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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的。」

  白色的素袍循光走來,步履輕緩地來到她身邊。

  酒時看著他略顯消瘦的臉頰,好奇地眨了眨,縈繞在他周圍的憂鬱氣息似乎更加濃厚了。

  為什麼?

  他們不是已經安全了嗎?

  微涼的指尖搭在酒時的手腕上,郁聞安另一隻手撫上她前額的碎發,聲音溫柔:「你的身體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別擔心,接下來好好休息,白塔和大陸都有我在。」

  酒時點點頭。

  她也沒打算管。

  沒有傷亡,沒有分離,在酒時眼裡,這就是最好的結局。

  她鬆了一口,抓住郁聞安的手,安心地閉上眼。

  這一回,她沒有聞到陽光的味道,只有淺淺的焚香氣。

  很適合睡覺。

  她滿足地想。

  全文終。

  第97章

  酒時睡了三天三夜,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分不清今夕何夕。

  然後她又睡了一天一夜,終於分清了。

  她沒死,還在白塔。

  地下城因為能源短缺停用了,她睡在前任戰略官的房間裡,床是2.2米寬的,床墊是30厘米加厚的,被子是科技桑蠶絲的。

  吃了細糠,酒時才發現自己之前過得有多慘。

  好在一切都結束了。

  和她一樣慘兮兮的人也能有機會過上好日子了。

  酒時從2.2的大床上滑了下來,穿上床邊準備好的新鞋,把蓬亂的後腦勺拍了拍,就出了門。

  營地還沒來得及煥然一新,星月旗幟和以前一樣,掛的到處都是。

  她的四肢還不太熟悉,走得很慢,從高級住房部走到訓練場走了半個鐘頭,額頭就冒出了不殺了冷汗。

  太虛了,這具身體。

  訓練場上有隊伍在訓練,也有隊伍在休息,偶爾有巡視人員穿過,監督訓練中的隊員。

  氣氛不嚴肅,還有些輕鬆。

  邊上傳來幾個休息隊員的打牌聲。

  「這把你絕對完了!」

  「比賽剛開始,說大話可不好吧。」

  「我贏了,你今晚加練倆小時……酒……酒……」

  在遮陽棚里休息的隊員看見了酒時,立馬扔掉手裡的牌,連拖帶拽地將人提了起來,強行壓著他一塊兒彎腰行禮。

  棚里的其它人見狀,不由分說地爬了起來,沖酒時行禮。

  這隊伍里沒有她熟悉的面孔,一個人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他們這麼恭敬,讓酒時受寵若驚。

  「酒……酒……」隊員結巴了半天也不知道該叫她什麼,腫著個大紅臉快把自己憋死了。

  還是同伴解圍,中氣十足地喊了聲:「酒隊!」

  幾天以前,他們還在抱怨被總部強行分給酒時,聽酒時的指令。

  幾天以後,他們畢恭畢敬,甚至還有些……恐懼?

  恐懼酒時?

