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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打了兩句,陳遲話鋒一轉:「不過,你也真不讓人省心,如今又惹出新的麻煩,說說你的打算吧,我醜話說在前頭,族裡將你的懲罰延後,已是網開一面了,不要奢求太多。」

  「嗯?」

  陳止聞言一愣,陳遲的這番話並沒有太多責怪之意,和他預計的不同,但微微思索,就知道原因何在了。

  社會風氣。

  陳遲的這些話,體現了此時的社會風氣。

  這時候,一個人的行為被如何評價,看得往往不是結果,而是此人的風評、身份、背景,以及一些名士對此人的「預言」,這種風氣在東漢末已經初露端倪,而今已然茁壯。

  許志的看好,對陳止的影響比他原先預料的還要大很多。

  「前任陳止少時的驚人之語,不就是小時候喜歡說大話麼?可惜後來他不學無術,這些就成了黑歷史,可如果能改邪歸正,可不就是『美談』了麼?」

  這樣的事並不罕見,就像這新漢的開國之君昭烈帝劉備,小時指著家門口的桑樹說長大要坐羽葆蓋車,如果他一輩子編草鞋,那這話就成了坊間笑談,結果這位皇叔後來成就霸業,旁人就會認定,這是從小就非同凡響。

  明白了這點,陳止就起身說道:「稟大伯,小侄打算安頓好家人後,就勤往書閣研習,鞏固學問,再抽空去請教許公,以備將來的篩選。」

  「恩,這是應該的,」陳遲點點頭,又搖搖頭,「要安頓家人可不容易,你的事下面的人也說了,宅院焚毀,重新起樓,要花的錢可不少,加上那些荒唐事,短時間恐怕連宅院都不敢回,拿什麼安頓?我已經說了,族裡對你已經網開一面,再多的就不要奢求幫助了。」

  如何安頓,陳止已經有了計劃,只是有些麻煩,還要花費時間,在他想來,如果陳府能給予一定幫助,無疑能省去不少波折,但他也知道,這種事陳家願意幫是情分,不願意也沒什麼可以指責的,按原計劃行事就可以了。

  沉吟片刻,陳止試探性的問道:「能否讓我家幾人暫住府中、或者別院,當然,如今祖父的白事要緊,諸事繁雜,如有不便的地方,小侄再另尋他法。」

  「暫住府中肯定是不行的,這涉及眾多,不說你也能明白,至於別院,其他遠親這些天陸續前來,總要留些地方以備不時之需,」陳遲似在拒絕,但不等陳止再說,就話鋒一轉,「不過家裡還有個地方,正好拿來給你們暫住,那處地方位於鬧市,如果運用得當,你甚至能藉此賺點錢財貼補家中,解燃眉之急。」

  「鬧市中的暫住之地?還有這種地方?」

  陳止想了想就明白了,知道陳遲說的地方,不是宅院而是店肆,也就是做生意的地方。

  「我和二弟打了個賭,」陳遲突然說了一句,然後從身邊抽出一張紙來,遞了過去,「追債人的消息傳來後,就有不少族人找到他,讓他出面警告你,不過二弟先找到了我,表明了態度,說你的事家裡最好先不過問,省得牽扯太深,外人誤會,壞了陳家的名聲,但商量之後,我還是決定再給你一次機會。」

  陳止接過那紙,眉頭微皺,心道:「莫非是宅院著火、債主上門的消息,又讓陳邊動起;心思?若是如此,那此人朝秦暮楚、搖擺不定,也不足為慮了。但聽陳遲的意思,也有可能是陳邊要給麾下子侄一個交代,他在族中也是一大勢力,代表不少人的利益,就算想和我緩和矛盾,也得有個說法,不然下面的人不服,權力基本盤就不穩了,當然,這或許是考核,通過了,才能獲得認可。」

  權勢、權力,說到底還是對人的掌控,只有時時引領人心,才能坐得穩地位。

  念頭落下,陳止掃了一眼紙上的字,對那個賭約頓時瞭然。

  打賭成約,願賭服輸,在如今的名士、大族中流行得很,並不罕見。

  「這上面說,要讓我不靠家中,自己經營店肆,每月按時交租?如若不然,就要收回。」

  「不要覺得讓你行商賈之事壞了身份,商賈固然讓人看輕,可你是臨時為之,那商肆也不是銅臭之處,過去販的是書畫,不算過界,說不定將來還能成逸聞,」陳遲誤會了陳止的表情,「你最近鬧得事確實不少,幾個支系都有意見,家裡總不能平白無故的幫你,那樣也只能害了你,既然許公看重你,那你至少得拿出點本事來。」

  這個時代風氣鬆動,對於特定的商品經濟,也存在包容性。

  見陳止表情平靜,陳遲又道:「這也是對你的考驗,參加奉書人篩選的名額雖不說珍貴,但也難得,因許公一句話就給了你,難免有人不服,說不定要橫生波瀾,你答應這個賭約,總歸能省去不少麻煩,前後也不會持續多久,你若能入貴靜,自然從此無憂,如果願意,就簽上自己的名字。」他揮了揮手,就有僕人奉上筆墨。

  陳遲對這個侄子的性子多少了解,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看著有了改觀,但總歸不放心。這個賭約,也是他打算磨磨陳止的性子,盼著陳止真能浪子回頭,做個周處第二。

  見陳止並不回話,陳遲正待再勸,沒想到陳止卻哈哈一笑,抓起毛筆,順勢就寫上了自己的名字,筆走龍蛇,墨如山川。

  陳遲低頭一看,見了「陳止」兩字,頓時眼中一亮。

  這兩個字短長合度、粗細折中,隱隱有出塵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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