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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燼梧這麼快就清掃乾淨聽命於雍武帝的暗衛隊這是他沒想到的。

  但隨即他便無聲勾了下嘴角。

  他本就擔心江燼梧會狠不下心來,現在瞧著,倒並沒有這個問題了。

  江燼梧聽著坤巽的匯報, 負手立在桌案前, 面容平靜,瞧不出情緒。

  他輕輕頷首,卻好半晌才開口:「孤, 應該讓他醒過來嗎?」

  這話,坤巽是怎麼也不敢接的,書房一共就四個人,默書又在門口守著跟個木頭人似的,想也知道不是問他倆的!

  「自是一切由殿下來定奪。想讓他醒,便是由著他吊著一口氣也無妨,若不想讓他醒……」謝昭野輕笑,「皇陵不是也早就修建好了嗎?」

  坤巽默默把頭垂得更低。

  江燼梧掀眸望向他,望著他含笑時不大正經的眼睛時,所有雜亂的思緒一瞬間平息下來。

  他最後也未說想如何去做。

  「明日,沈蒙提審秦川穹之後,你拿著令牌去皇城司調人,把兵部那幾個不安分的暫時扣押,里里外外所有的案宗,都搜仔細了。」

  「好。」謝昭野想了想,「要順便去秦府搜一趟嗎?」

  「不急。」江燼梧眉眼平和,忽一抬手抽出一旁落兵台上的長劍,劍鋒凌厲,泛著寒涼的冷光,他語氣淡淡,「總是逃不了的。」

  他剛回京時就已經派人給隴州的班越送信去了。

  既然事情起因是出自在西南大營,那就且等班越那裡的消息吧。

  謝昭野反應很快,腦子一轉就明白了,嘴角一翹,應道,「也好。」

  正好,西南大營的軍費貪污本就是把秦家拉下來的引子之一,那就讓這把火燒得再旺一點好了。

  江燼梧讓他早點出宮去準備,謝昭野瞥了眼還杵在這裡不動的坤巽,忍了忍,乖乖領命,沒有作怪耍賴賴著不走。

  江燼梧讓默書把謝昭野送到宮門口。

  等他們走了一會兒了,才瞧向坤巽:「還有什麼事情?」

  坤巽呼吸一滯,拿著畫軸的手不自覺握緊,然後撲通一聲跪下,卻愣是一個字不說。

  江燼梧注意到了他的異樣,半眯眸子,繞過桌案站到他跟前。

  「你手裡拿著什麼?」

  坤巽手臂輕顫,抬起手,把畫軸呈在掌心:「殿下容稟。」

  「這是我從暗一手中拿到的。殿下可還記得日前陛下派暗衛隊出動在宮外找人的事?當時殿下讓坤離去查。」

  江燼梧自然記得,不過因為暗衛隊似乎一直沒有找到雍武帝要的人,所以坤離那兒也沒得到什麼有用的訊息。

  他蹙眉,「你的意思是,這畫軸里的就是他們在找的人?」

  不出意外的話坤巽肯定已經看過了,可他這副模樣,倒像是這畫裡的人有什麼見不得人一樣,一臉緊張的樣子,生怕江燼梧會怎樣。

  江燼梧心裡生出些微末的異樣,伸手拿起了畫軸。

  上頭還濺上了不少血。

  他緩緩打開,入目的畫像讓他瞳孔一瞬間放大,然後愣在當地。他死死盯著畫像,捏著畫軸的指節用力得發白。

  不知道過了多久,默書已經把謝昭野送出了宮門都折返回來了,剛進來復命,一下子打破了書房壓抑的寂靜。

  江燼梧下意識捲起畫像捏在手裡。

  默書驚訝,但也只是有那麼一點點,他快步進來,俯下身,「殿下,已經看著謝大人出宮了。」

  江燼梧微不可及地點了一下頭。

  默書看看跪在地上不發一言的坤巽,又小心地看了看自家殿下的神色,心中躊躇片刻,「殿下怎麼瞧著臉色不太好?可是坤巽大人不小心說錯了什麼,惹您生氣了?」

  江燼梧抿了抿唇,「無事。」他看向坤巽了,「起身吧。」

  「是。」

  江燼梧負手,連帶著手裡的畫軸一併轉到了身後,臉色依舊難看,他仿佛仍是懷疑,「你確定這是他要找的人?」

  「已經確認過了,若非事關……我絕對不敢拿進宮來呈到您眼前。」

  「……孤知道了。」江燼梧閉了閉眼,「晚些時候,讓坤離來找孤,孤有事吩咐他。」

  「是!」

  ……

  「殿下?」默書上來奉茶,見江燼梧依舊是時不時恍惚出神的模樣,心裡擔心,猶豫了好久還是大著膽子問:「殿下一直心不在焉的,可是遇上什麼麻煩事了?」

  江燼梧方才回過神,長舒一口氣,然後搖了搖頭,拿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緊接著就說,「積壓摺子太多了,待會的茶再煮得濃些。」

