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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90章 「真相」(四)

  想到夢中之景,頗有噩夢重歸之感。

  男子擔憂橫生枝節,怕義弟若執意前往秘境,會在哪處遭難。因此特意親身前往,又好好勸說一番。

  義弟並非狂妄之人,對他的「占卜」之術哪怕將信將疑,見他態度實在篤定,便也一口應了下來。

  「好罷,此處秘境之行我推脫了吧,就待在門內,哪也不去。」義弟又有些調侃道,「不過兄長此次是帶隊師兄,可不能失約。有你在,有沒有我倒是也一樣了。」

  男子心有遲疑。

  因這預言夢之故,這段時間讓他獨自出行,他也有幾分心慌。但轉念間又覺得……他說不定就是要離義弟遠些才好。

  更何況、更何況——他極為看重內門名聲,覺得身為大師兄便肩負重擔。義弟說的對,他怎麼能在這種時候失約,那其他弟子,要如何想他?

  他是要前往大世界的天驕,自然事事當作表率。

  因此哪怕心下負擔重重,卻也不阻礙男子進入秘境帶隊一舉。

  只是在秘境當中的這段時日,男子的確是過得膽戰心驚。

  時有噩夢襲來,夢中皆是義弟各類意外慘狀,令他心緒極為不平。好在,他奮力帶隊之下,比先前更提早幾日離開了秘境。

  卜一從秘境脫身,男子便見秘境外有無數同門弟子守在外界,看見他時,一個個神情肅穆,眼神卻有幾分古怪。

  心中惴惴之感愈加強烈,腦海當中無數慘烈畫面浮現,男子的腳步都有幾分遲滯,終於忍不住停下,向身旁同門弟子詢問義弟現狀。

  「小少主怎會有事?」那人驚異回話。好像還想說什麼,勉強按捺住了,只用有些古怪的神情一遍一遍偷覦他,低聲道:「師兄不必多慮,請吧。」

  請吧。

  男子還是覺得不對,他神色恍惚踏入殿中,總覺得身旁的人都是在隱瞞自己,義弟一定是出了事——可這可笑的念頭很快戛然而止了。男子看見義弟毫髮無損地站在掌門身側,驚喜地喊了他一聲。

  這位好兄弟卻不如同以往一般,悄悄給自己比個手勢。而是目光閃躲,不敢抬頭看他。

  和以往迎接男子的,總是諸多榮耀與讚賞不同,他這時才發現,殿上有連許多不問事的長老都難得露面,打量著他。

  戒律長老那嫉惡如仇的厭惡目光,更是落在他的身上。

  那不應該是看他的目光。

  男子終於遲鈍地意識到,有某件意料之外的事發生了。

  「孽徒!還不跪下。」

  他的師尊沉聲呵斥道,滿目的失望與嘆息。

  到底怎麼了?

  男子心臟劇烈跳動起來,撞擊的心胸都有些發疼,他近乎無措地往前走了一步,對於往日依賴的師門露出示弱神情來。但就在他行動的那一瞬,周邊氛圍無形緊繃,有弟子露出驚慌神色來,時刻戒備的戒律弟子在那一瞬間齊齊出手,諸多術法向他身上砸去。

  掌門親自出手壓制他的修為,便同一條沉重鎖鏈砸在脊背之上,壓的他喘不過氣來,幾乎一瞬間,男子便被綁得嚴嚴實實的。

  「師尊——」他幾乎氣血翻湧,悽厲喊了一聲,才強行冷靜下來,詢問,「弟子犯了何錯?」

  「你犯了何錯?」他的師尊如此反問一句,臉上的失望神色便再也忍不住。「枉負為師教導你多年,還以為你是心性澄澈之徒,沒想到生的一副君子皮囊,卻有一副黑心心腸!我問你,你十一年前殘害同族,將他虐殺致死,又為此害死無數條無辜性命的事,你可還記得?」

  一瞬間像被敲了一記悶棍,男子的身體開始忍不住的發抖。他情緒劇烈起伏,想說些什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他無從解釋,因為這就是真相。

  他年少時所做的那些最最不光彩的事,如何都沒想到,竟然還能被翻出來。

  他殺死那個同族的事,縱使自認為做的隱秘,可這麼些年過去,竟還是有跡可循。

  有一毀容侍童上前指認他,滿眼都是仇恨光芒。

  男子早也記不清他是誰了,只從他的話語當中,才知道他是當年服侍在身側的侍從,有一靈器保命,僥倖活了下來。從此之後隱姓埋名,只是他的胞兄為其所害,血海仇深,難以忘懷。

