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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後廠衛添油加醋向陛下一告密,還不知把他們排揎成什麼樣。

  人犯活著,還可以再殺;人犯死了,卻不能夠再活。

  最怕人犯死了聖意卻想讓她活,屆時惹得龍顏震怒,死的就不僅僅是妖妃一人了,在場的官員百姓有一個算一個皆得給妖妃陪葬。

  他們愛戴的君父……有暴君的影子。

  他們仿佛已經看見,包括宮羽在內的幾個錦衣衛及東西廠泛出獰笑,躍躍欲試地御前告密,其毀滅性的威力足以炸平整個文官集團。

  「快!快馬加鞭地入宮,將香葉冠的事如實稟告給陛下!快!」

  主斬官靈光一現,迅速吩咐,定然要趕在錦衣衛之前,否則百口莫辯。

  宮羽鄙然,不動聲色。

  他的錦衣衛也同樣快如迅雷地入宮告密了。

  這是場速度與時間的賽跑,是文官集團與廠衛太監的巔峰對決,裁判唯有皇帝。誰先奪得君心,誰便能屹立不倒。

  風雪漫天漫地到了遮天蔽日的地步,極端惡劣的酷寒凍住了鍘刀,即便劊子手鬆開繩索,鍘刀也無法落下。

  觀刑的百姓又有一大部分受不了嚴寒歸家而去,剩下頑強堅持的是對妖妃有強烈仇恨的一少部分男人。

  他們對殺人有種特殊的狂熱,尤其是斬這樣高潔如月的傾世美女。美女的血濺在他們身上,能讓他們激動高、潮。

  林靜照已被押在了鍘刀下,緊閉雙眼,久久等不到行刑。美睫再度睜開時落滿了晶瑩的雪絮,以為自己到了陰間,見宮羽撐著傘朝她走來,道:「娘娘,請先上囚車等候。」

  林靜照不明所以,被兩個錦衣衛押走。

  囚車在暖棚之下,遮擋了一部分風雪。

  宮羽恭恭敬敬拖著一物走來,仔細展開披在她身上,正是朱縉留給她的那件道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的玄黑蟠金道袍。

  雪糝密密麻麻剮在繡紋上,浸不透重工的道袍,遮擋了大部分嚴寒。

  雖然林靜照內里仍然被五花大綁著,外表被霸道強勢的皇權密不透風地保護起來,暫無危險。

  她頭頂猶戴著香葉冠,顫顫的花葉蘸染了風雪,顯得愈加聖潔光輝。

  她怔忡著,實又累又厭煩,盼著鍘刀趕快修好,還以為是風雪凍住了鍘刀才延誤死刑。

  「一瞬間的事,刀磨得很快,不會有折磨。」

  道君昨日不是這樣說的嗎?

  林靜照把頭埋起來,被撲了滿口皇帝的氣息,很快被風雪沖淡,仿佛皇帝就在身畔。

  她眉頭鎖得愈加深刻了。

  旁人看林靜照像怪物。

  披上皇帝的道袍,這下更不敢有人動她。真不知宮羽哪來的膽子,敢這般自作主張,玷污陛下的聖衣。

  徐青山箭鏃亂射般地盯著妖妃。

  大片大片的雪花簌簌呼嘯,狀若撒鹽,雲重日暗,白茫茫辨不清天地日月,長久盯著甚至讓人雪盲。清一色之中極目遠眺,唯有一處還保持著艷麗的色彩,紅牆黃瓦,貴極尊貴,紫氣迎人,那便是——皇宮。

  盼星星盼月亮盼雪停,在眾人在刑場快被凍僵之際,終於盼得了報信官回。報信官被臉色被凍得發青,頭髮結霜了,快馬加鞭,帶來的是不幸的消息:

  「陛下正在顯清宮潛心為三清真人的誕辰祝禱,焚香叩齒念咒,不見外人。」

  報信官跪在顯清宮門前的雪中聲嘶力竭地陳述刑場之狀,如石沉大海未得到任何批答,再欲叨擾,大內侍衛惡狠狠地亮劍。

  皇帝不見。

  他只得灰溜溜回來。

  陛下對道家的敬心誰都心知肚明,一旦醮事起,天塌下來也是不理的。而且陛下一醮,少則三四日,長則半個月。

  群臣皆失了主意,腰斬之時早過,妖妃遲遲斬不了,如何是好?

  要斬妖妃,首先得越過她頭頂的香葉冠。香冠濺血、毀壞聖物的罪名扣在誰頭上,誰的十族就得跟著遭殃。

  稍有差池,今風雪之日斬妖妃,明開春之力斬的就是主斬官!

  官場第一原則是穩、穩、穩!

