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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臻初次見他,原是錯過廬陽劍派比武后聽說寧承輕人在玄龍谷才匆忙趕到,前幾日在河邊險些被鬼蜂蟄傷,又是寧承輕捨命相救眾人,因此不能言語過激惹犯眾怒,只好言相詢,誰知蕭盡不懂他表面客套,一提關如是想到便是那胖子當初擒住寧承輕撕開衣襟要搜他身上有無水月白芙的情景,說話也不客氣。

  群豪皆知謝鳳初劫擄寧承輕是因覬覦寧家奇毒,要強奪水月白芙,如今蕭盡說關如是也想要水月白芙,言下之意豈非是堂堂北醫仙與玄龍谷謝氏父子一丘之貉。霍臻面色不善道:“關師叔懸壺濟世,平素為人有目共睹,即便有意尋求水月白芙也絕不是為私利,其中定然深有誤會。”

  當日關如是混戰中襲向寧承輕,被蕭盡一刀刺死,二人說了什麼話,程柏淵也只聽到隻字片語,未聞其詳,但他自廬陽一行與蕭寧二人聯手對敵鐵手佛封威,對兩人品性為人早已大為改觀,回想起來竟不信蕭盡會無緣無故殺人。

  霍臻道:“在下今日到此,並非興師問罪,只是關師叔無故身亡,總該有個說法才是。”蕭盡道:“我方才說了,是關如是一掌向承輕頭頂擊落,我見情勢危急才不留餘力將他刺死,你要為他報仇,找我就是。”

  霍臻見他強硬,雖心裡不甘,可礙於程柏淵與溫南樓在場不得發作。僵持之際,忽聽有人道:“蕭少俠與寧公子不肯明說,正是為護著關神醫數十年濟世救人的名聲,你不感激,反而咄咄逼人,非要關如是一世虛名毀於身後不成?”

  霍臻抬頭尋找說話之人,見是個身形佝僂,面目憔悴的老人,也不放心上,問道:“尊駕何出此言?”

  老人道:“這裡的英雄好漢都是非親非故,因江湖義氣救人除害才聚到一處,咱們江湖中人,誰的刀頭沒沾過點血,不過是俯仰無愧天地,行止無愧於心罷了。關神醫濟世救人自是善舉,可誰能說他一生之中沒做過一件虧心事?”

  霍臻聽他言語中意有所指,不禁語氣恭敬追問一句:“老先生似乎知道內情,何不把話說敞亮些?”

  老人道:“你當真要聽?”霍臻對關如是這位師叔人品名望皆十分信服,認定他遭人殺害必然錯在對方,因此自信道:“老先生但說無妨。”

  老人道:“那我就說說風來劍客陳唐風的舊事。”群豪聽到他忽然提起已故之人,都是一怔,要知風來劍客陳唐風出身武林名門,當年名滿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如今與他年紀相當的,回想往日江湖武林,都是意氣風發悠然神往。老人娓娓道來,直說到陳唐風身受重傷,去找關如是醫治。

  蕭盡瞧他雙眼如電,不似老者,心想這人是誰,怎的如此眼熟。只聽老人道:“陳唐風求醫關如是,最後仍傷重而亡,可有此事?”

  陳唐風之死起因是曲敖與他相鬥中毒重傷,雖事後二人惺惺相惜,可大錯已成,實在怪不得別人。江湖搏鬥日日皆有,技不如人死傷難免,也非人人都追究死因。只是霍臻確有見過曲敖送陳唐風前來求醫,他雖為師叔打抱不平,但也不能信口雌黃,只得點頭道:“不錯,當年的確有人送陳大俠來找師叔救治,師叔宅心仁厚,不忍見其傷重痛苦,因此悉心救治。”老人哼笑一聲道:“悉心救治,那後來又如何?”

  霍臻道:“自然是治好了。”老人問道:“你親眼瞧見?”霍臻道:“關師叔平生治傷救人從未有過失手,可謂藥到病除,若沒治好自然懊惱不已,我身為同門晚輩豈會不知。”老人冷笑道:“我信他確有懊惱,但將醜事瞞住不宣,也非正人君子所為。”霍臻略一遲疑,不知他說的是什麼醜事,一時不敢回應。

  老人忽而哈哈笑道:“關如是就算有九十九顆醫者仁心,但只那一顆髒心爛肺也足以叫他以命抵償。他胡亂試藥害死陳大哥,今日你執意替他追究蕭少俠殺人之錯,那這往日之仇近日之怨就少不得要好好分說分說。”

  言畢他將臉上面具一扯露出真容,蕭盡忽然喊道:“曲大哥,是你來了!”

