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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方也坐在能聽清話的範圍里,因為秦恆樂在門口時說自己被繞暈了,希望能再被帶回去,於是林斯華不耐地跟進來,隨意坐在沙發上。

  但秦恆樂再看他時這人似乎在想事情,鬆散的坐姿不知什麼時候變得端正。發現他的求助之後稍加思考,便神態輕鬆地翻譯:「校長說歡迎你來我們的學校。」

  「啊,這樣。」秦恆樂想到英文確實有很多表達,一個「wee」能解決的事情,卻湊了這麼多字數,寫進作文的話一定很棒。

  「三克油。」他點點頭,對校長說。

  校長露出困惑的神情,秦恆樂料想是自己的三腳貓英語不能在國際通用,訕訕地戳戳林斯華:「翻譯一下,三克油。」

  林斯華沉默一下,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個長句子,秦恆樂再次強化了之前的作文湊字數觀點,感覺這位林同學英語寫作肯定不錯。

  從校長室出來,林斯華就變成了一個很好的人,仿佛瞬間改邪歸正。秦恆樂詢問林同學他的宿舍號,林斯華還一直將他帶到宿舍門口,彬彬有禮地說再見。

  「我就住在隔壁,有事可以找我。」對方還加上這麼一句好感倍增的話,尤其是配上高大俊朗的外表。

  秦恆樂很受感動,畢竟是異國他鄉唯一可以順利溝通的人,而且還這麼面冷心熱。這衝散了剛見面時的那點不愉快,他上網搜了「Derek」這個名字,認真點了單詞旁邊的小喇叭,努力學了發音。

  每次見面的時候,他立刻熱情「Derek」。林斯華的宿舍的確在隔壁,所以總能遇到,他的舍友是一個體格健壯的歪果仁。

  秦恆樂比較幸運,竟然一個人住。

  林斯華聽到他的打招呼,總是不大明顯地皺皺眉頭,又似乎只是錯覺,很快也笑道:「M,Q.」

  兩人一起去上課,秦恆樂因為英語太爛,所以除了學分課程之外還要另上語言班。

  林斯華聽說他連語言成績都沒考出來,用種挺怪的表情說:「沒事,我可以教你。」

  秦恆樂道了謝,他立志從頭開始學,雖然覺得能接納自己的學校,估計就是些野雞學校,但從好的方面來看,大家的基礎應該都和他一樣。希望學起來容易一些。

  但當第一堂課地鈴聲打響,秦恆樂看著前排坐滿的課堂,著實吃了一驚。很多人認真專注地記筆記,和professor互動,有種極其陌生的感覺,仿佛來到了電視劇里的世界。

  旁邊的林斯華倒是連筆記本和書都沒帶,看上去像是和他一類人。於是秦恆樂小聲和他說:「他們真的在學習嗎?連我都能申上的學校,還以為沒有人學習。」

  林斯華看著他,藍眼睛很迷人,映著傻乎乎的秦恆樂。原本正在手裡玩一塊橡皮,聽了這話之後微微用力,把橡皮捏得有點變形。但最終露出友好微笑,又轉了回去。

  秦恆樂覺得或許是上課不該說話,於是打開他的同步翻譯軟體,實時對教授的話做了一番翻譯,但是感覺連中文都不大看得懂。

  他隱約覺得有點不對,野雞學校的授課為什麼這麼難,不過暫時沒有朝別的地方多想。

  在接下來幾周的生活里,他天天都和林斯華待在一起,閒聊時對方偶爾自然地問起秦恆樂在國內的生活。或許是實在無人可傾訴,秦恆樂一股腦地已經說了個乾淨。

  從他那富裕卻悲慘的童年開始,一直到娛樂圈的失敗經歷,林斯華始終用一種禮貌的神情聽著,秦恆樂覺得表情標準得有點像面具。但沒想那麼多,因為他很想和能夠順利交流的人說話。

  直到秦恆樂講到暗戀一個男生,林斯華那副面具表情顯現出一絲裂紋。

  「男生?aboy?」

  「耶耶,b-o-y。」

  林斯華打量他一下,這位東方人有著俊朗的外表,眼神很單純,即使帶著未諳世事的愚蠢,也不會令人厭煩。尤其是擡頭看人的時候。他壓下其他異樣的情緒,藍色的眼睛在想事情的時候看上去格外深邃。

  仿佛一團亂麻里找到了第一個結,他最近籌劃的事情要迎刃而解了。

  秦恆樂皺皺眉:「為什麼這麼看我?不好意思,我以為這裡沒人恐同。」

  「當然不是,我也是gay。」林斯華忽然說。

  秦恆樂「哦」了一聲,對這個「也」字稍有偏頗。他沒覺得自己是gay,和所有情竇初開的人一樣,秦恆樂認為他此生只喜歡夏秩一個人。既然還沒開始戀就結束了,那麼此生註定孑然一身,失意孤單。

