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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霆、黑炎、劍光、斧影。

  連綿不絕的閃電、聲勢滔天的黑炎。劍尖挑出一串灑落的血珠,斧刃割開一束燦爛的血花!

  兩人都對彼此的戰鬥方式太過熟悉,所以一時半會兒誰也不能幹淨利落地解決掉對方。他們在數個照面以後便已都傷痕累累,卻又並未傷筋動骨——所有的一切,都才剛剛開始。

  起先他們還會給自己套上防禦魔法,但在戰鬥逐漸邁入白熱化階段以後,每一分魔力都是十二萬分的珍貴,因此兩人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防禦,轉而將魔力灌入攻擊之中。

  與平日裡的小打小鬧不同,這一次他們對彼此都下了狠手,都抱著要將對方斬殺於此的決心。

  戰鬥的節奏太過激烈,魔法伴著劍刃起舞,即便阿爾維斯有著盾牌護體,也根本不敢有哪怕是一星半點的鬆懈。

  骨頭折斷、鮮血飛濺,他們像兩頭髮了瘋的野獸,在對方的身上狠命撕咬。撕掉皮、咬斷骨、用利齒割斷敵人的咽喉,唯有如此才能確保自己的勝利!

  安德里斯的長劍一次又一次地捅入阿爾維斯的身體之中,而阿爾維斯手中的巨斧也毫不猶豫地向他劈去,掄出一扇又一扇弧形噴灑的猩紅。

  客觀來說,如果一對一的情況下,單說近戰而言,阿爾維斯是堅信自己能勝過伊登和安德里斯的。

  原因很簡單,那就是他使用的是長柄重武器。

  武器這種東西,本身就是一寸長一寸強,再加上巨斧的自重和阿爾維斯的力氣,如果是遇見普通的傭兵,基本上一個照面就能把對方劈成兩半;

  而攻擊性——尤其是具有強力攻擊性的——的魔法,基本都是範圍攻擊,很少有能在近距離拼殺中能給予對方重創、而又不會傷害到自己的魔法。

  不管是伊登擅長的大範圍火焰術也好,還是安德里斯擅長的「奔雷」也罷,在節奏激烈的近戰中都很難發揮其全部作用;

  而武器方面,雖說安德里斯是個強悍的劍術高手,但卻在武器的類型上吃了大虧。他的長劍對上那柄巨斧,簡直就同一根樹枝差不了多少,若不是有安德里斯的魔力撐著,怕是早就斷成兩截飛去天邊了。

  ——儘管如此,這場戰鬥仍舊打得十分艱難。

  飛揚的劍光與交錯的斧影將腳底這一小塊搖搖欲墜的空間全部占滿,不知是自己還是安德的血液澆在阿爾維斯的臉上,淚水一般的滑下來,讓他幾乎睜不開眼睛。

  世界在他的眼前變成粘稠的紅色,周圍的一切已然全部消失,他的眼睛裡只能看見最近處直逼自己要害而來的攻擊,招招要人性命。

  自從被老師收為學徒以後,他好像就再也沒打過如此萬險千艱的戰鬥。

  誠然,從前跟著老師一起冒險,也不是沒有性命垂危的時候。譬如在那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中與前赴後繼的水怪激戰,譬如年少時歷經的大大小小的關卡,甚至不久前跟萊昂妮的那場戰鬥,都說得上是狀況百出、驚心動魄。

  只是在那些時候,不論再怎麼艱險,老師總會站在他的身後。

  她哪怕只是靜靜地看著她,阿爾維斯也能感到體內湧出使不完的鬥志;而他的身邊也總有靠譜能幹的同伴。只要小隊成員們聚在一起,面對再難以戰勝的敵人,阿爾維斯都從不覺得他們會輸。

  不得不說,哪怕是在老師去世後與伊登交惡的那個時期,假使他們必須再次並肩作戰,阿爾維斯也能放心地將自己的後背交付於他。

  (也許伊登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會被他輕鬆地偷襲得手)

  ——而不像現在,阿爾維斯只感到麻木、茫然,雙臂仿佛不是自己的,而是兩隻不得不花費力氣才能費勁舉起的沉重裝飾。

  戰略、戰術、戰法。

  所有這些平常戰鬥中會在腦海里遊走徘徊的東西,此時此刻都消失在了九霄雲外。鮮血流到手中,滑膩得握不穩斧頭,沉重的呼吸在腦子裡嗡鳴,阿爾維斯幾乎是憑著本能在堅持——他必須這麼做,他得給老師爭取出逃跑的時間。

  ……我果然是個軟弱的人。

  明明是生死攸關命懸一線的當口,阿爾維斯的心思卻在這個時刻開起了恍恍惚惚的小差。他想,或許他的同伴們評價得沒有錯。

  他那麼渴望那麼執著那麼想要得到老師,卻又常年陷在自己畏首畏尾的擔憂與縮手縮腳的猶豫之中。

  在那場他不論如何也無法闖入的篝火旁的舞蹈中,如果他真的能夠衝到老師的身邊去,他能順利地將話說出口嗎?