  當日在青石鎮上,蕭盡與寧承輕並未瞧見曲敖長相,但他行事做派卻是不改,目光中桀驁豪邁之色實難認錯,蕭盡不等他扯去面具已將他身份叫破。

  曲敖半途聽江湖傳訊寧承輕與蕭盡被擒,寒江劍閣正找人攻破玄龍谷除惡救人,自是義不容辭,哪有半分猶豫。他因久不履江湖,不願以真容示人,因此易容改扮混在群豪中來到此處,又見寧承輕捨命救人,與蕭盡都是身受重傷,心想果然沒瞧錯他們,心中快慰。

  眼下關如是的師侄舊事重提,要問蕭盡殺他師叔的罪名,曲敖哪裡還能忍住,立刻站出來與他對質。

  眾人聽蕭盡喊一聲“曲大哥”,再瞧那老人已換了一副模樣,看似四十餘歲年紀,目光如電顧盼睥睨,實是神威凜凜如神將一般,不由都在心裡叫了聲好。

  溫南樓向來惜才,對江湖英雄皆禮讓三分,即刻拱手道:“請教這位英雄大名,今日這玄龍谷中武林群雄雲集,正好可將過往恩怨說清,相信關神醫同門亦不會強詞奪理。”

  曲敖年輕時也早聽說溫南樓為人任俠好義,神交已久,二人互通姓名,彼此仰慕。

  霍臻卻聽溫南樓拿話堵自己,心中不快,可當日是曲敖親自送陳唐風前來求醫,他人稱赤臉豹子,長相威武令人過目難忘,霍臻心知確是本人不錯,便道:“曲大俠與風來劍客陳唐風意氣相投,為他抱不平自是不錯,但凡事也講一個有理有據,你說關師叔害死陳大俠,可有實證?”

  曲敖本是從寧承輕那裡聽來陳唐風死因,並無確鑿憑證,但他經寧承輕點破後細細琢磨,便覺這事果然有許多疑點,因此離了青石鎮後再去追查當年舊案。

  曲敖道:“眼下我沒有實證……”此言一出,群豪中便有竊竊私語,似是笑話他無憑無據信口開河。曲敖不以為意道:“眼下雖沒有,但要說有也是立刻就有的。”

  溫南樓怕他意氣用事,將話說死下不來台,忙替他解圍道:“曲大俠不急自證,咱們可將當年之事從頭說起,或有可查之處。”

  曲敖道:“不必。”說著將自己背上背的包袱解下,放在桌上。群雄見包袱圓圓滾滾,不知裡面裹著什麼,待曲敖解開一瞧,卻是個青瓷罈子,一時面面相覷,不解其意。

  曲敖伸手一指道:“當日我將陳大哥送去關神醫處求醫治傷,關如是不容我進谷,我想他醫術自有不可傳人之道,因此恭恭敬敬在谷外餐風露宿等了將近半月不敢走開。十二天後,他遣人出來告知,陳大哥因傷勢過重,藥石無醫,終不得救,又將屍首抱出轉交於我。我見陳大哥因與我動手重傷不治,內疚於心自責不已,抱著屍身到山間風景秀麗處將他埋了,做了墳,磕了頭,從此退隱江湖。直到幾月前,我才聽聞陳大哥並非死於重傷,而是關如是將他治好後,拿他當試藥的藥人,令他苦受折磨,不甘而亡。陳大哥沉冤未雪,曲某這口氣始終咽不下去,如今抵著冒犯亡靈之過,將來下十八層地獄也甘心受罪,已將陳大哥的屍骨挖出在此,請寧公子或在場有驗屍的能人,請驗看陳大哥究竟因何故而死,還他一個公道。”

  第一百四十五章 月明雲淨真相白

  寧承輕方才見曲敖除去易容,已知他要替蕭盡出頭,可也萬萬沒想到他為人如此執著,竟千里迢迢趕回陳唐風墓前將屍骨挖出。

  群雄雖對此事均感好奇,但挖墳掘骨畢竟對死去之人大為不敬,一時都眼望桌上一堆人骨默不作聲。

  溫南樓道:“曲大俠既有此疑惑,能查明真相自然最好。”說罷轉問眾人誰肯撿骨驗屍。霍臻道:“我也願為關師叔討公道,只是不知曲大俠如何證明青瓷壇里的屍骨是陳唐風的,若從亂墳堆里隨意找個死人,抹上藥讓大家去驗,豈非更難說得清楚。”

  曲敖道:“當年北醫門下弟子領了關如是之命將陳大哥的屍首親手交於我,你可知道?”

  霍臻當年未曾親見,只道陳唐風送來時驚動了關如是,事後卻不了了之,他以為是師叔醫術高明將人治癒後放任其自行離去了。今日曲敖一口咬定關如是非但沒治好傷,反令陳唐風慘死谷中,再遣人偷偷送出屍首,霍臻既不知情,便不敢胡亂應聲。曲敖接著道:“我從來只認得貴派北醫關如是,稱他一聲神醫,於你門下弟子各人皆不相識,當年送陳大哥屍首的那名弟子約略十七八歲,眉間有痣。我見陳大哥屍身痛不欲生,問起緣故,那名弟子支支吾吾,最後只道傷重不治,我再要細問,遠處有人喚他雲珠,他聽了便急急而去,不曾理我。霍先生不信,可將他找來對質。”

  霍臻一愣,心想關師叔是有個叫雲珠的弟子,資質尋常性情內向,在弟子中並不出眾,平日也從不遣他出去待客,若非曲敖提起,自己早已忘了這人,況且他學無所成,早在十餘年前脫離師門,已非本門弟子,眼下更不知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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