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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被他抓住害怕不已,一旁笛師上前賠笑道:“咱們兄妹初到寶地,上不得台面,客官不妨將想聽的曲名兒說了,今晚回去就學,明日還請客官來聽。”

  眾人都知他這番話只為求脫身,此地並非青樓妓館,如何能教個小女孩兒唱出那些淫詞艷曲。

  蕭盡不取拒霜就要起身,被寧承輕扯住道:“你急什麼?在臨安城裡做得起這麼大的客棧生意,老闆也絕非常人可比。再說光天化日之下那人未必敢在這鬧事,你下去將他揍一頓,打壞桌椅反倒要賠錢。”

  蕭盡道:“那我等他出門再揍。”寧承輕微微一笑道:“他出不出門我不知道,這兄妹倆怕是寸步難行,出了鳳笙樓難免遭人擄劫欺負。”

  他見小二上樓送菜,便叫住問道:“小哥,樓下調戲賣唱姑娘的是什麼人,你可認得?”

  小二見他衣袍錦繡,以為是富家子弟,忙低聲道:“兩位是外地來的,聽了也別管閒事。樓下這位姓梁,名叫梁濂,是臨安城裡大財主的獨子,都叫他梁大少,因家中有錢跋扈慣了,常在酒樓戲院、花街柳巷放辟邪侈,誰要不順他心就倒大霉。好在梁大少雖好色,平日卻酷愛妖艷花魁勾欄歌姬,家裡原配不管,三妻四妾鶯鶯燕燕娶了許多,總算沒禍害良家女子,今日不知怎的看上這賣唱姑娘,她哥哥不從,觸了梁大少爺逆鱗,這不生出事來。”

  蕭盡聽得氣憤,寧承輕卻道:“原來如此,多謝小哥提醒,咱們只路過,不惹麻煩。”

  小二客氣道:“公子放心,鳳笙樓向來太平,進了店好吃好住,就是梁家少爺也不敢在店裡胡鬧。”寧承輕道:“小哥再行個方便,一會兒見那兄妹兩人得空,你叫他們上來唱曲,我二人幫不上大忙,只給些賞銀罷了。”說完給了一小塊碎銀謝他。

  小二喜笑顏開,連道公子心善,一路跑下樓去。

  蕭盡只顧瞧樓下動靜,姓梁的果然調戲一番,酒足飯飽後丟下銀兩,留話要等那姑娘出門再敘。梁濂隨身帶著六七個伴當狗腿,自己帶去兩個,留了四個在客棧外頭等候。

  賣唱少女與其兄見此情形都是愁容滿面,小二記得寧承輕囑託,推二人上樓唱曲。

  蕭盡瞧兄妹倆上來,笛師身量高大,相貌儒雅,妹子十五六歲亭亭玉立,嬌美可人,因受驚嚇,此刻淚水瑩瑩更惹人憐愛。

  笛師打起精神,掙了個笑臉道:“兩位公子要聽什麼曲兒,咱們揀會唱的給二位助興。”

  寧承輕道:“方才那支青杏兒就很好,只唱拿手的就是。”笛師聽他們正經聽曲,回身要妹妹擦擦淚珠,收拾委屈,撥弦弄琴哀哀戚戚唱了一支北天仙令。

  她本就憂愁,唱一句什麼“寂寞旅魂驚”,又什麼“簾幕夜生寒”,邊唱邊掉淚。笛師怕妹子哭哭啼啼惹人厭,唱一半忙替她賠罪道歉,再換一曲輕快小調。

  蕭盡道:“你妹子害怕,不唱了吧,你們別擔心,姓梁的不是好人,我去教訓了他,你們好早些離去。”笛師雖見他長刀擺在桌上,可人又年輕,不像綠林好漢模樣,不由遲疑道:“他們人多,還是本地的,怕不好惹。”

  寧承輕道:“大哥如何稱呼?”

  笛師道:“小人姓周,單名一個剡字,舍妹玉樓與小人是同胞兄妹。”寧承輕道:“周兄一表人才,不像尋常樂師,令妹也有閨秀之姿,何以拋頭露面在酒樓賣唱?”

  周剡一聲長嘆道:“不瞞公子,小人原本家道小康,讀過些書,前些年家中半夜走水,父母不幸葬身火海,薄有些的積蓄也燒沒了,只留我兄妹二人相依為命,流落街頭賣唱為生。”

  寧承輕見他穿著身打了許多補丁的舊衣,妹妹卻著新衣,頭上還插著支玉簪,心想這人自己儉省,對妹子好也算難得。要知日子艱難,賣兒賣女亦是常有,這女孩兒花容月貌,帶在身邊難免有好色之徒覬覦,若賣給大戶不但省心,且換了銀錢置個小屋,將來娶妻生子未嘗不能過好日子,何必賣唱乞討。

  寧承輕道:“姓梁的確是此地一霸,他看上你妹子不肯善罷甘休,你願意將人賣他倒也能免去一場災禍。”周剡聞言大驚道:“玉樓是我小妹,亦是世上唯一親眷手足,如何能買賣?”

