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華西樓之前跟她提過一嘴，說她表弟陳一東也來了華城，在一所二本學校讀大二。
連祁沒有閒心和她母子二人說話，她邁進這個家不過偶然，順便起了劣心，想要氣氣她。
她直著身板，一本正經看著連桂芳：「我的錢，你什麼時候還我？」
連桂芳聽見錢字，果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
「要錢沒有！要命我們一家三條，你拿去。」
「我又不是收容所。」連祁見惹惱了她，頗有些滿意，轉身打算離開。
身後，連桂芳氣得發抖，沖她罵咧咧：
「小賤貨，跟你那不要臉的媽一個德性，專挑老男人下手。」
連祁渾身一怔，瞬覺一道急促的驚詫之感直竄上天靈蓋。
她轉身盯著她：「你說什麼？」
「你跟你媽一個德性！就愛找老男人！」連桂芳加強語氣。
「媽，別說了！」東東在一旁勸她，卻沒成功。
連桂芳甩開他站起來，指著連祁怒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小時候打你罵你。」
「你也只會逮著我恨，你怎麼不去恨你那不要臉的爸和媽？」
「你媽當年讀書，跟個大她兩輪的老師搞在一起，懷上了你。」
「老太婆花了大半輩子的錢供你媽讀書，結果書沒讀出來，最後揣著肚子灰溜溜跑回來，你說要不要臉？惡不噁心？」
第37章 我媽的事，華西樓知道？
連祁愕然失色，一剎那如僵石般站在那裡，震驚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老太婆怕丟人，閉口不談。臨死之前都不讓我告訴你，怕你年齡小接受不了。」
「你媽想要賭一把，生出個兒子，再抱去那老男人面前邀功，結果兩腿一開生了丫頭。她把你丟在家裡，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快活，你那畜生爸只圖爽，連自己有沒有你這個女兒估計都不知道。還有你......」
連桂芳指著她的手明顯地發抖：「你個白眼狼這麼多年就盯著我咬啊？」
「我是欠你們一家的麼？！！」
連桂芳的撕心裂肺的聲音迴蕩在連祁腦海，她呆在原地，渾身虛晃了晃。
「媽，好了。」陳一東扶著連桂芳讓她坐下，低聲勸慰。
連桂芳不解氣，並不坐，盯著連祁啞聲道：
「你知道你那個年紀輕輕就去世的舅是怎麼死的嗎？他十六歲，棄學外出打工，從工地十層樓掉下來摔死的！就是為了給你媽賺學費！」
連祁呼吸窒住，喉嚨里短促地、痙攣般暗哽了一聲。
「因為你媽讀書比我們好，老太婆退了我和他的學，把十六歲的他送出去打工，把我嫁給了東東那個沒用的廢物爸。」
「她省出一輩子的錢，全砸你媽身上，結果你媽呢？！」
「老太婆老了病了，拉著你擠進我家住。臨了臨了，死後狠心到一分錢不肯留給我，全要拿來給你讀書。」
「她把你丟給我養的時候，你知道那時候我幾歲？24！比你現在大幾歲？！」
「她偏心你媽和你偏心到這個程度，你苦，我那個哥不苦嗎？我不苦嗎？！我沒把你養死，有你一口吃的，就已經夠善良了。」
連桂芳一隻手費力撐在桌子上，一隻手抬起來指著她腦門：
「你，初中畢業，十五歲啊，就敢拿著個破帳本跟我算帳。我倒要找你媽算算，她這輩子，欠了我們兄妹倆多少？！！」
連祁腦子一片空白，嗡嗡作響。
她突然手足無措起來。
雙腳顫抖後退，背部緊緊貼在牆角，兩道淚毫無意識的流淌下來。
連桂芳繼續攻擊，嗤笑：「我原以為，你跟了華家孫子，教育條件好了，腦子有點長進。沒想到啊，華西樓也管不了你，你基因里就帶了你媽那賤骨頭，還是愛找老男人。」
胸口似被巨石壓住，悶得透不過氣。
連祁瞪著她，驚詫問：「我媽的事，華西樓知道？」
「他當然知道。」連桂芳坐回位置，譏笑幾聲：「他把你帶去華城的前一天，我就跟他說過。」
連祁恍惚倒退半步，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得到了答案。
她想起華西樓從始至終，對年齡這件事的強烈芥蒂。
連祁睜著通紅的眼睛，呆愣著，啞聲哭腔問：「你為什麼，和他說這個？！」
「你也知道你媽沒面，不能讓別人知道啊？」
「呵，我只不過是提醒他，有這樣一個媽，保准女兒也是個同樣的貨色。讓他注意點，別被你看上了，再走上你父母的老路，你倆干出丟人的事來。」
連祁張了張嘴，想罵回去，卻發現自己怎麼也找不回立場，也提不起平日的勢氣。
呵。連桂芳嘲諷地盯著她：「我哪句話說錯了嗎？你和你媽一樣就是天生犯......」
「媽！」陳一東臉色溫紅，阻止自己母親繼續罵下去。
連祁靠在牆上，渾身顫抖，失神轉身逃也似地邁出門。
陳一東看了眼連桂芳，蹙眉道：「你過分了！」
連桂芳坐在凳子上，怒瞪眸子，一聲不吭。
連祁在小鎮街道上毫無目的地遊蕩。
小姨的話聲聲迴蕩在她耳畔。
她從沒有想過小姨為什麼這麼討厭她。
她從有記憶起，遭受的都是小姨的白眼和冷臉。
她覺得小姨厭惡自己，就像那位已經在記憶裡面目模糊的母親對自己的厭惡，純粹是因為他們天生是壞蛋。
所以她也純粹地厭惡她們。
可現在......
