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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念至此,他轉過身,緩緩說道:「那次本是匈奴國的石勒,領著自己的人馬,繞過草原,入侵了廣寧郡,我等則追隨著王大將軍,過去阻止……」

  「所謂阻止,恐怕也是各族藉機爭取好處吧。」陳止搖搖頭,直接指出,「否則,安能有三部鮮卑相從?」

  慕容皝點點頭,嘆息著說道:「不錯,這本來也是王大將軍為草原各部分配利益的方法,只是這一次,那石勒的兵馬實在厲害,讓我等聯軍受了不小的損傷,雖說他最後還是被擊退了,但幾個部族不光沒有討到好處,反而損兵折將,尤其是那宇文部,他們的單于之子都因此死去了一個。」

  陳止深吸了一口氣,已經猜到了後面的發展,嘴裡則道:「聯合出兵是為了好處,結果事與願違,他們估計是不會善罷甘休的,草原的部族講究一個出兵不空回,否則回去也說服不了部族長者。」

  他很清楚,這幾個鮮卑部族,看起來是一個完整體,但實際上卻還是部落聯盟的情況,每一個部族的內部,都有幾個大家族聯合起來,而拓跋氏、宇文氏,不過是部族中較大的一支,其他家族願意遵從,固然是因為他們的勢力強大,但更多的還是因為,這些為首的氏族,能為他們帶來利益。

  反過來說,一旦利益受損了,那麼這些領頭氏族的威信,也就不可避免的會有損傷,影響到他們再部族中的主導地位。

  草原部族的內部鬥爭,往往很殘酷,而且對本族的勢力削減十分嚴重,一個典型的例子,就是陳止面前的慕容皝,他的父親慕容廆就經歷過一次部族分裂,其庶兄出走,從而誕生了吐谷渾。

  吐谷渾這個名字,在華夏的歷史上也有著不少記載,同時也體現了草原民族的一個特點——

  那就是並無定名,往往哪一支勢大,就以此為名。

  這樣的特性,也決定了遊牧出擊,必須有所追求,因為他們的GDP就要靠著劫掠才能維持。

  「這次出兵,我等幾部未能如願,反而有所折損,但那王大將軍卻得償所願,將石勒擊退了,所以當時各部對他有不小的意見,大將軍遂做出了一個決定,准許各部在廣寧縣城劫掠三天!」

  劫掠三天!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但字字帶血。

  經歷過東漢末年的亂世,陳止如何不知道,劫掠的時候回發生什麼樣的情景。

  那可不單單是搶劫而已,更伴隨著各種人性的醜陋!

  陳止都能想到,當廣寧郡的百姓,以為邊軍到來,將過來入寇的匈奴兵馬趕走之後,是怎樣的慶幸而欣喜,隨後落入人間地獄。

  「我慕容部自從我父當權以來,就始終推行著中原教化,區分尊卑利益,從而上行下效,以安民心,以定民意,從而四方投奔,才能強盛起來,為此甚至引得族中長者不滿,我那伯父吐谷渾就是因此出走,所以面對王大將軍的建議,我父據理力爭,想要阻止,但終究難以扭轉大將軍的意志,最後不過是保護了一小部分的百姓,退回部族。」

  陳止的眼底閃過一點寒芒。

  所謂的保護百姓後退,換句話來說,就是將中原的百姓,轉移到他們草原部族去罷了,畢竟對於這些部族而言,人口乃是珍貴之物。

  「太守可能會覺得,這不過是推脫之詞,但我慕容確實是心向漢家,若是太守今後能往大棘城一觀,自可知道我不是信口胡言,況且當時那種情況,若是將百姓留下來,他們要麼就是被無故斬殺,要麼就是輪流為奴隸,我等離開之時,甚至看到段部之人在壘京觀。」

  京觀者,聚屍封土,而成高冢。

  陳止的心底湧現怒火,神色越發不善,目光也轉為冷冽。

  他當然不想無事找事,但那廣寧郡的百姓,怎麼說也是同族,流淌著一樣的血脈,受到匈奴侵襲,僥倖逃脫,卻被自己人率領的兵馬所害。

  人皆有惻隱之心,陳止也不例外。

  「好一個王大將軍啊!他根本沒有將治下的百姓,當做是真正的同族子民,不過是看做抬高自己的台階!帶著異族,洗劫同族,斬人劫掠,何等的無恥!此人……難怪原本的歷史上,會有那般評價!難怪,他會在那種情況下,忽然出聲,將我的任命,從廣寧郡,轉移到了代郡!」

  代郡原來的郡守陸區,乃是王浚的心腹,就算不是死忠,也是差之不大,這樣的人放在代郡經營許久,顯然是對這個郡勢在必得,要徹底納入掌控,乃至脫離朝廷的制衡。

  結果突然之間,卻將這樣的人調動到旁邊的廣寧郡。

  「這種種的詭異、奇怪之處,現在都能說得通了,裡面的根本原因,就是因為廣寧郡發生的事,是見不得光的,王浚的野心再大,他也知道當下如果真的和朝廷翻臉,是不可能討得好來的,他能夠在北疆站穩,乃至有著近乎事實半**的割據興致,進而滋長野心,其源頭都是能在這裡站穩,他藉助天災**起家,先前有東海王的支持,後來又養寇自重,又在朝中找了人脈,種種條件作用下來,才能站穩這北疆一州!」

  當下的新漢,世家與皇權相互制約,但大體局面是穩定的,而且雙方也都需要維持新漢王朝的規則,只有在規則之內,世家們才能保證自己的特權,這也是他們擁護劉氏的原因,因而王浚這樣的人,哪怕野心再大,私心再濃烈,也得維持表面的規則,這樣才能為士人所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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