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但顧展不喜歡倫敦,闕東朝是知道的。

  他們曾經一起在倫敦住過段時間,在顧展提刀血洗闕家前一個月。

  那天,清早天色一片灰濛,顧展臉貼在闕東朝胸口,要他起床。

  「老闆,起來,挪個地吧,早上吃番茄豆子,中午吃米,下午公園散步,對面海德公園的松鼠都認得我了。」

  闕東朝半眯眼看著懷裡的人,手臂白皙伸在被子外,半勾自己的脖子,閉著眼嘴裡沒停地抱怨,倫敦的夏天太涼,晚上街上太冷清。

  嘮嘮叨叨沒完沒了。

  離收到顧展這個生日禮物,過去快一年。

  闕東朝什麼也沒做,確切地說,是什麼也沒讓顧展做,每天把人帶身邊,大眼瞪小眼。

  其實闕東朝也不知道要顧展做什麼,就是覺得玉人兒看著漂亮舒服,特別喜歡,恨不得二十四小時都掛身上。

  什麼都不做的顧展越來越放鬆自在,從一開始悶不吭聲地貼著床沿睡,到現在囉里吧嗦地貼著闕東朝胸口睡,進展倒挺快。

  這與之前闕東朝看到的顧展完全不一樣。

  顧展跟著闕嘉航時,總是一言不發地坐在闕嘉航身旁,做起事來下手挺狠,話也不多。

  有次家庭集體出海度假,闕東朝在甲板角落遇到他倆。

  闕嘉航那天喝了不少,躺甲板上摟著顧展的腰嫌著,說他除了在床上聲響大,其他時候和啞巴差不多,實在無趣。

  顧展丟了句,那就別找我,起身走人。

  第二天,早餐時間,闕東朝就聽闕林炎就指著管家罵,讓他以後安排別把闕嘉航的房間和自己安排同一層,說闕嘉航帶的床伴,實在太吵,一個晚上沒得安寧。

  闕家那群跟來遊艇服務的傭人們,半捂著嘴站角落裡笑,闕家大少爺的床伴的破鑼叫,那是全家上下都聽到過的。

  當時,闕東朝丟下餐具,冷眼掃過餐廳角落,那群人瞬間安靜,面色訕訕。還不到中午,衝鋒艇送來另一撥傭人上船,捂嘴笑的便再也沒見到過。

  闕東朝生日那天,當顧展後頸一片緋紅地癱在自己身下動彈不得時,闕東朝聽到的只是小動物求饒般的細微哼唧聲,之前那些粉紅旖旎的流言似乎從來都不存在過。

  闕東朝以為是不熟放不開,又過了兩個月,他聽到的依舊是斷斷續續的小聲哼唧,有次情迷意亂後,闕東朝沒忍住問了句,不是都說你特能叫?顧展回答得坦蕩,他說,爽都來不及了,哪裡還有力氣叫。

  後來,顧展便連哼唧聲都沒有了,只剩一灘水。

  兩人在一起久了,闕東朝發現顧展話其實特多,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抱怨。

  他抱怨每天跟著闕東朝,除了去公司還是去公司,太無聊。

  闕東朝便帶他到東京,邊忙邊玩。

  但顧展還是每日哼哼抱怨個沒完,說日本吃得太清淡,說自己在溫泉旅館累了一夜,早上起來就給吃冷菜配米飯,簡直就是變態。

  闕東朝想了想,拖著人到倫敦,這裡到處都是炸魚,符合顧展喜歡吃大塊頭海鮮的要求。

  非常神奇,現在顧展不抱怨吃的了,他改抱怨家對面海德公園的天鵝,太兇,追著他跑。

  這顧展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闕東朝活了三十來年,就顧展一個人天天在自己面前,眼睛沒睜就開始嫌東嫌西,關鍵這人還不嫌棄英國的炸魚,每天都要吃上一大塊。

  「你以前也天天抱怨?」闕東朝把顧展的冰涼手臂收到被窩裡,摟在自己小腹上煨熱著。

  「沒有,抱怨沒用,該幹嗎幹嘛。」顧展眼睛還是沒睜開,腦袋在闕東朝手臂上拱了拱,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

