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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都察院獄。

  狹小的牢房泄進來慘澹的秋光,照亮縹緲的塵埃,照不亮瀰漫的黑暗。監牢中死寂無聲,讓人感受不到時間的流動,絕對禁錮的地帶。

  林靜照身著襤褸的囚服坐在破爛腐敗的稻草上,額頭裹有後厚厚的紗布,靜靜仰望蛋黃色的秋陽,感受從牢柵漏進來的午後和煦秋風。這裡比詔獄好,起碼是建在地面上的,不至於像詔獄那般昏不見天日。

  現在,連曬陽光都是一種奢望。

  「妖妃醒了。」

  「妖妃生得真美啊……坐在那裡身段跟尤物似的,一掐能掐出水來,怪不得能迷惑了君上。」

  「費大人公審時叫我打她,說實話棍子下去都不落忍,這樣的美人一棍子就香消玉殞了。」

  「上面交代了,不准用刑。」

  「難道上面對她還有舊情?呵,沒見過后妃能進都察院獄的。」

  「聖上不要她了。費大人已去遞交第二次審訊結果,很快她要被押赴刑場砍頭。」

  「瞧她顧影自憐的樣子,跟小鳥用嘴梳理羽毛似的,漂亮又可憐吶。」

  「哥們幾個,要不要上前安慰安慰她?一個人怪孤獨的。」

  「你們就不怕費大人怪罪下來?她畢竟是皇妃,出事了我們要殺頭的。」

  「無妨,審訊過了,她以後也沒有開口的機會了。哥們幾個爽快過了,再毒啞她的嗓子便是,不兩日她就上刑場。」

  「她剛才說想要水潤潤嗓子,解開褲子的神仙玉女水,這就給她送去……」

  幾個都察院獄卒聊得盡興,互相看著對方卻誰也沒膽子打頭陣,畢竟那是紅極一時、引起廷杖群臣的皇貴妃。推搡了幾下,才試探著共同過去打開了牢門。

  林靜照猛然見那些獄卒松松垮垮的褲腰帶,滿含惡意的目光,心頭警然。

  她下意識起身向後退一步,然而後退沒用,狹窄的牢室僅僅方寸之間。

  「是給我送方才要的水嗎?」

  她難得保持冷靜,主動開口。

  「是啊。」其中一膽大的獄卒腆著肚腩,眯眼往這邊靠近,雙掌搓來搓去,「爺的水也是水啊。」

  另外幾人將獄門鎖住,喝彩吹哨。

  林靜照不甘願受辱,行刑在即想清清白白地走——但很快認清了現實,清白二字在這泥濘骯髒之地是不存在的,區別只是多挨些罪和少挨些罪。

  她固然可以選擇負隅頑抗,可在這無底洞的監牢里,對方是五大三粗的男人,體力差距過於懸殊,兩巴掌摑來就能把她打得暈倒,喪失反抗之力。

  都察院不比詔獄,沒有宮羽罩著。

  「貴妃娘娘,讓咱也看看您的廬山真面目,您的臉到底是什麼樣子。」

  獄卒笑嘻嘻,長著黑毛的手要扯她的面罩。

  「你們這樣做會惹禍上身的。」

  林靜照捂住面紗,似認命了,荒涼嘆息,唇角帶著淺淡的笑,一層溢過一層,「你們……看吧,快些,別弄疼我。」

  喝彩聲更大,為首的獄卒褲子已掛不住褲腰了,「那我可得把你綁起來。」

  幾個獄卒七手八腳,林靜照被綁在十字架上,保持站立姿勢,四肢分別用粗重的鎖鏈鎖住,眼睛也被蒙住,完完全全死囚的待遇,無半分活動的範圍。

  「不准喊。」

  他們警告她,嘻嘻哈哈地對她賽雪珠顏肆意品評。

  林靜照被鎖住的手暗暗攥緊了拳頭,蒙住的眼睛使她不見天日,青筋暴起。轉念一想這不疼,起碼不會比砍頭時更疼,那幾個大腹便便中年獄卒的事應該很快,很快便泄了。

  對方惡臭的嘴方要嘬上她的頰,猝然「嗖嗖」利器破空之聲,響起殺豬般劇烈的哀嚎,為首的獄卒直挺挺地死了過去。

  後面幾個獄卒也先後中招,頭髮絲細的銀針狠辣勁道地刺在他們脖頸大動脈上,死狀極恐怖悽慘,掀起的陰風帶得牢室冷颼颼。

  宮羽從牢獄的甬道中出現,地面橫七豎八的屍體,內心冷笑:聖上同娘娘開玩笑,難道這些奴才當真了嗎?