  他又哭訴,男子是一個極為殘暴之人,以往服侍時便日日受虐打,原以為忍一忍就過去,卻沒想到被扯進這殺人滅口的禍端當中。

  這人的話由搜魂術所驗,句句屬實。他幾乎是字字泣血,說完,才又向殿上拜訴,「多謝少主與我這個機會。小人,實在不想如此苟且偷生下去,再看這等兇惡之人清清白白立在世上。」

  男子猛地抬頭——

  他的義弟幾乎還是不敢直面他,只在察覺到那實在炙熱的視線之後,才低聲說了一句,「兄長,我不能讓你一錯再錯下去了,且贖罪吧。」

  代價。

  原來這就是他違反預言,將要付出的代價。

  義弟不會意外身故,但因為自己放過了他,便要做好被反咬一口的準備。

  多年隱藏的兇案被一朝揭露,原本苦心經營的名聲毀於一旦。名門正派自然容不得他這樣的殘殺族親之人,連原本的世家也不願再接納被捨棄的廢人。

  他被剝去一身修為,受皮肉分離之刑,囚禁在峰下五十年,才能洗清罪孽。

  可他已經失去修為,恐怕也活不到五十年後了。

  「我後悔了。」他渾渾噩噩地喃喃:「我後悔了。」

  [他會後悔的。]

  舟天陽不知在多久之前所說的話,忽然間浮在耳旁,和眼前人的聲音重疊。

  我沉默地立在苦寒崖底,看著眼前血肉模糊的男子受刑,臉上仍沒什麼表情。

  舟天陽好死不死,很喜歡在這種時候展現出存在感。他居然問:

  [你同情他?]

  「同情?」

  我此時難免露出點「……」的表情來,皺了皺眉,「你不要污衊我。」

  「這一切,不都是他咎由自取嗎。」我語氣冷冽無情,「我沒什麼耐心了。舟天陽,你到底在搞什麼鬼,他和你——又是什麼關係?」

  我心中的確生出一個很出格離奇的猜測來。

  作者有話要說:

  來晚了來晚了!沒想到回家的太晚,只能短短的更新一下,明天我加油長長……[化了]

  第391章 「真相」(五)

  我現在所看見的,難道是……舟天陽的過去?

  可他們的相貌、靈根、出身分明大相庭徑——舟家血脈一慣稀薄,舟天陽出生便是含著金湯匙的繼承人,再如何落魄都與身在小世界的三靈根修士毫不相關。連推測他們之間相識,都缺乏證據。

  舟天陽嗤笑一聲,惺惺作態至極。他偏不肯正面回答,只遮掩般地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我被強行按捺在這場幻境當中,為那口釣著的餌,繼續冷眼旁觀。

  男子被打入寒峰崖底,的確又吃許多苦頭。

  要是尋常修士,恐怕便一蹶不振,再無起復之日了。偏偏男子又有些不尋常——他還身負著奇異的、磅礴又可怖的預言之力。

  在預言夢來臨前,他於寒風中呢喃般的自證起誓。

  「我不會再違反預言了。」

  「不會再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當他完成「預言」時,便會獲得一場機遇。對以往的男子而言不過是錦上添花,但對現在的他而言卻是唯一能追求的生路。

  微弱的希望在風雪撲朔下渺茫掙扎,直到他幾乎快成一具風雪塑成的冰雕時,才又一次等來了夢境的獎勵。

  灼熱的眼淚淌過已在致命的低溫下顯得「發燙」的身體,留下一道蜿蜒清晰的疤痕。

  男子睜開眼後,拿起了刀。

  ……

  客觀而言,他的經歷很傳奇。我如此想。

  可對我這個旁觀者來說,見證他的一切也毫無意義。

  男子藉機緣助力,逃出了崖底。只是他聲名狼藉,成為罪人,以往的身份自然不能再用了。於是改名換姓,以散修之身入秘境、奪機緣、搶秘寶,亦正亦邪。若是被仇家追殺,便再改換樣貌,有那些奇遇傍身,竟是從未失手。

  他的修為已至臻化之境,早可以藉助奇遇得來的法器,離開小世界——他也的確打算這樣做。只是在離開小世界,飛升大世界前,他一定要做成一件事。

  他在等最後的機會。

  這個機會到來的比想像中要快。

  他在秘境當中,設計擊殺了回小世界探親的掌門幼子,那位曾經的好義弟。嫁禍給另一個魔修門派,便忙不迭抽身要離去。

  只是在離開之前,百般猶豫,男子又去探望了曾撫育自己的奶娘。

  奶娘已經很老很老了,她曾經瘸了一條腿,現在頭髮花白,目盲耳聾。只是年輕時嘗過他給的仙丹靈藥,硬生生也熬到了這個年紀,在凡人中委實長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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