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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得發瘋,但又心甘情願將自己鎖在牢籠里,把鑰匙交給遲然。

  「哇——」小滿的哭聲將這一切敲碎。

  遲然一下子驚醒,只顧著將小滿抱起來哄,沒有看見alpha那還未來得及藏好的,宛如火山岩漿般灼人的眼眸。

  傅望昭默默將信息素收起來,這是第二次了,他猜測小滿對他的信息素有反應。

  幸好遲然聞不到。

  「小滿不哭。」遲然耐心地將她的眼淚擦掉,輕聲哄了一會兒。

  很快小滿就被哄好了,緊緊抱著遲然的脖子。

  遲然這時才注意到本該在駕駛位的傅望昭,就坐在他旁邊,於是露出疑惑的表情。

  「我過來是想叫醒你。」

  「嗯。」遲然頓了頓,「今天謝謝你。」

  傅望昭不想遲然如此客氣生疏地跟他說話,大起大落的情緒令他心中酸澀,脫口而出腦中的真實想法:「你不要謝我,能和你待在一起,我求之不得。」

  遲然眼睛不自覺睜大,有些無措。

  Alpha見對方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心裡悶悶的,又自嘲失落起來。他一直在告誡自己,該知足。

  太過貪心,不僅自己難受,還會再次傷害到遲然。

  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我們進去吧,累了一天,回去好好休息。」

  說完,傅望昭率先下了車,待遲然抱著小滿也下車,他將車門關上,一起回別墅里。

  準備了兩天後,傅望昭整理好資料,打算將方冉池寧的事告訴遲然。

  他將一番話來來回回斟酌打磨,可是在看到遲然眼睛的那一瞬間,又覺得自己應該再想一想。

  想出一個不會讓遲然有任何難過的版本。

  「什麼事?」遲然問。

  「關於你的父母,我了解到一些當年的情況,覺得應該告訴你。」

  遲然的眼瞳震顫起來,握著門把手的手指緊得發白。

  明明是毫無印象的兩個人,但卻一直沉甸甸地壓在他的心裡,時間長了,竟像長在肉里一樣。

  小時候看到別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他心裡真的很羨慕。儘管他一直對自己說,奶奶也很好呀,奶奶對我很好,但他還是會偷偷去看別人的爸爸媽媽。