  都察院這般放肆,也不怕血洗。

  回首做邀請姿勢,黑暗中慢慢踱出一玄帽玄袍的男子,頭戴低垂的兜帽,頎長的全身皆被遮擋住了,陽光也曬不透的濃重黑暗。

  他作何表情不知,在那些屍體面前停了下,可怕恐怖的寒凜蔓延整個牢獄,僅有冷白棱長的手指露在外面。

  宮羽嘩啦地打開了牢獄門。

  黑袍男子走進,充溢著死亡氣息的獄室中,僅剩他和林靜照二人。

  宮羽退出。

  林靜照被束在十字架上,眼睛也被蒙住了,看不清外界。只隱約感覺有什麼變故發生了,或許是更高級的獄卒過來了,氤氳著肅殺之氣。

  但天下烏鴉一般黑,更高級的獄卒往往意味著更骯髒的欲望,她逃不過去。

  太師椅哐啷落地,那名高級獄卒坐下,淵渟岳峙的氣勢正對向她。

  透過朦朦朧朧的遮目布,他處於強大的逆光下,仙氣飄飄又森森鬼氣。

  ——也許是比高級獄卒更高級的存在。

  林靜照顫了下,刻進身體的恐懼比內心更先認出他來,心悸不已,沒想到他會來屈尊來這麼污濁泥濘的地方,還以為與他此生不復相見。

  她此刻被綁成十字,屈辱,卑渺,難堪,按理說死囚已沒資格再見他了。可他偏偏來了,這麼毫無徵兆地來了,是特意嘲笑她,還是履行當初的諾言,給她送最後一頓飽飯?

  獄房內,酷刑室,各色刑具齊全。

  陰翳與殘忍兼備,鬼氣洶洶,這場逼供或許才是真正的逼供。

  良久,也沒等到他開口。他緩緩起身,拿起一根細長冰冷的刑具搭在她的下頜上,她下頜被迫隨之抬高,露出纖秀清減的脖頸。曾經布滿無數吻痕,被最高統治者吻過無數遍的。

  「據審訊,你勾結了叛黨?」

  林靜照手心捏滿冷汗,卻被十字架死死禁錮住,只得嘶啞地道:「閣下是?」

  「你不用管我是誰,回答問題。」

  對方的嗓音極其熟悉,熟悉像清晨同床共枕事,揉碎進耳蝸的第一縷嗓音,滲進她的骨血里,化成灰也忘不掉。

  「是,」她艱難回答,「不知閣下和都察院什麼關係,這些我已供給都察院了,供詞呈錄得清清楚楚,也畫押了,卻一遍遍再問。」

  「你所言不實。」

  他涼涼如下完雪透亮的天,不近人情,「上面將你的供詞打回來了。」

  林靜照溫弱中含有剛強:「閣下憑什麼說我所言不實,上面是誰,聖上嗎?證據確鑿,聖上又憑什麼?我已供認罪過,為何遲遲不行刑,這樣一日日折磨我。」

  「上面沒想一日日折磨你。」

  他下意識說,似細不可察嘆息了聲,「有沒有可能是你在一日日折磨上面?」

  聲息如一縷殘光很快被黑暗吞噬,他隨即恢復了莊嚴和肅穆,犀利如解剖刀地正色教訓:「國有國法,追究的只是事情的真相,公平的結果。」

  「那你們都察院究竟還想怎樣。」

  她神色疲沮,含著淚水。

  「聽你說真話。」

  對方道。

  補充了句,「否則不好辦案。」

  「從前並不知都察院辦案這般滴水不漏,一審二審無窮無盡,拖泥帶水。」

  她悶著氣,不留情面地諷刺。

  「別放肆。」對方亦刻薄。

  「我該說實已說淨,再無可說。」她停了停,「便是聖上親至,也這番話。」

  那人深沉黯淡的眼睛裡異樣的情緒猶如漣漪擴散,幽幽道:「聖上懷疑你替人頂罪,識相的話就快些招,還能給你個痛快的死法。」

  「聖上也忒煞多疑了。」

  林靜照忍不住抿抿喉嚨,「鐵證面前,聖上這樣無端猜疑不覺得荒謬嗎?若國家司法真的公平,便趕快送我上刑場。」

  「不許私下議論聖上。」

  「你想死也不必著急。」

  他沉靜地反駁,「聖上既疑,自有疑的道理。」

  林靜照不耐煩:「聖上只是一時不習慣沒有女人作陪,想我這副殘軀。日後選秀重組後宮,聖上自然釋懷,何必糾結不放。」

  他沒反駁,身形如凝固一般,良久,只是抓住部分字眼:

  「嗯。聖上很想你。」

  第103章

  他這低啞纏綿的口吻只持續了一瞬,隨即恢復了公堂上的清癯與肅穆,充滿攻擊性地警告道:「你若冥頑不靈,唯有大刑伺候。」

  林靜照雙唇一窒,該交代的都交代了,實稱不上「冥頑不靈」。

  可牢獄不是說理的地方,對方既顛倒黑白地指責她是冥頑不靈,她便是冥頑不靈,該大刑伺候就大刑伺候。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她狠意淋漓,一句話點透了對方的本質,唇線緊繃,保持堅毅的神情,秀眉斜飛,倔強地和惡勢力作鬥爭。<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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