  已經有太多前車之鑑了。

  暴雪厚重埋沒人的小腿,鍘刀被葬了大半截,周圍因潑水而凍了一層又一層的冰,比其他地方還厲害些。

  妖妃披上了道袍和香葉冠。

  該死的道術,成了妖妃的保護傘。

  再僵持下去於事無補,即便有人站出來承擔滅十族的風險血濺香葉冠斬殺妖妃,鍘刀也已經無法正常使用了。

  現場有處處和文官集團作對的錦衣衛監,面帶獰笑,監視官員的一舉一動,官員恰如壯漢被縛住手腳,戴著枷鎖跳舞……

  群官皆有意無意地瞥向徐青山,內閣首輔,在場最高的官。

  關鍵時刻,靠他拿主意了。

  徐青山恨得目涌猩紅,實看不透那年輕皇帝翻來覆去的把戲,咬牙嚼齒之下,當機立斷,決然招呼道:「諸位大人隨我來,我等一同入宮請示陛下!」

  倒要問問陛下,明明圈批了死刑審判書,又出爾反爾給妖妃戴香葉披道袍是幾個意思,難道臣僕是顛弄的玩具?

  徐閣老的辦法是眼下唯一的辦法了。

  妖妃行刑之日定在今天,非同兒戲,若眼下不去宮裡分說明白,待錦衣衛肆意描繪排揎,群臣唯有受宰割的份兒。

  徐青山攜群官遂急急入宮,堅決求見陛下,妖妃先行交詔獄。

  見皇帝那等可怕之事,一兩個人去難免怯陣,人多些正好相互打氣。

  陛下不見,他們冒著風雪跪於乾清宮之前,請求陛下移蹕視朝定奪香葉冠一事,熱氣逼人,融化霜雪。

  上次這般聲威浩大,還是在周有謙為首輔時,群臣諫止陛下為妖妃上皇字尊號。那次的結果是慘烈的,大規模廷杖擊碎了臣子之痴,舊臣紛紛死傷致仕,開啟了本朝唯皇帝獨尊的局面。

  這次……

  不詳的陰氣籠罩在皇城上空,加重了霜風飛雪的冷翳,群官如鵪鶉一般凍僵,哆哆嗦嗦地叩齒伏跪。

  「求陛下視朝!」

  「求陛下視朝!!」

  「求陛下下旨罰沒香葉冠,誅妖妃!」

  君父一概不聽。

  痴臣悲壯的嘶吼突然淹沒在北風中。

  皇帝,從不是臣子跪一跪再喊幾聲就輕易出來視朝的。

  皇帝登基以來從未視朝過。

  神秘的天顏,許多年輕官員誠惶誠恐甚至從未有幸目睹過。

  幾位年老官員抵不住嚴寒,險些凍斃在漫天風雪之中,被內侍抬了下去。餘下眾人望著首輔徐青山,目光炯炯,既然跪了便沒輕易撤退的道理,否則淪為更大的笑柄。

  徐青山紋絲不動,巋然跪立,霜雪在他身上積了厚厚一層。整齊的官服是他們傲骨錚錚文官集團的象徵,為人臣者如飛蛾撲火,知其不可而為之。

  妖妃必死!

  妖妃必死!

  任憑千難萬險!

  「求陛下作批答!求陛下作批答!」

  第113章

  大雪紛飛,瓊瑤砸地,天空如一張大青紙鋪滿了厚厚的濃墨。

  群臣凍在雪花里。

  平時陛下隱居靜攝、秘煉陰陽便就算了,今日是斬殺妖妃的大日子,人心惶惶,臣民盼君如雨露,陛下再不破例視朝,臣民百姓真要凍斃於風雪之中了。

  從午後等到天黑,聖駕一直無蹤。

  暴雪天氣極寒,跪了這麼多時辰,最健壯的年輕官員也到了體力的極限,搖搖欲墜,渾然像一個個冰雕做的人,疲憊煎熬不堪,僵寒如屍。

  然而天顏咫尺,聖上隨時可能出現,群臣戰戰兢兢,屏息凝神,未曾有一刻敢鬆懈怠慢,肩頭落滿了雪花也不敢逾矩抖動,唯恐御前失儀,因這點小事兒被聖上問責。

  群臣各懷鬼胎,在呼嘯的北風之中膝蓋鐵硬,決心跪死在此處,不見到天顏不罷休。

  直到後半夜,聖上仍然沒有出現。

  這長久以來的沉默陰雲氤氳著濃濃不祥的預感,心慌漸漸在人群中瀰漫。

  聖上絕不是一個任臣子逼宮賣直而瑟縮的君主,時間拖得越越長,醞釀的暴風雪狠意越盛,一旦爆發,便只有一個辦法,殺,殺,殺。有罪的無罪的通通殺,好的壞的,一個不留。

  眼下妖妃殺不了,京城又遇百年難得一見的妖雪,天神震怒,聖上指不定又拿誰做替死鬼。

  跟著徐青山前來的官員中,很多珍視自己身家性命,選取這種最穩妥的方式,而非試圖逼宮掉腦袋的。

  現在他們只求聖上擔當起肩上的責任來,還是非黑白一個公道。

  風雪滿天。

  聖上越這樣巍然不動,群臣越懷疑自己,瞧那些進進出出的錦衣衛如索命鬼一般的錦衣衛,內心七上八下擂鼓,拼命反思自己最近的言行,有無紕漏過失堪被告密的。

  文官之中徐青山以壓力最大,雪花落在他滾燙的體溫上,汩汩融為雪水。

  妖妃案只能成功不能失敗,如果陛下扳回此局,妖妃東山再起,那麼太子殿下將無法復辟,他的人生也跟著畫上句號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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