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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場災疫也是臣一手操辦的,說起來也是臣第一次用這麼多人試毒藥,竟還算成功。」

  他說完伸手欲摸南榮宸的脈象,被躲開了也沒惱,「王上不是一直好奇臣如何送王上同往極樂嗎?王上的血便是靈藥的引子。」

  「王上為民而死,臣深感有罪,自願死於王上劍下,以平王上之怒。」

  南榮宸沒想到連這場天災都是人為,「然後呢?」

  司命拱手道,「那便是人間之事,百姓是生是死,全憑造化。」

  「王上好生休息,臣明日再來拜見王上。」

  南榮宸冷聲叫住司命,「孤的血當真是藥引?」

  司命回身又行了一禮,「自然不是,臣的解藥從不沾染人的血腥。」

  「但百姓會信只有用天子之血為引方能救命,臣也沒辦法。」

  南榮宸啟唇又問,「司命今日說的,襄王知曉幾成?」

  「襄王派人助臣用的毒,」司命如實答完,又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南榮宸握緊拇指上的血玉,他受控於系統,也就在南榮承煜眼前,更沒少給各路仇人機會殺他,但主角和系統非要另闢絕路。

  他很想問問系統,但又覺得沒什麼好問的。

  這回他不配合了。

  司命瞧著面前人的臉色白了幾分,勸道,「蠱毒多多少少有損聖體,王上現在應當好生休息,其餘之事,臣自會安排妥當。」

  「請王上恕罪,」此處只有一站一座的「君臣」二人,司命反倒規規矩矩地拱手行了君臣之禮,「臣失言,王上不必恕罪,臣到時自會以死謝罪。」

  又是這番車軲轆話,南榮宸沒心思聽,司命走後他給自己搭了下脈,雖然對醫術只知皮毛,他大致確定一事,他體內的蠱毒大概已經解了,與謝塵有關。

  他又撩起袖袍,摸上拇指上的血玉,謝塵的心果然有別的用處。

  他這會兒很想見謝塵,卻又說不清理由,索性就揀了「當面問罪」當藉口——算來算去,謝塵唯一的價值便是他那手能起死回天的醫術,但這醫術卻「治本不治標」,既然能解毒滅蠱卻不能全數消除痛感。

  「謝塵,還真是沒用。」

  這句「問罪」聲音極低,也沒人會回應,這種情形他熟悉,上輩子死之前便是如此困於一隅。

  他不自覺地在心中默默算起時間,直到手腕上毛茸茸的觸感打斷他。

  南榮宸翻身反手扼住狐狸犬的短得幾乎沒有的脖子,「還知道回來?」

  狐狸犬沒叫也沒動,只用那雙黑豆眼望著南榮宸,乖巧極了。

  一人一狗就這麼對著僵持了不知多久,直到有紅光閃現。

  南榮宸勾起唇角,這次他自己都沒注意到,等著不知道又從哪冒出來的紅衣人去制裁他正欺負著狐狸犬的手,嘴上也沒閒著,「幾日不見,巫神見不得人了?」

  「給孤一個交代,不准繞彎子。」

  謝塵笑得無奈,「靈均,我曾與系統打過一個賭。」

  從謝塵口中聽到「系統」二字,南榮宸難得驚訝,很快藏好這點情緒,打算開口,卻被謝塵用兩指按住唇。

  他只能聽謝塵說——

  「我賭世上並無天命定數。」

  「籌碼不多,但也不少,但請靈均為我贏下此局。」

  謝塵每說一句,便多透明一分,直到完全消失,最後只留下一句,「往後時日無有盡時,隨靈均去算,今日,不准再算,也不准多思。」

  南榮宸厭惡任人擺布,此刻卻握不住謝塵一根指頭,甚至一時顧不上司命方才的話,摸著狐狸犬閃過一個念頭:他倒要贏來看看,究竟是什麼稀奇籌碼。

  那便兩樁事一起辦,他咬破指尖點上手上的血玉,這是謝塵那顆心的另一個用途。

  凡塵之外,真正的巫神殿中,謝塵端坐紅雲之上,難得多了幾分神的模樣,面前是一團不知什麼文字繞成的球狀虛影,到百陵城那日他才知道,這東西就是一直妄圖控制哪南榮宸做個「反派」的系統。

  「系統」咬牙切齒,「我什麼時候同意和你打賭?不遵守劇情的npc只能被抹殺。」

  這個小世界它是真待不了一點,反派也就算了,巫神這麼一個金手指也能這麼對它??!

