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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明顯不現實!
倒是那老者洪千,卻是眉頭一皺,心中暗暗思量著。
他為代郡之民,更是宗族上層,這次之所以過來,就是因為陳止的惠民之政,威脅到了自己的利益,哪怕有其他方面的補充,但在這等老人的眼裡看來,土地才是根本,原本的地租、戶調,能逼著不少人主動過來賣身依附,將田地掛靠自家,從而降低一些稅賦,但現在陳止新政出現苗頭,就已經讓下面的人心萌動,若是再等下去,會發生什麼事,著實不可想像。
這一點上來看,陳止重農耕,似乎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倒霉的是自家,讓他的心情十分沉重,考慮到陳止如今在代郡的巨大力量,更是憂心忡忡,心中壓抑之下,感到有些燥熱,忍不住掀開了車簾,想要透透氣。
可這一掀開,又聽到、看到外面正在行走的冉部兵卒,那整齊劃一的動作,之前還讓洪千感到安全可靠,與有榮焉,在外人面前為代郡喝彩,但現在再看,卻覺得更加沉重,眼皮子一跳,手腳冰涼,趕緊又把車簾放下。
不過,他這一掀開,卻已經讓外面不少人注意到了——本來這道路兩旁的人,就疑惑車隊來歷,緊盯著不放,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注意,就好像是聚光燈下,萬眾矚目,你忽然露頭,哪裡還能被人忽視。
更何況,這洪千到底是宗族長者,平日裡見的多了,這麼大的歲數,代郡的哪個縣城、村鎮沒去過?更與不少人談笑風生,認識他的人不少,此時立刻就有人認出了來歷,然後有與眾人訴說。
馬上,就是一片人知道了,這隊伍護送的人,不是什麼府君的親戚,而是南邊村鎮的長者,登時那讚嘆聲就此起彼伏。
「原來是護送民中長者,府君真箇愛民如子啊!」
「可不是麼,我聽說這洪家長者,對太守最近的守民之政,還有一點微詞,早就說要去往代縣討個公道,我還覺得會被人擋住,結果這不光沒擋,還主動派人過來護送,真是厲害啊!」
「課件府君他老人家心中坦蕩,那洪家長者索要爭論的事,我略有所知,其實本不必這般,代縣這幾個大世家,論架勢水平,不知道比他高到哪裡去了,結果一樣低頭,現在靠著紙坊、代窯,賺得盆滿缽滿,豈不美哉?」
這些人一議論,馬上事情的來龍去脈就清楚了,頓時有人感慨,有人稱讚,各有表現。
馬車裡,洪千還不知道,自己這掀開了帘子一下,外面就多了許多話語,卻是坐在這車廂里,和桓彝、棗嵩一起,有些意外的看著那高並,從袖子裡取出了一冊書,封面寫著《語錄紀要》四個字。
第772章 國以民為本,民以谷為命
《語錄紀要》?
看到封面的這四個字,車子裡的幾人都摸不著頭腦,不知其中到底藏著什麼事情。
什麼語錄?誰的語錄?如何紀要?標準是什麼?為什麼這個時候要拿出來?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
為什麼你要隨身帶著這麼一本書啊!
這看著也不像是什麼古代先賢寫出來的,可以指導平日生活的智慧結晶啊!
但接下來,這高並的話,馬上就為他們解惑了:「看諸位的反應,對我的話,恐怕恐怕有些不信,只是縱然不相信我,你們這一路上看到的田地、水利,以及諸多灌溉之事,總不會是假的吧,這些可都是我家府君特意交代的。」
常璩卻聽出了一點意思,不由就問道:「莫非你這書裡面記著的,是陳府君的話?」
高並點點頭,然後一臉正色的道:「正是如此,府君學問廣博,又有諸多著作流傳世間,他的話自有其理,便是平時下達命令,與幾位上君對話,在旁聽者也覺得很有收穫。」
「哦?」常璩聽到這裡,不由感興趣起來,他本就有心了解陳止生平,自是不會放過這個,於是看向那《語錄紀要》的目光,不由有了些變化。
而那洪千老人,則聽得神色連變,覺得若陳止真這般重視農耕,那自己這等於是送上門來給人添不自在,而且聽這話的意思,那位太守分明是個想有作為的官,別撞槍口上了。
與之相比,桓彝和棗嵩這態度就有些還微妙了,二人聽到這裡,怎麼還聽不出來,敢情站在面前的這個人,看起來舉止得當,說起話來更是條理分明,沒想到卻是個陳止的腦殘粉,連人接下達政令的話,都要記錄起來。
這一下,心裡就有股不平之氣了。
要知道,這兩位今天可是吃了不少啞巴癟,預判的事,就沒有一個準的,更要命的是,偏偏還發作不得。
而這兩位平日也是自詡名士的,尤其是桓彝,在陳止還未在徐州發跡的時候,他的名聲就在徐州、兗州有流傳了,看待陳止出名的情況,還有一種前輩看後輩崛起的味道。
這才過去多久,就只能作為使者過來傳話了,但即使如此,還要受氣,現在又聽人吹捧陳止,便忍不住道:「這話怕是有些過了吧,這政令下達,朝廷自有法度,農耕教化皆在考評之列,莫說邊疆之地,就是中原、江左,看重農耕的不在少數,而引渠灌溉更是分內所屬,如何能聽出什麼真意?」
那棗嵩本也打算開口,一聽桓彝主動出聲,他馬上點頭,附和道:「不說旁的,就說王大將軍,早就有勸農、勸學兩策傳達幽州各處,代郡若是重視農耕,也算是響應了大將軍的號召。」說完話,他還不動聲色的看了洪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