」
「你不睡覺嗎？」
「還不困。」徐綏捏著宋攬的手指，「你剛剛夢見什麼了？」
話音落下，宋攬頓了下，覺得鼻尖有點酸。
夢裡的情景很真實，但和真實的事情有出入。
...
高中回學校搬東西的那天，徐綏其實是回來了的，只不過男生女生宿舍樓是分開的，不是刻意來找人，是很難碰見的。
鄧夏那個時候也不在學校了，班裡只選了幾個男生過來幫女孩搬東西，其中沒有徐綏。
宋攬一趟一趟地往下搬著，把收納箱交給崔竹後，就由班裡的男生往校門口搬。
宋攬忙得連那天班裡來了幾個男生她都不知道，自然也沒顧得上看是誰幫著她搬到校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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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攬幫著鄧春風往下搬最後一個箱子時，意外看見了崔竹身邊站著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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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他們已經好幾個月沒有見過面了。
而畢業季兵荒馬亂的，宋攬也回想不起來剛剛搬東西下樓的時候有沒有看見他。
她心跳有點快，掌心開始發涼，只覺得徐綏比以前要瘦了很多。
那一雙漂亮到閃著亮光的眼睛，只往她身上掃了一眼就移開了，像看陌生人。
宋攬看見徐綏的唇角似乎沖崔竹張了張，但離得太遠了，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
只知道下一秒，崔竹就看了過來，而後往她們這邊小跑著，從兩人手上接過箱子。
鄧春風開口：「謝謝啊。」
她道了謝，但仍舊抬著收納箱的一角幫忙，宋攬就跟在身邊，他們三人從拐角處經過的時候，徐綏就立在一旁，沒抬手幫忙。
宋攬吞咽了下，許是知道徐綏站在身後，忽而不知道該怎麼走路了，只覺得手放在哪裡都彆扭，差點走成順拐。
為了避免露怯，她便又去幫著抬箱子。
誰料只一兩秒鐘的功夫兒，宋攬身後便響起了腳步聲，由遠及近，下一秒，徐綏直接從宋攬和崔竹中間擠了進來，又拂開了宋攬的手。
他開口，嗓音一如從前：「鄧春風，你也別搬了，我跟崔竹搬。」
鄧春風看了宋攬一眼，應聲鬆手：「哦。」
宋攬和鄧春風就跟在他們身後，她垂眼看著徐綏的褲腳，慢步往前走著。
兩個男生的步子要快一點，幫著鄧春風把東西搬到車邊後，崔竹跟徐綏打著招呼，便往回走：「我先回去了，看看還有沒有人要幫忙。」
徐綏頷首，站在校門口。
這個時間已經不早了，學校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的，太陽慢慢下山，校門口有一片陰涼地。
宋攬站在陰涼地里，看著鄧家父母把鄧春風的箱子搬上車。
而徐綏站在太陽地，離她有幾步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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