  他鄙夷伊登的不知廉恥,憎恨他的膽大妄為,可是如果換做了他自己——阿爾維斯·法比烏斯,你真的能夠像他一般,將藏在心裡的話順利地吐出來嗎?

  我喜歡你。

  我愛你。

  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想也許他不能。也許這就是為什麼【命運】最終垂憐了伊登而不是他;哪怕事情進展到如今這個無法挽回的地步,哪怕他甚至能夠跟老師頭頭是道地聊起安德里斯的那套理論,阿爾維斯卻也並非一個虔誠篤信的命運論者——

  他總是控制不住地想。

  如果我能做得再好一點,那個被【命運】偏愛的人,那個在【劇本】中爬上公主陽台的騎士,會不會就是我?

  ——鄙夷、憎恨、偏執、嫉妒……它們領著阿爾維斯走向了與安德里斯結盟的道路,一去就不能回頭。

  ……可是,在這條不能回頭的漫漫長路上,軟弱的阿爾維斯,卻總是忍不住頻頻駐足。

  他說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後悔的。

  是在老師撲在他的手臂上、淚水滾落的時候,是在她毫不猶豫地向著墜下山崖的伊登衝過去的時候,是在她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他的臉上的時候,還是在她用溢滿恨意的雙眼死死地瞪視著他的時候。

  悔意最開始只是一棵剛剛探出頭的嫩芽,短短的幾小時內就瘋狂地長成了參天的大樹。樹的根系用力地探進阿爾維斯的心臟之中,隨著他的每一次心跳而攥緊那塊他賴以為生的內臟,直至每一次的呼吸都讓他痛苦萬分、幾欲落淚。

  請不要那樣看著我。

  請不要那樣害怕我。

  請不要那樣恨我。

  請你愛我。

  下棋最忌舉棋不定,戰爭最忌左支右絀,一個弄不好,就是滿盤皆輸。

  阿爾維斯明白,阿爾維斯知道,軟弱的阿爾維斯啊!

  你明明已經做出了自己的選擇,就該一條路堅定地走下去,走到夜的盡頭再也看不見光的地方,走到那個安德里斯描述中或許能夠實現你的夢想你的夙願你的理想你的欲望你魂牽夢縈朝思暮想心馳神往的所在,為什麼又偏偏要在最要緊的時刻回過頭去呢?

  你殺害了自己最好的夥伴,又背叛了自己另一個最好的夥伴。你傷害了自己最愛的人,並且大概永遠不能得到她的原諒——比這更可笑的是,你為了達成自己的願望才做下了這些事,到頭來,卻完全喪失了實現願望的可能。

  如果整個埃瑞斯塔真的是一座巨大的舞台,那麼阿爾維斯也許就是這場劇目中最滑稽的那個丑角。他在舞台上賣力地耍弄了一通,把自己累得汗如雨下,卻不但一無所有,還一事無成。

  ……老師,她能夠順利地逃走嗎?

  阿爾維斯不知道現在的荒山變成了什麼模樣,也不知道她究竟能不能有驚無險地衝破難關。他只知道的是,他在這裡將安德里斯多拖上一分鐘,老師就能多出一分鐘逃命的時間。

  僅僅為此、僅僅為此。

  他也必須擋在她的身前,他也必須將安德里斯·林德伯格阻攔在此地!

  ——阿爾維斯想,也許這就是盾的使命。

  他兜兜轉轉地游離了那麼久,渴求了那麼多,到頭來最想要做的,還是要做一副她的盾牌。

  ……啊,這就是屬於我的【命運】嗎。

  ####

  砰!

  又一次長劍與巨盾準確相交的瞬間,劈啪作響的閃電在轉瞬間就氣勢洶洶地包裹住了盾牌!即便阿爾維斯立刻收起盾牌,卻還是被那條金黃的長蛇咬住了手臂,左手霎時便被電得焦黑!

  治癒魔法在傷害形成的瞬間就已放出,柔和的綠光在皮焦肉裂的手臂上流水般的淌過,阿爾維斯忍著劇痛揮下一斧,於是安德里斯的一整條左臂都被他毫不猶豫地斬斷。

  那隻手臂豪邁地噴灑著鮮血,被慣性帶著旋轉著飛了出去!

  若是普通的戰鬥,行進到此處,結果便已然分明。

  然而阿爾維斯不敢有半點停頓,還未完全癒合的左手握上斧柄,巨斧被他揮舞得如細劍般輕捷,攜著萬鈞之力疾風驟雨地砍下去,不像是要打敗情同手足的隊友,倒好似殺了二十年豬的屠夫虎虎生風地剁起了肉餡兒!

  安德里斯一時閃避不及,被巨斧幾乎砍成了零散的幾塊,渾身鮮血不要錢地狂飆而出,然後——

  在面前這張被鮮艷的紅色染透的面龐上,阿爾維斯看見了一個詭譎的笑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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