  寧承輕又問道:“那若姓梁的不放過你們,將你打死再奪你妹妹又如何?”周剡說不出話,轉眼見妹妹淚如雨下,心中酸痛道:“不成,打死我也不能賣妹妹。”話音未落,周玉樓撲通一聲跪在地下,向寧承輕與蕭盡求道:“小女子願為奴婢伺候兩位公子,求公子買下我,讓我哥哥脫了累贅好生離去。”

  周剡心如刀割,也跪在一旁,兄妹二人抱頭慟哭,將一路而來心酸辛苦盡數哭了出來。

  蕭盡不忍心,伸手將兩人扶起,轉頭望著寧承輕盼他拿主意。寧承輕道:“梁濂既在門外等,你們不出去不就行了?”

  周剡道:“天黑關門,總要出去的。”寧承輕笑道:“這裡是客棧,你住在這不出去,掌柜難道還趕你不成?”周剡道:“公子說笑,臨安城裡最大的客棧,我們如何住得起?”

  寧承輕道:“這倒不妨,我已要了十間上房,算算夥計人數,勻一間給你兄妹住如何?”周剡道:“多謝公子好意,那人既是本地,一兩日不能打消念頭,咱們總不能長久住下去,還得找個法兒偷偷出城才是。”

  寧承輕道:“一晚就夠。”說著將小二喚來問道:“我要的上房可備好了?”小二知道他出手闊綽,忙道:“好了好了,現都乾乾淨淨的。”

  寧承輕道:“你將這桌酒菜替我送去,這兒人多嘈雜,咱們要到房裡吃酒聽曲兒。”小二應聲去了,寧承輕請周家兄妹同往,到客房裡見擺設淨雅,薄蟬翼紗糊窗,擺著花梨案桌,簾幔床帳樣樣精巧。店伙將酒菜擺好,蕭盡叫周剡和玉樓姑娘坐,寧承輕道:“等吃完酒菜,請你們將身上外衣脫了給我。”

  周剡聞言一怔道:“小人身上這件破衣爛衫實不值錢,也……也吃不起公子的酒菜。”寧承輕道:“周兄別誤會,我想請你們換了衣衫,另找人頂替,將門外那些狗腿伴當引開,你們再悄悄離去便無人知曉。”

  周剡道:“那頂替之人豈不遭殃,因我兄妹之事連累他人,我於心不安,不妥不妥。”寧承輕道:“這你不必操心,我自然找那有能耐的幫手,對付狗腿子綽綽有餘。”

  周剡此刻再看一旁蕭盡刀不離身,眉目間英氣十足,越瞧越像深藏不露的少年俠客,漸漸信了,起身作揖道:“多謝兩位恩公仗義相助,玉樓,快給公子磕頭。”

  周玉樓聞言立刻跪倒,蕭盡眼疾手快將她攔住,寧承輕笑道:“不急,忙還沒幫成,等事成了再磕頭不遲。兩邊客房也都是咱們要下的,你們在這換衣,一會兒我再來取。明早卯時前務必在房裡寸步不可離開,卯時開店才可出門。”

  兄妹二人雖不知他要如何應對,可對他安排都是言聽計從。不多時,兩人已將身上衣衫換下,蕭盡拿了去,回到隔壁房裡交給寧承輕道:“你要找什麼幫手?我不成嗎?”

  寧承輕撿起周剡的長袍在他身上比了比道:“高矮差不太多,你練武之人自然壯些,卻也能穿。”蕭盡笑道:“原來你要我扮他,費這事,等天黑我去門外將那些人的腿都打斷,他們兄妹不也能走脫?”

  寧承輕道:“打斷那些狗腿有什麼用?姓梁的半分也不心疼,來日還在城裡欺男霸女。”蕭盡道:“那我去他家,將他的腿也一併打斷。”

  寧承輕笑道:“等他養好,你又不在城裡了,你說他是害怕再不害人,還是心裡有氣,變本加厲?”蕭盡無奈道:“難不成得將他殺了不成?”

  寧承輕道:“咱們耍他玩一玩罷。”說完將蕭盡拉到身前,在他耳邊悄悄說了一通。蕭盡聞言笑道:“你這是胡鬧,還讓人占便宜,不成不成。”

  寧承輕道:“你只說好不好玩?就是玉樓姑娘身量太小,早幾年我剛遇見你那會兒或許還能穿得下,如今長高許多,只得出去另買。”蕭盡見他玩性大起,自不肯掃興,二人一同出門去市集上買顏色樣式相似的女子衣物。

  這一去一兩個時辰,回來時夥計車馬已到客棧,正在卸貨休整。

  寧承輕拉著蕭盡回房試了衣衫,他與周玉樓相差四五歲,男子身量與少女又有不同,細看必有破綻,但他容貌俊美,換了女裝,梳了頭髮亦是美女一般。

  蕭盡初遇時見他扮女子已覺驚奇,此刻二人深情相愛,再做如此打扮更是另有情趣。

  寧承輕道:“忘了買根玉簪,你去找周家妹子要來,可更像些。”蕭盡依言去了,沒一會兒要到玉簪回來道:“這簪子是她娘留下的,咱們用完可要記得還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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