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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給我的?」

  駱老哼哼兩聲,笑著點頭道:「這靈芝是我上山採藥時偶然見到的,對心神不寧、體倦神疲最是有效,之前一直放在醫館裡沒捨得用,如今送你正好。」

  溫稚京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這東西太貴重了,醫館裡還有許多病人比我更需要它,還是……」

  「誒!」駱老抬手制止她,「送出去的禮,豈有收回來的道理?要是被溫翁玉那小子知道,還不得埋汰死我。」

  溫稚京失笑,見他堅持,她也不好再拒絕,免得拂了他的意。

  「對了,我來此,還有一事要向駱老請教。」

  駱老招呼她坐下:「好說好說。」

  溫稚京放下盒子,從腰間取下那隻粗糙的荷包。

  「想請駱老幫忙看一看,這隻荷包里都是些什麼藥材。」

  今日晨間,她只是輕輕聞了一下,便覺身子舒爽,連困擾許久的偏頭疼也緩解了不少。

  她對藥材不甚了解,只隱約從香氣中猜到,裡面的藥材或許價值不菲。

  若真如此,那這荷包定不是阿昭做的。

  溫稚京的目光觸及上面歪七八扭的鴛鴦,心中漸漸浮現一個猜想……

  駱老的注意力被她手裡的荷包吸引,伸手接過:「我看看。」

  溫稚京將荷包遞給他,而後屏息等待。

  駱老拿來剪刀,將荷包剪開一個小角,先是用鼻子聞了聞,又將裡面一粒粒藥丸倒出一粒來,在指尖碾碎再聞。

  沒一會兒,駱老便將荷包再次封好,遞迴給溫稚京。

  「裡面用到的,都是一些溫補的藥材,諸如黃芪、杜仲之類的,不過不必擔心,這藥包你帶著對身子正好。」

  「這樣啊。」溫稚京將荷包收好。

  駱老又道:「不過能將藥材調配得如此恰到好處,方圓數十里,除了我,想必也沒人能調製出來了。」

  說著,他又飛快補充道,「不過不是我啊,老頭子我可沒工夫做這種蹩腳的女兒家的手工。」

  不是駱老,又極擅制方。

  樹平村內無人能制。

  那便只有宮裡的了。

  -

  「那荷包,你送的吧?」

  駱老瞥了眼淡定飲茶的青年,嫌棄兩個字都要寫在臉上了。

  見楚殷不說話,一旁的曹陸眼觀鼻鼻觀心,接過話茬,詫異問:「老先生怎知是我家郎君送的?」

  駱老睨了一眼,嗤道:「我早就看出你對溫丫頭有意思,不過人家生辰禮,你送這麼個破玩意……嘖,若不是裡面的藥丸巧妙,我還以為你隨意在大街上買的呢!」

  做工還比不上外面賣的。

  楚殷聽著,臉色柔和了幾分。

  「她知道是我送的?」

  還將它戴在了身上。

  說明她的心裡,還是有他一席之地的。

  她沒有完全排斥他。

  這一認知,讓楚殷欣喜若狂。

  駱老見他臉色愈發古怪,忍不住惡寒了一下,叫了他兩聲:「你先前一直不肯答應治療,是放不下溫丫頭吧?」

  楚殷沒說話,便是默認了。

  駱老又道:「但是你體內的毒不能再拖了,經過這些日子的施針,如今只差這最後一步了,若就此放棄,那便是前功盡棄了。」

  楚殷放下茶杯,望著窗外。

  日落西垂,赤金色的光芒灑在樓閣瓦礫上,宛如女子發間的珠釵一般,熠熠生輝。

  「再等等。」

  青年眸色溫柔。

  「我想,再陪她過完這個生辰。」

  -

  樹平村的七夕節與盛京沒有什麼不同,也是一樣的熱鬧。

  她的生辰與七夕是同一天,只不過從前過生辰,大多都是在宮裡,文武百官同賀,倒是不曾好好逛過這民間的七夕節。

  七夕又名乞巧,夜色籠罩下的鎮子燈火通明,家家戶戶敞著門,依稀能看見庭院中,三三兩兩的少女聚在一處,投針乞巧,或嬉笑打鬧。

  溫稚京看著,不由得想起從前生辰宴結束後,阿月常偷偷帶著她出宮玩,只是幼時她住在宮裡,每每還未盡興,便要趕著宮禁的時辰回來。

  等她成婚後,在宮外辟了公主府,便極少與阿月在外頭瘋癲了。

  只每日守著李殷。

  她也曾撒嬌乞求過,要李殷陪她逛七夕燈會,民間的夫妻或是有情人都是要逛七夕燈會的。

  只是李殷喜靜,從不肯依她。

  李殷……

  見溫稚京只是看了那院落一眼,便有些低落的樣子,婁清澤只當她也想與其他娘子那般,與姊妹們一同乞巧。

  她孤身一人來到樹平村,身邊也沒個親近可靠之人,唯一說得上話的姊妹也唯有阿蕪一人,只是阿昭正是貪玩的年紀,平日裡素來愛鬧騰,阿蕪又要騰出時間照顧阿昭,她便只能一個人對著月亮發呆。

