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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止見狀,知道勸是勸不了,心裡心中暗暗嘆息,這庾亮要是以權斗的心思查案,那此案背後的事情,很可能被耽誤了,等特使團班師回朝,陳止可就沒辦法施加影響了,等於錯過了提醒中樞的機會。

  一念至此,他也收起了合作的念頭,乾脆直說道:「庾御史,你不要這般固執,我說句你不喜歡聽的,你之前的做法有些偏差,我給你指一個方向,你得了那季付之後,可以朝著這個方向查案。」

  「好好好!」庾亮直接就氣笑了,「你這是要指導我,厲害了!你是覺得,我斷案不如你?得了三品,就得意忘形,你這種行徑……」

  「莫誤會,」陳止擺擺手,語氣也不再客氣了,「庾御史,你不要凡是都拿品階說事,莫說陳某是三品,就算沒有鄉品,難道就因此,連對的都不承認?豈不聞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為大也。可見小有小的用處,大有大的道理,當取長補短,不因品論人,今天這個事,我不是以上品之位與君交談,而是以我的看法,向你勸誡。」

  看似平和對話,句句都讓庾亮暴跳如雷,偏偏他還不能發作,一來是陳止已是上品,片刻之間,他拿不出其他打壓的話來,這二來,陳止現在說出的話可不是憑空捏造,而是出自《中庸》一篇。

  邊上,徐輝已經贊起來了:「守一對中庸了解不錯,能學以致用,隱隱有了一絲注釋的味道了。」好在,他還知道收斂,不願過度刺激庾亮。

  但祖納卻沒有這個顧忌,笑道:「以《師說》一文觀之,陳止深諳個中三昧,便是他現在要注釋《中庸》,本官也不會意外。」

  兩人兩言,贊的就是陳止引經據典,不過此時的《中庸》多被看為禮記一篇,要等到後世朱熹注釋後,才能被抬高到四書的地步,但饒是如此,依舊影響深遠。

  庾亮有口難言,臉上的表情仿佛吃了蒼蠅一樣,別提有多難受了。

  陳止既然說開了,索性不再給對方面子,直言不諱道:「庾御史,你回去之後,不妨再去看看最早被抓的賊人,以及從他身上收繳了物件,這部分我已經寫了個章程,交給了張正。」

  張若一本正經的點頭,說道:「庾從官,既然你自告奮勇,那這事就教給你了,具體的審問和探查,都按著章程來,你的功勞,我會特地寫出來的,不會讓你白白出力。」

  庾亮聞言一怔,然後瞪大了眼睛,跟著猛地喘起氣來,這是給氣著了。

  合著是讓我出力,但都是按照你們的指揮,那這誰高誰低,還用問?

  「很好,很好!」庾亮的肺都要氣炸了,可他也知道無力回天了,本來今天他來,就已經落入下風,行險一搏,又被祖納打破了念想,更被陳止用話拿住,處處不順,氣得頭疼。

  越想,他越是惱怒,覺得這廳堂中人,看過來的目光都有些怪異,像在嘲笑他一番,這心裡越來越難受,頭也越來越暈,失去了待下去的耐性,冷哼一聲,竟不管不顧的甩袖就走。

  可他剛走了幾步,就聽張若說道:「庾從官,你這是做什麼?還在堂審呢,你身為從官,不說一聲就要離開,這不是藐視公堂秩序麼?」

  剛才庾亮還說陳止擾亂秩序,轉臉張若就給他了個同樣的名頭,這也是對庾亮之前顛倒黑白的回敬。

  庾亮咬了咬牙,也不回應,加快了腳步,大袖甩動,倒也有幾分風度,轉眼就到了正門邊上,邁步要跨過門檻。

  就在這時候,陳止的聲音慢悠悠的傳了過來——

  「張正不用這麼說,庾御史當是心有所悟,想到之前失誤,急著去修正,子貢曰:君子之過也,如日月之食焉。過也,人皆見之;更也,人皆仰之。知過能改,以後傳出去,世人會更加敬佩庾御史為人的。」

  君子就像是日月一樣,有著引導風潮的作用,所以一旦犯錯,人人都能看到,如果改了,那人人都將仰望他,而且可以做一個表率,倡導風氣。

  這是論語的句子,也是陳止最後的一句勸告,希望庾亮看在名望的份上,可以先壓下其他心思,先把此案做好再說。

  可惜,這話落在庾亮耳中,卻仿佛嘲諷一樣,仿佛在提醒他,今天這個事情早晚彭城人盡皆知,他這個君子的「光輝」,會就照耀此地,是*裸的嘲諷自己。

  於是乎,庾亮心頭一氣,腳邁得太快,磕絆在門檻上,這身子頓時就踉蹌兩下,往前面沖了幾步,在身邊侍從的幫助下,才勉強站住身子,狼狽無比。

  庾亮頓時滿面通紅,只覺得今日風度掃地,只是咬著牙,頭也不回的快步離去了,直看得堂中眾人默默搖頭,緊接著眾人的目光一轉,目光都落到了陳止身上。

  新鮮出爐的三品人物,而且是在這樣的場合,將那位眼高於頂的庾御史一頓言語給說的狼狽而去。

  徐輝等人作為官員,不好直接稱讚,因為難免有貶低御史之嫌,因此都是笑而不語,登時就讓那些在堂中受審的僕從、護衛,感到一陣詭異。

  本來的堂審,結果審案官自己鬧起來了,最後氣走了一個,剩下的諸官卻都在微笑,登時就是背上一寒。

  唯獨陳止搖搖頭,對張若說道:「張正,我說這話可能有些不合適,但這次的案子並沒有那麼簡單,還是得加緊查斷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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