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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踏上青石台時,細雨恰好停了。初春的風掠過她束起的發尾,露出那雙生著薄繭的手,虎口處還結著未愈的血痂。

  劍出鞘的剎那,觀戰席上幾位劍修長老同時坐直了身子。

  《天清劍訣》最基礎的十二式在她手中竟有了開山裂石之勢。劈、刺、撩、掛,每招都穩如磐石,轉勢時卻又輕若飛羽。木劍破空的嘯聲里,隱約有金石相擊之音。

  「好紮實的根基。」坐在正中的青袍長老輕叩扶手,「不過……」

  話音未落,台上忽有金紅流光自劍鋒迸發。白霜雙唇緊抿,《赤金訣》的靈力如熔岩般順著經脈奔涌,最終纏繞劍身。每一式揮出,都在空中留下灼熱的殘影。

  「金火同息?」有位長老失手捏碎了茶盞,「她才練氣初期!」

  高台上頓時騷動起來。白霜卻無暇顧及這些。

  她丹田內的靈力正飛速見底。最後一式「迴風拂柳」才使到一半,經脈已傳來針扎般的刺痛。

  不能停。

  她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瀰漫的瞬間,《赤金訣》第二層的心法驟然運轉。儲存在四肢百骸的零星靈力被強行抽調,在體內形成數個微小的金火漩渦。

  「熔爐淬體?!」

  只見那柄木劍上金芒暴漲,最後一道劍光劈落時,試劍台邊緣的銅鈴竟無風自鳴。

  白霜收劍而立,臉色蒼白如紙。台下寂靜數息,突然爆發出雷鳴般的喝彩。

  「這小丫頭……」青袍長老撫掌大笑,「我要定了!」

  一旁的白須老者卻按住他肩膀:「急什麼?沒看見執劍堂那位也盯著嗎?」

  果然,最高處的玉座上,始終閉目養神的執劍長老不知何時已睜開了眼睛。

  江文枝的次序緊接在白霜之後。

  當那道鵝黃色的身影踏上試劍台時,白霜才恍然想起這位「故人」。她早已將江文枝拋諸腦後,仙途浩渺,何必與井蛙計較天地?

  可江文枝的指尖幾乎掐進掌心。

  她不能忍受。不能忍受那個曾被她踩在泥里的農家女,如今竟站在讓她仰望的高度。丹爐升起青煙的剎那,她不慎將火候多控了半息,本該是上品的辟穀丹,最終只成了中品。

  「尚可。」丹修長老勉強給出評價,目光卻仍不時瞟向白霜的方向。

  比試結束的鐘聲響起時,執劍長老子桑空落第一個站了起來。

  白霜仰頭望著這位在劍修中聲名顯赫的師尊,子桑槿也跟著抬首看向他。

  此刻的他與子桑槿記憶里那個閒雲野鶴的師父截然不同,墨發高束,眉目如劍,玄色法衣上銀線繡著的星紋隨動作流轉,仿佛隨時會化作劍氣破空而去。

  「一百七十歲的准化神。」有長老低聲感慨,「這丫頭倒是好造化。」

  靈逍山的雲霧在腳下翻滾時,白霜攥緊了師尊的袖角。這座子桑空落元嬰期時開闢的山峰,終年籠罩著庚金之氣,連風都帶著鋒銳的涼意。

  此後四年,晨鐘未響她便要起來練劍,夜露深重時還在背誦心法。子桑空落檢查功課的方式堪稱苛刻,有時突然一道劍氣襲來,逼得她不得不即刻運轉剛學的防禦術法。

  「熔金玉髓?」當師尊將那個封印著赤金色流光的玉匣放在她面前時,連負責送物的執事都倒吸冷氣。

  這種產自地脈深處的天材地寶,向來只有各峰親傳弟子才有資格申請。

  築基那日,整座靈逍山的雲海都被染成了金紅色。白霜盤坐在峰頂,看著體內靈力與玉髓交融,逐漸築成一座光芒璀璨的道基。

  子桑空落負手立於崖邊,嘴角罕見地露出一絲笑意。

  白霜築基成功後,子桑空落帶她來到了天清派禁地——劍冢。

  「冢中沉睡著上古大能的佩劍。」師尊拂袖解開禁制,山壁在轟鳴中裂開一道縫隙,「若得神劍認主,是你的造化。若不得……」他頓了頓,「為師自會為你尋來天材地寶,鑄一柄獨屬於你的本命劍。」

  白霜深吸一口氣,邁入劍冢。

  黑暗中有風聲嗚咽,像是千萬把劍在低語。

  而此刻,無數陌生的劍意如潮水般湧來,每一道都帶著歲月的厚重與孤寂。

  突然——

  一道金紅色流光破空而至,直逼她眉心!