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理解小姨的處境，竟然開始因為母親而對她生出愧疚。
她對自己的恨意有根有據，無處辯駁。
所以，她在童年少年時期對自己往死里的打罵，也該要被諒解嗎？
她思緒紛亂地走著，聽見背後有人叫她。
「姐。」
連祁停住腳步，迅速抹了把眼睛。
陳一東追上她，和她並排走著。
小鎮街道不比大城市乾淨，早上買菜鋪子殘留的殘葉和水漬還未來得及被清掃。
陳一東看了她一眼：「姐，我媽的嘴就那樣，你別在意......」
「你那筆錢，我會還你的，只是現在一時拿不出來。」陳一東道：「我高三那年，生了場大病，我媽為了給我治病，到處借錢，我們家現在......還欠著外債。」
連祁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眸子死寂般暗沉，沉默著。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已經分不清那筆錢是該要還是不要。
他們在街道走了十幾分鐘，連祁問：
「那男的，是誰？」
陳一東搖搖頭：「我們只知道，是大姨讀大學的一個老師，那時候比她大了二十多歲，現在......也該六十左右了。」
連祁長睫顫了顫。
一個十八歲的女學生，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老師......
她第一次對年齡差有了清晰的認知。
街道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華西樓冷漠地拒絕、斥訓自己的話再次迴蕩在她耳畔。
這麼久了，她突然一字一句地理解了。
胃裡翻江倒海，泛出一陣噁心。
華西樓當初聽到自己那對生理上的父母的事情，聽到自己對他的告白，也是這種反胃的感受吧。
他從一開始，就對她心存防備和顧慮，擔心她走上自己那位媽的老路......落得個年紀輕輕，聲名和生涯盡毀的地步。
他從一開始，就在心裡築起一道牆，專門防禦自己的牆。
他時刻抱著這種警醒心理，怎麼可能對自己生出一絲愛意？
連祁覺得，華西樓真正意義上地，在她的心裡退了場。
第38章 華西樓可真是......人見人愛
三年後。
華城的早春，寒氣逼人，暖陽卻不吝拂照。
午間陽光透過大廈幕牆灑進機場，連祁坐在機場咖啡館一個角落，拿下墨鏡，手裡的雜誌從刺眼的反射光下移開，放在陰處閱讀。
那是一本商業人物專訪雜誌。
《對話美華人——董潤科技創始人：二十年風雲，二十年堅守》
專訪欄首頁是一張人物公式照，微胖的中年男人抱臂，臉頰含著親切的酒窩，笑容可掬。
連祁特別注意了開頭一行字「董四峰通過直接和間接持股，合計持有董潤科技國內外達1.53億股股票，占公司總股本33.73%，市值近2億美元。」
她抿了口清水，隨手翻開下一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華西樓西裝革履，眸色沉靜地注目著鏡頭，連祁心微顫，那目光仿佛隔著紙張直射進她心腔。
連祁手指在華西樓那張儒俊清秀的臉上隔空停留了半秒，沒觸上去，移開去看專訪內容。
「新能源天鑰集團，十二年一騎絕塵，在董事長華西樓的一手帶領下開闢航空材料顛覆性創新模式。市值以不可預估的恐怖勢力增長......」<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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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直著身板，一本正經看著連桂芳：「我的錢，你什麼時候還我？」
連桂芳聽見錢字，果然火冒三丈，一拍桌子：
「要錢沒有！要命我們一家三條，你拿去。」
「我又不是收容所。」連祁見惹惱了她，頗有些滿意，轉身打算離開。
身後，連桂芳氣得發抖，沖她罵咧咧：
「小賤貨，跟你那不要臉的媽一個德性，專挑老男人下手。」
連祁渾身一怔，瞬覺一道急促的驚詫之感直竄上天靈蓋。
她轉身盯著她：「你說什麼？」
「你跟你媽一個德性！就愛找老男人！」連桂芳加強語氣。
「媽，別說了！」東東在一旁勸她，卻沒成功。
連桂芳甩開他站起來，指著連祁怒道：「我知道你恨我，恨我小時候打你罵你。」
「你也只會逮著我恨，你怎麼不去恨你那不要臉的爸和媽？」
「你媽當年讀書，跟個大她兩輪的老師搞在一起，懷上了你。」
「老太婆花了大半輩子的錢供你媽讀書，結果書沒讀出來，最後揣著肚子灰溜溜跑回來，你說要不要臉？惡不噁心？」
第37章 我媽的事，華西樓知道？
連祁愕然失色，一剎那如僵石般站在那裡，震驚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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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媽想要賭一把，生出個兒子，再抱去那老男人面前邀功，結果兩腿一開生了丫頭。她把你丟在家裡，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快活，你那畜生爸只圖爽，連自己有沒有你這個女兒估計都不知道。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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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好了。」陳一東扶著連桂芳讓她坐下，低聲勸慰。