  見她眸中似有留戀之意,想必,心中也是嚮往的吧。

  婁清澤不禁有些心疼,餘光將溫稚京垂眸沉思的模樣盡收眼底,手指無措地捻著衣袍的一角。

  「稚京。」

  溫稚京回神,望著他,怔了怔。

  「怎麼了?」

  明月高懸,街道兩邊花燈如海,偶有裊裊琴音從樓閣中傳來。

  身側的郎君呼吸微亂,良久,終是將緊攥衣袍的手放下,小心翼翼從袖中取出一個巴掌大的錦盒。

  「原本托人定了一串紅珊瑚,只是沒想到半路遇上山匪,竟將手串劫去……」

  婁清澤雙手將錦盒遞給溫稚京,「不過幸好,前些日子在沉溧山脈尋得了一塊奇石,命工匠鑿開後,竟是塊上等松石,我便將它做成了對鐲,瞧瞧,喜不喜歡?」

  溫稚京笑道:「你特意做的,哪有不喜歡?」

  婁清澤悄悄紅了耳尖,心仿佛要跳出胸膛了似的。

  「打開看看。」

  溫稚京應了一聲,低頭打開盒子。

  入目的是一對極為溫潤的青綠色鐲子。

  市面上常見的玉鐲無非是和田或是岫玉,松石手鐲卻是少見,只因松石比尋常的玉石更軟,也更難雕琢,稍有不慎,便毀了整塊料子。

  尤其是她手上這對質地細膩的鐲子,若要做成這對鐲,需得耗費一塊質地極佳的大料子。

  「這也太貴重了。」

  婁清澤溫柔地凝著她:「送你的,哪怕再貴重都不夠。」

  溫稚京長睫微顫,低頭避開他的目光。

  兩人默契地往前走,誰也沒再說話。

  街道上熙熙攘攘,各色花燈掛了一路,娘子們乞巧結束,皆相伴出門遊逛花燈,或男女停駐相依,如百花盛開。

  婁清澤低頭做了好幾回深呼吸,餘光一直偷偷瞄著溫稚京,袖中手指不停揉搓著,幾乎緊張得要搓破皮了。

  擔心自己行為舉止有異平常,又似為了緩解氣氛,婁清澤故作輕鬆般看向別處。

  卻見河岸邊的郎君正溫柔地替懷中娘子簪花……

  「……」

  婁清澤心中微動。

  他抿了抿唇,終於,在深吸一口氣後,悄然伸出手……

  「唔——!」

  溫稚京本來低頭想事情,聽到動靜疑惑回頭,卻沒瞧見婁清澤的身影。

  「清澤?」

  溫稚京掃了眼四周,卻依舊沒見婁清澤。

  奇怪,方才還在的。

  去哪兒了?

  -

  巷子裡堆滿了破破爛爛的籮筐,一隻玄貓猛地從籮筐底下鑽出來,將那堆本就堆放不穩的籮筐踢飛了幾隻,露出一雙黑色長靴。

  長靴的主人,正是婁清澤。

  原本還高高興興逛花燈的婁清澤,此刻正被五花大綁丟在角落裡,嘴裡還塞著一團破布。

  他怒目圓瞪,奮力掙扎著,嘴裡不停發出嗚嗚的聲音。

  ……

  溫稚京找了一圈也沒找到婁清澤,也不知他去了哪兒,此地向來民風樸素,百姓安居樂業猶如室外桃林,燒殺搶掠之事一貫少有,況且婁清澤在此處頗有能力。

  應也無大礙,許是酒樓忽然有急事,來不及與她細說便先行離開了。

  溫稚京也不糾結了。

  兩個人逛和一個人逛,於她而言,倒也不差。

  溫稚京百無聊賴地在街上閒逛著,沿街叫賣的孩童推著一個比他個頭還搞的貨架,興高采烈地走到她身邊。

  「娘子,買花燈嗎?我阿娘親手做的!」

  約莫七八歲的年紀,說到後面,眼眸亮晶晶的,頗為驕傲。

  溫稚京瞧著忍不住心頭一軟,蹲下來摸了摸他的腦袋:「你阿娘做的,怎麼就你一個人出來賣花燈呀?」

  那孩子有些靦腆,紅著臉道:「阿娘腿腳不好,我長大了,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要多多幫阿娘分擔一些!」

  溫稚京不由得看向架子,架子上的花燈掛得滿噹噹的。

  她漸漸看得怔了神。

  依稀記得,小時候她任性貪玩,總惹阿爹生氣,阿娘為了護她,沒少擋在她前面替她挨罵,她卻從不知錯,仗著阿娘阿兄寵她,仗著阿爹只會對她雷聲大雨聲小,依舊任性妄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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