  子桑槿猛地踉蹌後退,仿佛被人當胸推了一把。她下意識按住心口,那裡還殘留著白霜最後的驚悸。

  「阿槿!」子桑棣一把扶住她。

  「我……出來了?」她茫然四顧,不遠處大師姐正在接受傳承,而自己雖身處劍冢之中,但所有劍靈都對她和子桑棣視若無物。

  子桑棣快速解釋了外界狀況:自她被進入怨煞領域之後,突然生出了劍域,眾人也被捲入其中。

  「所以那不是幻境……」子桑槿喃喃道,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那裡似乎還殘留著白霜練劍時的溫度。

  最不可思議的是——

  「我感受到了。」她突然抓住子桑棣的手腕,「大師姐所有的情緒……從被賜名時的惶惑,到對江文枝隱忍的殺意,甚至……」她聲音發顫,「每日揮劍三萬次後,虎口滲血卻還要笑著對師尊說『不疼』的委屈。」

  子桑棣瞳孔驟縮。

  那些情緒太過鮮活,仿佛此刻仍有另一個靈魂在她胸腔里共鳴。

  第44章

  子桑槿天生對情緒的反應並不強烈,甚至可以說是近乎淡漠。若非如此,師父子桑空落也不會說她適合修無情道。

  然而那時,被困在大師姐白霜身體中的她,竟奇蹟般地與白霜的情緒產生了共鳴。那些洶湧的情感如潮水般沖刷著她的心神,讓她第一次體會到了何為「感同身受」。

  怨煞製造的幻境並不罕見。這類幻境往往會重現怨煞生前的記憶,與其形成的原因息息相關。

  但像子桑槿這樣,不僅被困在幻境主角的身體裡,還能共享對方的情緒,卻是極為少見。她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白霜每一絲細微的情感波動——憤怒、悲傷、不甘,還有那些深埋心底的執念。

  子桑棣見她一直按著心口,眉頭緊鎖,想到她平日裡對情緒的遲鈍,不免有些擔憂:「你怎麼樣?她的情緒……會讓你很難受嗎?」他無法想像,一個素來情緒寡淡的人,在短時間內承受如此濃烈而複雜的情

  感衝擊,會是怎樣的感受。

  子桑槿輕輕搖頭,試圖理清自己的思緒。

  此刻的她,仿佛站在一片混沌的迷霧中,分不清哪些情緒屬於白霜,哪些又是自己的。那些情感像是一股股細流,從心底某個破裂的縫隙中滲出,最終匯聚成一片無法忽視的汪洋。

  「師兄,是不是大家的情緒都是這樣的?」她抬起頭,眼中帶著水光,聲音里透著一絲迷茫,「這樣……多,這樣……複雜?就像把所有的調味料混在一起,分不清酸甜苦辣。」

  子桑棣被她稚拙的比喻逗笑了,但很快又收斂了笑意,認真點頭道:「是啊,人是情感驅動的生物。哪怕表面再理智、再冷血的人,內心深處也逃不開情感的牽絆。不止是人,凡是擁有情感的眾生,皆是如此。」

  「是這樣嗎……」子桑槿若有所思地低下頭,片刻後,她忽然問道:「那師兄有沒有做過被情緒控制的事?」

  子桑棣一怔,眼神微微閃爍,抬手摸了摸鼻子,語氣略顯敷衍:「……當然有過。不過現在不是聊這個的時候,等出去之後我再告訴你。眼下,我們得先想辦法打破這個幻境。」

  子桑槿並未察覺他話中的躲閃,注意力一下子被拉回了眼前的困境。

  她環顧四周,幻境中的場景依舊在不斷變換,仿佛一場無聲的戲劇。

  「阿棣,你覺得大師姐的執念會是什麼?」她輕聲問道。

  子桑棣搖頭:「目前還看不出端倪。不過你有沒有注意到,江文枝這個人在她的記憶里異常清晰?」

  子桑槿早已察覺這一點。

  幻境中大多數人的面容都是模糊的,甚至有些記憶片段被加速掠過,仿佛無關緊要的過客。唯有江文枝和師父子桑空落的形象始終鮮明。師父的存在可以理解,但江文枝……為何大師姐會對她記得如此深刻?

  她能感受到,白霜從未將江文枝視為對手,甚至對她的惡意不屑一顧。可偏偏是這樣一個被輕視的人,卻在白霜的記憶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這背後,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幻境中,年僅十一歲的白霜已獲得了靈劍的認主。昔年那個六歲時瘦弱不堪的小女孩早已脫胎換骨,身形如抽枝的嫩柳般拔高,眉宇間也多了幾分凌厲之氣。她站在劍冢中央,手中握著一柄通體赤金的長劍,劍身隱隱泛著寒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震顫。

  「阿棣,大師姐這把劍的來歷,你知道嗎?」子桑槿望著幻境中的白霜,輕聲問道。

  天清派劍冢中的劍,大多來歷不凡。

  其中既有上古神劍,也有歷代劍修大能的本命佩劍。那些上古神劍極少認主,一旦擇主,其人必定非同尋常;而前輩們的本命劍則多已孕育出劍靈,在主人隕落後便長眠於此,靜候新的緣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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