  晚上,林斯華效率很高地邀請秦恆樂去酒吧。據說這是留學必備的酒文化,秦恆樂認真聽,認真學,這可能是對他來說最簡單的一門課,因為很輕易地就把自己弄醉了。

  歪靠在旁邊人的肩膀上,朦朦朧朧間覺得自己又回到了小時候,說話無意識拖長語氣,像在耍賴。

  林斯華沉默地看著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確定對方真的醉了之後,似乎覺得挺無趣。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乾掉,帶著人出去。

  秦恆樂幾乎醉得不省人事,重量都壓在別人身上。

  林斯華有種認真準備去參加拳擊比賽,對手上來直接一拳自己把自己打暈的感覺。黑夜裡高大的身形很顯眼,臉上也沒了那副友善的神色,顯得不耐又危險。

  他無聊地吹著口哨,先開了個房,把肩膀上的人撂進去。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看著床開始思考。

  準確說來,從入學那天的校長室出來,他就在思考。

  當時在校長室他撒了謊,那一大串話也不止「wee」。

  校長說的其實是感謝秦家給學校捐了這麼多錢,決定破格讓秦恆樂獲得入學的機會,雖然和正常考入的學生在學籍上有所差別,但是儘量做到相同體驗......云云。

  林斯華聽了那個數額之後就沒再聽別的,盡力掩蓋住自己的其他情緒。本來只是出於一種被人撞破事情之後的彌補心理,真的把人送到了校長室,沒想到恰好聽到一番這樣的話。

  他以前對這種行為是唾棄的,但最近恰巧需要錢,連帶著對有錢人親切起來。

  但是有錢人不多,能讓別人賺錢的有錢人更少。

  眼前這一個簡直可遇不可求。

  又傻,又有錢。

  「他說歡迎你來我們學校。」當時的林斯華露出一個笑容,犬齒比別人稍尖一些。他西方人的特徵並不是太明顯,除了鼻樑和眉骨稍微立體外,主要就體現在眼睛和身材上。那雙陽光下明顯的眼睛顏色,室內偏深一些。

  秦恆樂感到新奇,盯著認真琢磨了一下。林斯華第一次見到這麼rude的舉動,笑容逐漸收了回去。

  此刻,林斯華看著床上毫無防備的人,從口袋裡摸了摸,打火機在指尖熟練地轉圈,點燃一支煙,靜靜地低著頭。覺得是上天掉給他的一塊大肉餅,一直在想怎麼才能讓利益最大化。

  綁架勒索他不願意做,既有風險,而且一次性也搞不了太多錢。直到聽說他喜歡男的,電光火石間冒出了一個可持續金錢來源,旋即又覺得荒唐,但很快又覺得為何不可。反正這種人從沒遇到困難,應該替上天給他一點挫折。

  他需要速戰速決。根據冷眼旁觀,從肉體開始的感情最為迅速,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忽然在第二天黏糊在一起,問及原由,大多是一句扭扭捏捏的「當時我們醉了」。

  林斯華清楚其中流程,只是沒有實操過。不僅如此,以前賺錢也大都是用一些正經手段,不知為什麼,對上秦恆樂,第一反應就是這種下三濫的手段。

  想到這裡,不耐煩地伸手碰了一下床上人的臉,並不是普通漂亮小男孩的圓圓臉,而是擁有清晰的輪廓和俊氣的眉目,但皮膚還是細膩溫熱的觸感,滑溜又白嫩,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少爺。

  他低下頭,菸草的味道隨之擴散,秦恆樂不由皺了一下眉頭,看上去非常不滿,把對煙味的厭惡寫得滿臉都是。

  林斯華覺得自己才應該厭惡這個人。單從上課時不屑的問話,就足夠劃入自己的黑名單了。輕輕鬆鬆一句,把其他人的努力踩在腳下,給以不屑和輕賤。很多人的挑燈苦讀,比不上人民幣的數字。當時的他花了很大力氣,才壓下辯駁的衝動。

  但怪就怪在他仔細觀察秦恆樂的神情之後,發現對方睜大雙眼,所有情緒都清晰地袒露在外面,除了發自內心的好奇之外什麼都沒有。

  那是一種很單純的目光,容易讓人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有什麼平行的世界,在另一套世界法則里,這樣做一點錯都沒有。

  嗆人的煙味兒越來越濃,瀰漫了整個房間。秦恆樂翻身,扯過被子蒙過頭,迷糊間心想誰這麼沒禮貌,敢在公共場合吸菸。要不是自己現在睜不開眼,高低得理論幾句。

  從前在娛樂圈混的時候,電視劇投資方在包間好幾位女士面前公然吸菸,他都是友好地請對方熄滅的。雖然最後不知道為什麼投資方撤了資,換成了他弟弟。

  一支煙燃完,林斯華仍在坐著,眼裡暗沉的藍色像蘊著一汪暴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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