  默書欲言又止,有心想勸,只是話到嘴邊了,知道江燼梧的性子,到底沒說出來。

  他只是想,要是謝大人沒出宮就好了,殿下誰的勸都不聽,也只有謝大人偶有法子能勸得殿下好好休息了。

  *

  第二日,謝昭野這個工部的帶著一批皇城司的玄甲衛大肆封了兵部,大搖大擺帶走了一堆卷宗,還把兵部兩個侍郎全部暫時「看管」起來了。

  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卻沒人敢說什麼。

  謝昭野是工部的又怎麼樣?人家手裡拿著的是東宮的令牌!領的太子殿下親口下的令!誰能置喙?誰敢置喙?

  有些怕被殃及池魚的只得求到蘇允和裴虎這裡,裴虎早就知道自己要退下去了,面對別人明里暗裡的各種打探也是一味裝粗,問就是不敢揣測上意。蘇允倒是不裝傻,但他滑不溜秋的,輕飄飄就把那些心思各異的打探擋回去了。

  不過蘇允對雍武帝是真存有君臣之誼,自雍武帝中毒昏迷後就一直很關心這件事,每日都要問一問情況。

  其實蘇允是個能臣,可惜遇上雍武帝這麼個太昏庸了的主,十二分的能力有八分用在了左右躊躇上,既想堅守自己的本心,又要獲取雍武帝的信任,還和那些一味諂媚的奸臣不同。

  只是不論雍武帝如何昏庸,君臣數十載,不管是從哪個方面,蘇允都不願意看著他效忠的多年的君主就這樣出了什麼事。

  至於刑部的沈蒙,猛地接到這麼大個任務,要說一點不慌是不可能的,主要是當時西南大營軍費被貪污的事其實並不算隱晦,只是傳回上京後被雍武帝壓下去了,壓下去之後又把被檢舉的秦川穹關進了詔獄。

  雍武帝的脾氣一向難以捉摸,出了名的隨著性子來,這麼多年,滿朝文武都習慣他們這位陛下的脾氣了,沈蒙倒不是畏懼什麼,他也想把秦家這種國之蛀蟲儘快除去,只是秦固安這個國公還沒怎麼呢,只是被禁足在府里,雍武帝又還在昏迷中,他拿不準這個「審問」的度。

  只不過,他一早去東宮求見之後,出來的腳步都鬆快了不少。

  ——得,能放心去「審」就好了!

  在謝昭野的授意下,秦貴妃在幽憤不滿之下,受人挑撥,膽大包天對君上下毒妄圖弒君的小道消息也開始在民間流傳。

  加上青雲巷裡最氣派的那座府邸還被皇城司看守著呢,那府邸上掛著的「秦國公府」的那個「秦」字,可不就是秦貴妃的秦?

  一時之間,從朝廷到民間,流言蜚語如同燎原之火,迅速蔓延開來。朝堂之上,有人暗自竊喜有人憂心忡忡更有人擔驚受怕。

  謝昭野又讓人添了一把火,直接把秦家編排進去了。

  民間那些小道消息越發添油加醋,繪聲繪色地在各類三教九流的地方傳播,連街口的乞丐都能言辭鑿鑿說上幾句,仿佛親眼目睹了秦貴妃受了自己親爹的指使,在深夜裡偷偷潛入宮中,將毒藥放入皇帝的膳食之中。

  在太醫署的治療有了新突破的時候,西南的摺子也快馬加鞭送到了上京。

  等班越一身甲衣,風塵僕僕走上大殿時,百官都還沒反應過來。

  班越不是在隴州當知州去了嗎?這麼這個時候突然回來了?

  「殿下!臣幸不辱命!這些時日奉命暗中調查西南大營軍費貪污案已有新的進展!」

  有腦子活躍的當即開始算從隴州就算快馬加鞭趕回京也得好幾天呢,照這麼說,班越恐怕是很早就接到太子的命令讓他追查軍費案了吧?說不定是太子剛到上京就已經下令了!

  嘶,這麼一想,最近的樁樁件件,這麼巧陛下還在昏迷之中,沒辦法出來袒護,太子這回這是要往死里踩秦家了啊?!

  班越已經掀袍跪下:「殿下!臣這次是帶了證人回來的!此刻就在大殿外候命!關於此事,由他們來說更合適。」

  第63章

  江燼梧沉吟片刻, 抬手:「傳。」

  不多時,模樣清秀的少年攙扶著一個步履蹣跚的老嫗在侍衛的帶領下走了進來。

  兩人顯然沒見過這樣的大場面,進來後一直惴惴不安, 也不敢四下打量, 但老嫗寶貝似的摟著的包袱也格外顯眼。

  班越連忙安撫他們, 「不用害怕,能為你們申冤的太子殿下就在這裡,沒有人敢再傷害你們, 把你們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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