連桂芳不解氣，並不坐，盯著連祁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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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媽讀書比我們好，老太婆退了我和他的學，把十六歲的他送出去打工，把我嫁給了東東那個沒用的廢物爸。」
「她省出一輩子的錢，全砸你媽身上，結果你媽呢？！」
「老太婆老了病了，拉著你擠進我家住。臨了臨了，死後狠心到一分錢不肯留給我，全要拿來給你讀書。」
「她把你丟給我養的時候，你知道那時候我幾歲？24！比你現在大幾歲？！」
「她偏心你媽和你偏心到這個程度，你苦，我那個哥不苦嗎？我不苦嗎？！我沒把你養死，有你一口吃的，就已經夠善良了。」
連桂芳一隻手費力撐在桌子上，一隻手抬起來指著她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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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祁靠在牆上，渾身顫抖，失神轉身逃也似地邁出門。
陳一東看了眼連桂芳，蹙眉道：「你過分了！」
連桂芳坐在凳子上，怒瞪眸子，一聲不吭。
連祁在小鎮街道上毫無目的地遊蕩。
小姨的話聲聲迴蕩在她耳畔。
她從沒有想過小姨為什麼這麼討厭她。
她從有記憶起，遭受的都是小姨的白眼和冷臉。
她覺得小姨厭惡自己，就像那位已經在記憶裡面目模糊的母親對自己的厭惡，純粹是因為他們天生是壞蛋。
所以她也純粹地厭惡她們。
可現在......
她發現自己竟然開始理解小姨的處境，竟然開始因為母親而對她生出愧疚。
她對自己的恨意有根有據，無處辯駁。
所以，她在童年少年時期對自己往死里的打罵，也該要被諒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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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一東追上她，和她並排走著。
小鎮街道不比大城市乾淨，早上買菜鋪子殘留的殘葉和水漬還未來得及被清掃。
陳一東看了她一眼：「姐，我媽的嘴就那樣，你別在意......」
「你那筆錢，我會還你的，只是現在一時拿不出來。」陳一東道：「我高三那年，生了場大病，我媽為了給我治病，到處借錢，我們家現在......還欠著外債。」
連祁驚訝地看了他一眼，隨即眸子死寂般暗沉，沉默著。
她不知道怎麼回答，她已經分不清那筆錢是該要還是不要。
他們在街道走了十幾分鐘，連祁問：
「那男的，是誰？」
陳一東搖搖頭：「我們只知道，是大姨讀大學的一個老師，那時候比她大了二十多歲，現在......也該六十左右了。」
連祁長睫顫了顫。
一個十八歲的女學生，一個四十歲左右的男老師......
她第一次對年齡差有了清晰的認知。
街道的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寒顫。
華西樓冷漠地拒絕、斥訓自己的話再次迴蕩在她耳畔。
這麼久了，她突然一字一句地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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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一開始，就在心裡築起一道牆，專門防禦自己的牆。
他時刻抱著這種警醒心理，怎麼可能對自己生出一絲愛意？
連祁覺得，華西樓真正意義上地，在她的心裡退了場。
第38章 華西樓可真是......人見人愛
三年後。
華城的早春，寒氣逼人，暖陽卻不吝拂照。
午間陽光透過大廈幕牆灑進機場，連祁坐在機場咖啡館一個角落，拿下墨鏡，手裡的雜誌從刺眼的反射光下移開，放在陰處閱讀。
那是一本商業人物專訪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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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祁特別注意了開頭一行字「董四峰通過直接和間接持股，合計持有董潤科技國內外達1.53億股股票，占公司總股本33.73%，市值近2億美元。」
她抿了口清水，隨手翻開下一頁。
映入眼帘的是一張她再熟悉不過的臉。
華西樓西裝革履，眸色沉靜地注目著鏡頭，連祁心微顫，那目光仿佛隔著紙張直射進她心腔。
連祁手指在華西樓那張儒俊清秀的臉上隔空停留了半秒，沒觸上去，移開去看專訪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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