  後來漸漸長大,他不再為此難過,但並不代表他釋懷了,而是不得不放下。

  「他們,過得好嗎?」遲然的眼睛滲出濕紅。

  他一直認為,他們肯定覺得自己是累贅是負累,所以才會把他扔掉。那麼很有可能他們的生活也算不得好。

  如果沒有自己,他們能好過一點的話,那麼他就不怪他們。

  傅望昭沒有想到遲然會問出這個問題,短暫空白後,就是鋪天蓋地的心疼。

  「他們已經不在了。」alpha艱難說出這幾個字。

  空氣寂靜,黑夜凝固。

  兩個人並排坐在桌前,傅望昭拿出一張合影,遞給遲然。

  這是他好不容易找來的,照片上的方冉和池寧剛結婚不久,笑容洋溢。

  「你的異能遺傳自你爸爸,他們夫妻倆因此遭到異能者組織的追擊。而你也擁有這項異能,所以為了保護你不受到傷害,他們不得不和你斷掉聯繫,好讓你過上安穩的生活。」

  「他們沒有不要你,他們很愛你。如果可以的話,他們也想陪你長大。」

  那些殘忍冰冷的事情傅望昭不打算告訴遲然,他不需要知道。

  遲然雙手緊緊捏住那張已經泛黃的照片,視線模糊又清晰,好幾滴淚打在照片上,安靜地滾落下來。

  照片上的兩個人正笑著看他。

  「真的嗎?」遲然盯著照片不放,聲音哽咽,「他們不是…因為不喜歡我,才…才把我扔掉的。」

  「當然是真的。」傅望昭也跟著紅了眼眶,「你是他們最愛的小孩。」

  遲然小心翼翼地將照片擦乾,喃喃道:「爸爸…媽媽…」

  多年來的委屈和難過一下子傾瀉而出,通過眼淚源源不斷地流出,那些沉疴舊疾終於開始緩緩癒合。

  傅望昭將遲然攬進懷裡,撫摸他因為哭泣而輕微顫抖的後背。

  將情緒倒了個乾淨,遲然漸漸停了下來,他低聲問道:「你剛才說,他們不在了。」

  「是。」

  「因為那個…異能者組織?」

  傅望昭「嗯」了一聲,說:「你媽媽的墓在郊區墓地,想去看看嗎?」

  池寧被救出來之後,一個人來到主城,住了一陣子就自殺了。顧如楓將她就近安葬在這裡。

  傅望昭猜她是來看遲然最後一眼。

  遲然點頭:「想去。」

  「那壞人呢?」他鼻子紅紅的,表情十分認真,「壞人會被…抓起來嗎?」

  「會,我會抓到壞人。」傅望昭用拇指擦掉掛在遲然臉上的淚珠,「相信我嗎?」

  「相信。」

  第84章

  凜冽的冬風陣陣刮過,在寬闊的半空中呼嘯,又猖狂地落回地面,拍打萬物,刺痛人類裸露在外的皮膚。

  某種角度上來看,人類真是脆弱又渺小的生物。

  遲然和傅望昭站在一塊墓碑前面,上面只簡簡單單寫了四個字——池寧之墓。

  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甚至連一張照片也沒有。

  「媽媽…」遲然喃喃著。

  他小的時候幻想過,自己的媽媽是什麼樣的呢?是不是像其他小朋友的媽媽一樣,懷抱柔軟又溫暖,可能還會香香的。

  可答案出現在眼前,卻只是一塊冷冰冰的墓碑。周圍荒蕪死寂,她就一個人躺在這裡,度過這些年。

  傅望昭清了清兩旁的雜草,把帶來的康乃馨花束放在碑下,粉色的花朵給這裡塗抹上幾分鮮活。

  遲然眼睛濕漉漉的,但是忍住沒有流淚。來之前他就告訴自己,不可以哭,要讓媽媽看到他過得好,而且很堅強。

  他有在好好長大。

  「這是送給媽媽…的禮物。」遲然從背包里取出一個相框,裡頭是他親手畫的畫,「讓它陪著你。」

  遲然蹲下將相框放在花束旁邊,傅望昭看見那幅畫,胸口悶漲。

  上面畫著一家三口,其中男人和女人完全是按照他給遲然的那張照片畫的,中間那個小小的,牽著爸爸媽媽的手,笑得很開心的,應該就是遲然自己。

  或許這幅畫並非誕生於這幾天,而是存在過無數個夢境裡,刻在遲然的內心深處,成為他渾然不覺的某種執念。

  直到這一刻,執念飄散,落在紙面,代表著釋懷和放下。

  傅望昭相信,如果池寧在天有靈能夠看見,也會放心的。

  他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裡,朝旁邊走遠了些,給遲然一些空間。

  遠遠地,alpha注視著遲然掏出手帕,仔細擦拭積灰的墓碑,似乎在小聲說著什麼。

  那是他無權參與的部分。

  傅望昭菸癮上來,摸遍了兜只翻出來兩顆糖。

  他差點忘了,自己正在戒菸。

  倒不是因為煙盒上寫著的那句「吸菸有害健康」,而是小孩子聞不得一點二手菸,他也不想遲然聞到。

  傅望昭撕開包裝,將一顆水果糖放進嘴裡,咬碎。

  甜絲絲的味道在口腔流轉,卻壓不住從心裡蔓延出的苦澀,到底還是比不上抽菸解壓。

  沒過多久,遲然走過來,對他說:「我們走吧。」

  「好。」

  他們往山下走,道路兩側的樹木乾枯貧瘠,偶有幾隻褐黑色的麻雀在枝頭輕巧地跳來跳去。

  「然然…」

  「我…」

  兩個人同時開口,又不約而同地望向對方,視線相撞。

  傅望昭盯著遲然的臉:「你先說。」

  「我父母的事,謝謝你告訴我。」遲然抿出一個淺笑來,「他們沒有…拋棄我。」

  「這是我應該做的。」

  遲然看了alpha幾秒,心道傅望昭真的和以前很不一樣。

  「關於你的病,我知道,製藥不簡單。在制好之前,如果你難受…的話,我可以幫忙。」

  傅望昭看見遲然那雙平靜的、不帶絲毫情感的眼睛,呼吸仿佛被無形的大手掐住,動彈不得。

  遲然在還他人情。

  他寧願遲然恨他怨他,打他兩巴掌。也不願意接受這個事實——遲然已經放下過去,朝向未來。

  放下有他的過去,朝向沒有他的未來。

  「你剛才要說…什麼?」遲然問。

  「我…」傅望昭剛猶豫說不說,就聽見山下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很多人。

  他的聽力極好,雖然還沒看到人,但是可以判斷出約莫有三四十人在往他們這個方向來。

  Alpha立刻警惕起來,他拽著遲然的手跑到路一側的樹後蹲下,看見坡下果然有黑漆漆的一群人在大步往上走,手裡都拿著刀,速度還不慢。

  上山下山只有這一條大路,現在想下山是不可能了。

  那群人的身後跟著一個穿著古怪的男人,一身黑袍,肩膀上立著只純黑色的貓頭鷹,眼睛似彈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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