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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法簡便繼續說道:「我佛傳承至中土,也有百多年,若是算上白馬東來之前的零散之說,近乎兩百年了,如今雖說漸有起色,但在士人看來,在貴人看來,乃至在民眾看來,不過點綴,名士以佛法為玄學註腳,而民眾則將佛祖與諸土神平視,求個安泰,如此這般,我佛遲早泯然於眾,就算在中土紮根,亦如百家一樣,不復往昔!」

  聶道仁登時肅穆,聽懂了話中含義,他很清楚,當下就有不少沙門之人,提議要以佛經注釋六經,卻也有很多人反對。

  佛法簡又道:「我等翻譯佛經,引用百家之言倒也無妨,但佛經之精妙,本就打了個折扣,有如霧裡看花,那百家言語比之佛言,豈能相提並論,本就差了數籌,勉強寫下,是因中土之人並不開悟,其慧低而劣,其心雜而繁,先以其可懂之言語之,日後慢慢引入佛語,替代中土劣言,若是按著現在一些人的說法,那是要連佛經要義,都替換成百家之說,本末倒置都不足以形容!」

  聶道仁聽到這裡,呼吸急促,也感到一股憤怒和急切,於是問道:「那該如何是好?」

  佛法簡淡然一笑:「若是大漢上下混元,國泰民安,我等無計可施,而今北地漸亂,朝中奪權,機會卻是來了。」

  第761章 虛有其名者,不知割肉餵鷹之志

  「機會?」

  聶道仁聽到這兩個字,眼皮子微微一跳,隨即卻沉默下去。

  佛法簡見著他的這個樣子,立刻就知道,面前的青年是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但他還是按部就班的敘述想法:「不錯,這個機會不是說我等可以趁著混亂,在這北方大肆圈地,建立寺院,那是毫無意義的,縱然一時得地,卻不可持久,這一點從這次陳止的事上,就能看出一些。」

  聶道仁點點頭,頗有同感的說道:「不錯,哪怕咱們沙門的名聲再怎麼高,再怎麼為百姓著想,又或者佛學有多麼精深,但若是不得陳太守的准許,卻連傳教都困難,可如果選擇那些散道一樣,在民間低調傳播,又難免有諸多麻煩。」

  「正是受制於此,因而趁亂圈地是要不得,因為等秩序恢復,當權者的一句話、一條命令傳下來,可能好不容易就建立起來的基礎,就要土崩瓦解!所以這問題的根子,不再咱們沙門能占多少地,而是在於,能夠得到多少權?」

  「得到權?」聶道仁聽到這裡,終於露出意外之色了,「師父,你想的難道是要咱們自己組織兵馬,在這紛亂北地占據一片地盤,然後和朝廷討價還價?這樣的話,可不見得是個理智的想法,很有可能連累整個沙門,讓朝廷對佛家的感官急轉直下,還是找一家依附,獲取影響力才是穩妥的辦法。」

  「你想什麼呢?」佛法簡聞言,不由失笑搖頭,「為師豈會這般短視和糊塗?這爭霸奪權,占據一方,只能得意一時,如陳止、王浚、江都王之流,乃至那匈奴和石勒,他們之所以這般肆虐,無非還是看重一世,只注重眼前這一點東西,心中其實沒有真正的大追求和大智慧,局限於所見所得,於是執著於爭權奪利,想要稱霸一方,卻不懂得傳承智慧的價值!」

  聶道仁聽到這話,頓時肅然起敬,在他眼中,自己這位師父的身影,頓時就高大起來,便說道:「這些東西,恐怕除了那位陳太守之外,其他人也根本不會考慮吧。」

  佛法簡卻搖搖頭道:「陳止為名士,但在為師看來,這名望也只是他的工具,此人還是想要掌權,代郡被他經營的如鐵桶一樣,可見此人權欲薰心,各大世家又被他接連打壓,說明是個獨掌欲頗強的人物,又推動紙坊、代窯和雕版法,我的就是斂財,聽說他連過往商賈都要吃拿卡要,可見貪財,這樣一個人,名士不過是他的偽裝,內里早已利慾薰心,嗜錢如命!」

  「原來如此!」聶道仁聽著這番分析,覺得抽絲剝繭,確實指明了一個人的性格,不由有些佩服起來,「老師看人真是准,不過陳太守能寫出《師說》一文,可見他還是懂得其中問題的。」

  「准還是不准,其實都不重要,」佛法簡卻是嘆息起來,一副唏噓模樣,「只可惜這樣人,得掌一方權柄,但顯赫一時而已,我等沙門所求的,卻是教派傳世,一時的成敗本不重要,關鍵的是能源源不斷的傳承下去!智慧便可以一代一代,永放光輝!」

  說著說著,他的表情和語氣越來越嚴肅,滿臉凝重看著聶道仁,說道:「所以,才會培養你等,你所學的縱橫之法,正是輔佐之用,若是太平時節,也就是送入朝中,步步高升,而今卻可以找一方霸主輔佐,得其重視!」

  聶道仁明顯是知道自己使命了,在加上佛法簡之前話語的鋪墊,這會就很有覺悟的點頭道:「我懂得這個道理,只有我得了其重視,才能真正讓他們看重沙門,乃至將沙門立為正朔!」

  佛法簡的表情也顯露出一點激動之色,重重點頭,然後說道:「對!既然能罷黜百家,獨尊儒術!為何就不能盡除漢學,立佛為教?若是沙門成為國教,這中土百姓皆可得正路!」

  聶道仁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但聽師傅的意思,是要尋這北地的一家輔佐,恕徒兒直言……這北地幾家,皆有不臣之心,朝廷當下不過暫生困頓,一旦緩過來,恐怕就是雷霆掃穴,根本無從抵擋,到時候便是再得信任,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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