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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就這樣抱著滿腔的憐惜,坐在馬車裡,進入了皇宮之中。

  馬車在一座氣派的宮殿前停了下來。

  下車之前,安德里斯在車內給米婭施了一個隱身咒語。

  「待會下了車之後,外人來看就只有我一個人進了宮,」

  他囑咐道,「您跟著我走就是,注意不要暴露自己。」

  「……我是去皇宮裡找自己的學徒敘舊,不是去偷什麼東西吧?」

  米婭有些懵。

  安德里斯被她逗笑了:「當然不是,您想些什麼呢?只是,皇宮裡耳目眾多,您暫時還是不要暴露身份的好。」

  米婭略微思索了片刻,覺得安德里斯說得也在理。

  她復活回來的事,的確還是別讓太多人知道的好。

  她還不知道伊登為什麼滿世界搜捕自己,還是小心些為妙;況且以前自己在遊戲裡能夠隨地虐菜,現在可不行,保不准還有從前被虐過的菜來找她的麻煩……

  於是,安德里斯先行下車,隱身的米婭跟在了他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往皇宮走去。

  ####

  今天宮裡沒有召開會議,皇帝一早起來,就把自己關進了地下室。

  他一個月前剛剛收到了一冊古老的魔法文書。這一個月來,但凡有些時間,就耗在了文書的破譯上。

  古代魔文艱澀難懂,不論是詞語本身的含義還是語法都與如今使用的通用魔文大有出入;

  加之這卷文書應該出自某個愛偷懶的古代魔法師之手,那位法師自身熱愛縮寫的書寫習慣又給破譯工作難上加難,把皇帝本就稀少的睡眠時間壓縮得幾近於無。

  身體的消耗可以依靠魔藥和魔法來解決,精神上的損耗卻只能自己熬過去。皇帝破譯了半頁,就把那冊文書扔到了一邊,煩悶地把自己扔進了地下室的靠椅上。

  ……已經過去那麼久了,還是沒有老師的消息。

  半個月前安德里斯帶人查抄了位於千湖城的一處非法傳送陣,之後他就隱隱有些古怪,開會時也偶爾會走神。

  旁人或許看不出任何異狀,但是阿爾維斯從13歲那年就認識了安德里斯和伊登,整整二十年的相處下來,他對於這兩位同學的了解,只比對老師的了解少上那麼一點點。

  阿爾維斯懷疑他有了什麼消息,但是直接詢問無疑只會打草驚蛇。

  皇帝一手支著腦袋沉思,另一隻手輕輕敲擊著靠椅的扶手。

  安德里斯把自己的府邸管得如同鐵桶一般,他的探子只能在外圍打轉,探不到最要緊的東西。看來,只能另外想想辦法……

  安德里斯雖然名義上是他的臣子,但是阿爾維斯清楚地知道,不論是他還是伊登,對自己都只有表面上最基本的尊敬——這兩人都對權力沒有哪怕一丁點的興趣,自然的,對權力巔峰的皇帝就更不屑一顧。

  而如果說安德里斯只是偶爾顯露出些許異狀,那麼伊登無疑就是明面上的隨地發瘋。

  老師失蹤以來,伊登借著魔法協會的手,把帝國幾乎翻了個底朝天,但很顯然他依舊一無所獲。

  這一次伊登瘋得比十五年前還要厲害,甚至前些日子還跑去安德里斯那兒和他打了一架。

  打吧,最好兩個人都打死才好。收到消息的阿爾維斯怨毒地想。

  可惜的是,天不遂人願。伊登完好地出了府,而安德里斯……

  安德里斯請了假,連續幾天沒來開會;今天他本應該繼續休假,卻又突然給自己傳了密信,說是想要與他單獨說說話,屆時希望陛下能遣散身邊的所有侍從云云。

  安德里斯有要事要和他說。

  會是什麼事?會和他這幾天的異狀有關嗎?會和……會和老師有關嗎?

  一想到老師,阿爾維斯的心緒就一片繁雜。這種狀態下別說破譯古代魔文,大概就連最通俗的騎士小說也看不進去。

  黑髮黑眼的皇帝看了一眼地下室的掛鍾,距離安德里斯入宮還有大約一小時左右。

  他靠在柔軟的靠椅中,沉沉地睡了過去。

  ####

  安德里斯的府邸已經稱得上金碧輝煌,皇宮更是奢華得沒有話說。

  一路走來,走廊連著走廊,花園綴著花園。各色鮮花精神十足地掛在枝頭,噴泉中水流傾瀉而下,把陽光濺出一片晶瑩的燦金色;白鴿從這頭飛到那頭,孔雀在如茵綠草上愜意地踱著步子。

