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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局面,其實非常詭異。

  在戰場失敗的新漢,並不擔心匈奴的反應,最多不過是匈奴使臣惱怒,維持局面不變罷了,反觀匈奴,如果不能在新漢這得到個肯定答覆,當他們回去的時候,不光是使節團會被非議,乃至承擔罪責,整個匈奴漢國的命運,也將變得撲朔迷離。

  這裡面的很多的原因,陳止和他友人分析過,皇帝和他的大臣也討論過,他們從各種角度出發,衡量新漢的綜合國力,想著匈奴的偏安一隅,計算著新漢的人口資源,旁觀著匈奴內部的部族矛盾。

  但歸根結底,關鍵其實就在一點——

  若雙方持久對峙,新漢可以堅持下去,而匈奴的底子卻不足以支撐。

  「漢廷不願消耗太大,所以選擇了和談,畢竟漢人的地盤太大,除了北邊,還有東北、西北、西南等地要守,看似兵力龐大,其實要統籌兼顧並不容易,但也是相對的,如果一個地方的威脅太過突出,他們肯定就顧不上保存實力了,會全力攻擊,所以這次和談,對漢廷很重要,但對我族也是一樣,甚至更重要!」

  和新漢列卿所想的一樣,靳准之前也是為即將到來的和談造勢,不過新漢選擇是敲打他們,而靳准要做的是表現出姿態,展現一定的肌肉,正因如此,他才會放任劉乂行事,因為劉乂畢竟副使,還是王爺,有資格鬧,但又有轉圜餘地。

  結果卻碰上了陳止,以至於情況突變,原本的計劃盡數都被打亂了。

  在被軟禁的時間裡,靳準的心思接連變化,最初覺得就是走個過場,但新漢方面卻以種種理由拖延時間。

  一開始靳准還能秉持著靜觀其變的態度,但幾天下來,尤其是聽聞鮮卑幾部到來,受到了熱情接待後,他也坐不住了。

  要知道,在軟禁期間,靳准也聯絡了些人,一方面收集消息,一方面托關係儘早結束軟禁,在這其中就包括了些一直和匈奴有聯繫的勢力。

  這些勢力的根子在新漢,但利益卻遍布天下,之前北線鏖戰的時候,甚至通風報信,暗助匈奴,從中牟利。

  可這次,連這些勢力都警告靳准,說是讓他們見好就收,那些提議和倡導與匈奴和談的朝中官僚,有一部分正是這些勢力在朝中的代表,也在承受著不小的壓力。

  「若這群人也不支持我族了,那這次和談能取得的好處就微乎其微了,我放縱北海王,是為了爭奪更多的好處,可不是給自己找麻煩,萬一漢廷改變態度,讓那主戰的占據了上風,再興刀兵,那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我主新立,根基不穩,威望比不上那兩個王,就算迫於漢廷大軍的壓力,各部族不得不團結起來,那真正有威望主導的,也卻未必是我主啊!」

  身為一族,但若得利的不是自己一派,那對部族而言是成功了,對自身勢力來說卻是失敗了,這個道理靳准很清楚,所以他早有了妥協之心,現在莫安節找上門來,他試探了兩句,對方沒表現出退讓之意,話中隱隱還有威脅的味道,靳准當然知道該怎麼做了。

  「既然莫公這麼說了,我等也只得從命,只是……」他還在說著,可話未說完,邊上忽然傳來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

  「不知道,妄下命令的太樂令,如今如何了?」

  說話的人正是劉乂。

  他話一說,靳准就暗道不妙,想要出聲阻止,沒想到莫安節卻先道:「陳太樂擔有重責,在準備丹青評的同時,還要兼顧鴻臚寺的事,最近更與鮮卑拓跋部的使者相交,時常與之同游洛陽,此時怕是正在哪裡飲酒吧。」

  靳准和劉乂的神色劇變。

  鮮卑拓跋部?

  拓跋鮮卑!

  這支鮮卑部落,對匈奴漢國而言乃是大敵,雙方地盤相接,一個在南,一個在北,從地緣政治上來說,天生就是敵對的,而且在劉淵立國之後,拓跋鮮卑與新漢之間的聯繫,就越發緊密,期間有過多次合作。

  每當匈奴和新漢擦槍走火,拓跋鮮卑往往就從背部攻擊匈奴,每次都會造成不小損失,兩邊因此積怨頗深,就連這次北疆之戰,拓跋鮮卑也曾趁火打劫,匈奴雖勝新漢,但在北邊卻有不少折損,被這支鮮卑占了便宜。

  這樣一支勢力,對匈奴的威脅,就算劉乂也一清二楚,更明白莫安節這時說出這個名字,頗有深意。

  於是劉乂也不追問了,靳準則深吸一口氣,拱手道:「我等在這耽擱了不少時日,但軍情如火,須臾可變,豈能這麼耽擱下去?還是儘快開始和談吧,否則兩邊軍民,都難安心。」

  「皇上也是這麼想的,才會讓某家儘快將幾位帶出去。」莫安節說話的時候,臉上帶笑。

  劉乂卻忍不住在心裡嘀咕,這都過了幾天了,還有臉說是儘快,只是他已然知曉了厲害,也不想再節外生枝了,於是這心裡的念頭,倒是沒有宣之於口。

  莫安節跟著又道:「會談的日子也定下來了,就在大典之後,而大典之時,幾位還要觀禮。」

  此話一說,靳准和劉乂面面相覷,表情越發古怪起來。

  等靳准、劉乂收拾了細軟,叫上了石勒和隨從,離開了居住幾日的院子,在回百邦館的路上,那劉乂終於忍不住嗤笑:「我道漢廷有多厲害呢,卻有臉讓我們去看什麼大典,這不是自找沒趣麼,莫非以為可以羞辱我等?那所謂獻俘大典,根本就名不副實,因勝者為我族,他們抓住的一二將領,不過就是些許雜魚罷了,若非父王發生意外,漢廷根本是一點便宜都占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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