  酒時友好地笑笑,向他們回了一個招呼。

  站著的那群人更加拘謹了。

  他們還記得救援當天的那番景象:一棵衝破裂縫廢墟的樹矗立在那兒,周身是金光普照,背後是火光連天。

  如果他們不曾見過酒時的精神體,一定會以為是信仰的神明為他們降臨。

  大部分人都知道。

  那是酒時的精神體。

  她改變了這裡,拯救了他們。

  這是無可爭議,肉眼所見的事實。

  他們的恭敬來自於對救命之恩的感激、對舍己救世胸襟的敬佩,也來自於對強者的恐懼。

  酒時的精神體是個謎,只要那棵樹矗立在那片荒蕪大陸中,他們的恐懼和敬畏便與日俱增。

  哪怕酒時現在是個名副其實的菜雞。

  溜達出營地,她開了輛飛船去原污染區,現淨區的地方看了看那棵樹,沒有任何報備。

  飛船停在離樹很遠的地方,酒時坐在飛船的頂部,遠眺著殘陽里的巨樹。

  金光已經褪去,浴火的金烏也沒了蹤影。

  這麼看,它似乎只是一株生長在荒漠裡的千年古樹,生機蓬勃了點。

  精神體可以凝結出實體,也可以接觸真實世界的物體,但它總有精神力耗盡的一刻,終歸要回到精神海中,休養生息。

  如果在現實世界受到創傷,那麼連帶著主體本人也會遭受巨大的神經創傷。

  酒時想召回精神體的,可看著那道封印了無數異種的裂縫,她還是放棄了。

  能撐多久就撐多久吧。

  如果出事兒了,再說。

  那天她在樹邊上呆了很久,一直等到星光鋪滿夜空,她才開著飛船慢慢悠悠地回了營地。

  **

  郁聞安在房間裡等她。

  他雙眸緊閉,托著臉頰,手肘撐在桌邊,燈光投下的睫毛陰影中,依稀能看見一圈烏青。

  這段時間他一直忙於收拾白塔留下的爛攤子,為穩定軍心和民心奔波不斷,估計沒睡過幾個好覺。

  酒時躡手躡腳地給他披了一塊毯子,沒想到還是吵醒了他。

  她看向被郁聞安扣住的手腕,沒有掙開,依舊輕聲細語:

  「抱歉,吵醒你了。」

  「我還沒睡……」郁聞安揉著惺忪的眼,意識還沒完全從睡意中回籠。

  酒時接住從他身上滑落的毛毯,重新蓋在他的大腿上:「要是累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可我想見你。」

  抓在酒時手腕上的手收得更緊了,泛紅的關節繃著,紅里泛著白,「我聽說你醒了,緊趕慢趕把今天的事兒都安排好了來看你,結果你不在。」

  剛醒不久的聲音富有磁性,吐字粘連,黏黏糊糊的,聽得酒時心口發癢。

  她咬住唇肉,逼自己清醒。

  現在可不是好時候。

  他這麼累,該好好休息的。

  「明天,後天,大後天都能見面,有的是機會,不差這一天。」酒時試著從他手裡抽出自己的手,兩次都沒成,只好無奈地看著面前仰望她的人。

  長發被他精心打理過,經常垂落的碎發被編成細細的魚骨,用隱形髮夾固定著,眉墨如畫,星眸深情,就這樣毫無保留地呈現給了酒時 。

  郁聞安像是怕她跑了,一直不肯鬆手。

  「我想,你應該很想知道白塔的現在的情況……」

  營地近萬人的隊伍已經進行了重新編排,等到核心城區空出地方來,他們就全部搬回去。

  城區的居民留下的大多是些老弱病殘,沒有生育能力,他目前正在想辦法完善制度,保障這些人的晚年生活。

  ……

  他向她匯報這些天的工作成果,告訴她自己有在好好履行他的承諾,等到將白塔交到她手裡的時候一定是面貌良好的。

  酒時很想問他,她什麼時候說過要接管白塔,可看他那副期待的神情,她要是說出口未免顯得掃興。

  算了。

  不說了。

  她一條一條地聽完了郁聞安費盡心血的工作,沒有走神,沒有敷衍,很認真地回應他。

  等到把全貌摸透,時間已經來到了半夜。

  「這段時間辛苦你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又一次催促他回去休息。

  酒時以為自己貼心又溫暖,結果郁聞安慌張又急躁。

  他很沒有安全感,抓著酒時的手心出了汗也不自知,「你是不是已經厭煩我了。」

  郁聞安記得酒時說過,她喜歡他的身體,現在他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且得體,仰頭裝著無辜可憐,酒時就跟沒看見一樣。

  而且,險些經歷生離死別的他們卻連個吻都沒有,叫郁聞安如何能不擔心。

  酒時錯愕:「你怎麼會這樣想?」

  她絞盡腦汁都沒想起來自己說過「厭煩」相關的字眼。

  「我的嚮導素對你已經沒有用了,對不對?」

  「這是因為,我的精神體已經不在精神海了。」

  「所以,沒用,對不對?」

  酒時:「……昂,但這兩者之間有關係嗎?」

  「你之前說過的,我們之間的感情不是用愛來形容的,而是利益之間的捆綁。」

  「嘶……是……怎麼感覺不大對。」字兒都差不多,怎麼聽上去就不是那個味了。

  酒時苦苦思索,自己當時到底怎麼說來著的。

  郁聞安抓在毯子上的五指猛地收緊,故作知情達理地笑了笑,眼眶微紅: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對於你而言已經沒有用了,那我們之間的關係還能像從前一樣嗎?」

  酒時牙痛地「嘶」了一聲。

  所以,他這麼拼命,大半夜還過來給她匯報工作,是想要證明他的價值?

  她倒是不知道郁聞安這麼矯情。

  「你說什麼啊?什麼有用沒用的,你問過我沒有?」酒時終於想起來的當時說的什麼,「我說的是我們之間的感情不足以用愛來形容。」

  「那你說愛我。」

  酒時:「……」不對勁。

  她紅著脖子嘴硬:「憑什麼!你都沒說過!」<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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