  謝塵整個神都蒼白透明,眯著眼笑答,「具體記不清了,大約是上輩子。本座當日大約是撕了你,你便提出此一局賭約,用靈均的一線生機換本座將你拼回去。」

  「哦,對了,你我當日各憑本事,大概封了彼此一段記憶。」

  「系統」完全不知道謝塵在說些什麼,只見謝塵笑意更深,深得讓它不自覺後滾兩步。

  謝塵從虛空在中召出一段「文字」織成的物件,又道,「在王上重來一世之時,賭局便已開始,此為本座憑本事留下的信物。」

  「系統」看著自己的「殘骸」,差點氣死機,又被迫讀取一段記憶,掙扎片刻之後,終於認命——靠,巫神哪是和他打的賭,明明是和主打的賭。

  「你你你輸定了,反派永遠是反派,主角才會是萬民擁立的明君,就等著神魂俱滅,去主空間當燃料!」

  謝塵淡定開口,「拭目以待。」

  系統看到他這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愈發生氣,巫神要用自己當賭注去打賭就打賭,帶上它做什麼?它可不想任務失敗被主空間降級。

  事已至此,它決定黑化,「巫神謝塵,不如先看看你如今什麼模樣,剛散了九成神魂賑災,現在連人形都穩定不了,用什麼贏?」

  南榮宸說得對,它應該去找主角,但可惜,為時已晚。

  謝塵緩緩閉上眼,巫神殿頓時淹沒在大霧之中,系統也被束縛在其中。

  巫神集天地之氣而生,為臨越災禍而散,在紅塵之外不死不滅。

  而此次,凡間君王在紅塵中喚了巫神的名字。

  *當夜月朗星稀,大雨後第一個晴日,夜幕如緞。

  裴濯處理完一幹事務,習慣性鴿窗看那樹山茶花,上次那封「信」便是山茶花化成。想來除了巫神,也無人有這等能耐。

  可惜這麼幾天也只那一封,多半也是為了安撫陳平所寫,他稍立片刻,便合上窗走向書案。

  剛轉身他便陡然加快步伐——案上多了一張紙,準確來說是一封信。

  他拾起信紙時手隱隱顫抖,「兩日之後護送梁妃來百陵城巫神殿。」

  其後附了詳細路線,連如何出上京進白陵城都寫得詳細。

  裴濯將信紙收入袖中,他不會辜負南榮宸的信任。但憑他一己之力留不住南榮宸,他只能儘自己的人事,祈求巫神護佑天子。

  陳平翻窗而入,例行每日的問詢,「王上…在何處?」

  裴濯提筆點在百陵城。

  王上失蹤以來,他已讓陳平派影衛去打探各方勢力的動向,卻始終沒有南榮宸的消息。

  陳平一雙圓眼登時睜大,「百陵城很不太平,我要去救王上。」

  裴濯安撫完陳平之後,簡要理順如今形勢,「南榮承煜即將行到百陵城,多半是為了博個「救民濟世,天命所歸」的名頭,好平息百姓對新政的怨氣。

  御林衛雖已被我們圈在西郊,可南榮承煜身後還有周家相助,百陵城形勢也尚不明晰,命人去給陸攬洲送信,告知王上所在。

  我親自去百陵城迎王上回京,宮中不能無人,是以,王上命你留守紫宸殿,用好王上留下的最後一道聖旨。」

  陳平本想隨裴濯去往百陵城,可他永遠不會違背王上的命令,況且他就算再愚鈍也能看出,紫宸殿乃至整個王宮,不能落在周衍知和南榮承煜手中。

  半刻鐘之後,裴濯用一柄匕首割了一個內監的喉,他早知道那是周衍知的眼線。

  掛著周衍知眼線的腰牌出宮,是他能想到最穩妥的法子。

  午日艷陽高懸,裴濯駕車穿過上京城門,馬車中收斂屍骨的草蓆中正裹著梁妃,自然,是活的。

  不久之後,陸攬洲在城外帳中收到從紫宸殿送來的信,率親兵前往百陵城,可他百密一疏,沒能攔下軍中一人暗中放飛的信鴿。

  斜陽染紅半邊天之時,肅王南榮顯以奉命勤王為名,率軍前往百陵城。

  各方馬蹄之下飛濺的塵土沒能落到天子身上分毫,也沒能亂了司命的心。

  司命將他所知的各方異動告知南榮宸,語氣輕快,像是在講些坊間趣談,「王上猜猜誰會是第一個到巫神殿的?南榮承煜還是…南榮顯?」

  南榮宸略一思忖,答道,「司命自己招惹來的人,誰先到孤都招架不了。」

  「無妨,臣不會讓他們打擾王上。」

  司命走後不久,輪值的教眾走上前來,很不客氣地蘸了杯中水拍,在桌子上寫,「尚有轉機?」

  南榮宸自帶補齊了沒能說出的戚言的話,「南榮宸,這就是你說的尚有轉機?」

  估計還會有,「連兩三城百姓都護不好,還說要一統天下?」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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