  雕花的大門,寬闊的走廊,廊柱上雕刻著神話中的英雄與冒險者,又有四季女神手捧鮮花、柳枝、穀物與槲寄生,交替出現。

  陽光穿過走廊的窗戶,一格一格地落在大理石的地面上,照得女神的面孔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要從廊柱上款步而出。

  牆壁上懸掛著風格古典的人像,往上看去,高聳的拱頂上繪製著色彩艷麗的天頂畫,連畫中人物的頭髮絲也纖毫畢現。

  魔法師在遮天蔽日的風暴中失去肉身與靈魂,騎士被惡魔拖入永遠燃燒著地獄烈焰的國度,皇帝在天使的號角聲中邁上鮮血浸染的王座。

  米婭一路上轉著腦袋看得津津有味,最後走到此行的目的地時,才發現自己把脖子都望得酸了。

  他們的目的地是一處位於皇宮深處的書房。書房內擺放著一張寬大的書桌,書桌後坐著一個高大的男人,正在低頭寫些什麼。

  見到安德里斯走進來,男人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了身,慢慢地走了過來。

  「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

  男人說。

  隱身狀態的米婭站在安德里斯的身後,好奇地打量著他。

  這個男人給她的第一印象是:

  兄弟,你好高啊!

  安德里斯已經比她高上一個頭了,而男人還要比安德里斯再高上一截。

  米婭默默腹誹,她今天一路走來脖子都沒低下來過,估計今晚回去得好好地按摩一下脖子了。

  男人有著一頭黑色的短髮,和一雙黑色的眼睛。

  在這奢華得叫人離不開眼睛的宮廷之中,他只穿著樸素的亞麻布襯衫和長褲,襯衫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些許胸肌的線條。

  他有一身線條漂亮的肌肉,皮膚是淺淺的褐色。這讓他裸丨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就像一塊誘人的巧克力,讓人很是能產生咬上一口的衝動。

  伊登給人的感覺很像那種傳統故事裡的魔法師,珠光寶氣,病態偏執,瘋瘋癲癲;相較之下,安德里斯就正常很多,金髮碧眼,英俊正直,就連用起來魔法來也是金光燦爛,簡直就是一名活脫脫的圓桌騎士。

  對比他倆而言,米婭感覺面前這個男人給她的印象,更像是會出現在壁畫中的、某個古老民族神話中的黑豹:

  皮毛油光水滑,體格優美健碩,會在夜色中無聲地靠近倒霉的獵戶,張口咬斷對方的喉管。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鼻樑挺拔,薄唇緊抿,是一種希臘雕塑似的,糅合了古典與優雅的美——而相比起慘白的大理石雕塑而言,淺褐色的皮膚與手指上一點金色的戒指,又給他帶來了些許異域的風情。

  簡而言之。

  如果說伊登是一看就叫人牙齒發酸的楊梅紅絲絨蛋糕,安德里斯是人人都喜歡的傳統芒果奶油千層的話,眼前這個男人,就是不那麼常見的牛奶巧克力慕斯配焦糖奶油。

  上桌前還撒了一把金燦燦黃澄澄的堅果片的那種。

  這人誰啊?安德里斯幹嘛帶自己來見他?

  就在米婭疑惑的當口,牛奶巧克力慕斯也皺起了眉頭。

  他用戴著黃金戒指的右手指向安德里斯的身後,語氣中帶著一絲薄怒:

  「都進了我的宮裡,你還用隱身術藏著什麼?」

  「這就是我今天要找你說的事。」

  安德里斯不咸不淡地說。

  「那就直說。」

  男人說。

  安德里斯掃視了一圈周圍的環境:「你的人都清出去了?我說過的,暗衛也一個都不能留。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

  男人冷笑一聲:「安德里斯,如果不是我了解你,換做任何一個君主,都會認為你是意圖弒君。」

  「陛下誤會了,我對您那把椅子毫無興趣。」

  安德里斯刻意地用了肉麻的敬語。

  兩人互嗆完幾句話後,安德里斯又抬手布置了幾個隔音結界,直到對面的男人再次不耐煩地催促了起來,才轉過身來,握住米婭的肩膀,輕輕地將她推到了自己身前。

  米婭只感到肩膀被他握住的地方微微發燙,一股暖流沿著她的四肢百骸流淌了開去。

  接著,她就看見對面那隻牛奶巧克力慕斯的眼睛驚訝地瞪大了。

  不,如果用「驚訝」這個詞,未免也太輕了一些。事實上,男人的神色從茫然過度到了不可置信,又從不可置信過度到了狂喜——

  他看著她的目光是如此的垂涎欲滴,就像是餓了一個冬天的豹子看見肥美的羚羊。

  米婭被這種眼神看得背後毛毛的。如果不是安德里斯依舊穩穩地握著她的肩膀,米婭保不準會縮到他的身後躲起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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