  闕東朝把人往懷裡緊了緊,沒有要起的樣子。

  「我和你說呀,那天鵝,我就餵過兩次,現在我只要靠近,他們都要追過來,太嚇人了。」

  「繞開。」

  「不會,這破地方出門除了公園就是商店博物館,不想待。」顧展睜開眼,直愣愣地看著闕東朝。

  闕東朝低笑聲,在那雙杏眼上親了親,抱怨在他這是有用的。

  他邊找要挪的地,邊看著闕氏集團的股價噌噌往下跌。

  集團操控股價,權色派對的事在網絡被扒得一乾二淨,必須有人出來背鍋,給大股東一個交代,才能及時止跌。

  現在家族裡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就等著闕林炎點將。

  「不就是背鍋嘛,多大事,你去。」顧展掃了眼股價,又閉上眼,毫不在乎地說:「高管不過就是打工的,完全不夠分量,必須是直系,就是你,闕妤,闕嘉航,三選一。」

  「闕妤是三人里唯一的女性,選她,只能讓輿論反彈得更厲害,說你們闕家欺負女兒做犧牲品。你名聲向來差,還背著疑似過失殺人的案底,斷臂求生說的就是你。」

  顧展說得字字珠璣。

  闕東朝聽著顧展把自己心裡的想法都說了出來,也不驚訝。

  但顧展滿不在乎的態度,讓闕東朝不太舒服。也不知是一年太短培養不出感情,還是懷裡的人天生就沒有心。

  闕東朝沒說話,摟著顧展的手也沒鬆開,懷裡的人卻動了動,抬腿攀上闕東朝的腰,手臂又伸出被子勾了上來。

  「老闆,你伏法以後,記得把我供出來,權色派對本就是我主操盤,反正我顧展的名聲也沒比你強多少,大學時闕嘉航的邁巴赫天天在系門口等我,現在都有跡可循。」

  低啞的公鴨嗓溫柔地叨絮。

  「把我也弄進去,找人安排在你隔壁間,你要被判個無期,我也來一個,然後我兩人再一起努力減刑,出來時候應該還不算太老。」

  闕東朝聽著顧展貼著自己耳垂,低啞嗓子笑著安排兩人的未來。

  這是闕東朝聽過的最好聽,又最離譜的情話。

  他翻身把顧展壓在身下,弄得他一個早上哼唧不出半點聲響。

  顧展選擇把兩人挪去蘭迪德諾,他說雄雄大盜馬上伏法,就去傳說中的療養聖地補補。

  小鎮在海邊,遠看海灘是黑的,近看滿是掛著海藻的黑淡菜,維多利亞風格的木碼頭一直延伸到海中央,盡頭是個圓形遊樂廳。

  風很大,吹得闕東朝睜不開眼。

  「英國佬不行,這鬼地方怎麼當療養勝地,吹得頭都要禿了。」顧展又開始抱怨,懷裡還裹著今日份炸魚。

  闕東朝隨著顧展在面海的長椅坐下,一群胖海鷗虎視眈眈,看著顧展掏出的炸魚。

  「你看著那賊鷗,別讓他們靠過來。」顧展下完命令,也不管闕東朝有沒有答應,拿起炸魚就啃,隨手把手機遞給闕東朝。

  「下個月生日快樂啊。」

  祝福夾著海風的呼嘯,在闕東朝耳邊響著。

  他低頭看向手機,是一段視頻。

  視頻日期是昨天,那個當年在酒吧被自己打死的混混,正蜷縮在角落,脖子上戴著鐵銬,拷鏈的另一頭拴著條狼犬,口水嘀嗒地看著角落的人。

  刺眼的白熾燈,照得混混臉上每個毛孔透出恐懼。

  闕東朝笑出聲來,看顧展做事,像是在看世界上的另一個自己。

  「禮物不錯。」

  「嗯,找了好陣子,他答應一定配合。」顧展口齒不清地回答著,炸魚燙得他呼呼叫:「還是讓闕嘉航進去,他陷害你殺人呢。老闆,你想想辦法,把我也洗乾淨,我不想和他關一起。」

  闕東朝站起身,摸摸顧展的頭,找了個沒風的地方,往國內打電話。

  他遠遠看著顧展,七月的夏末,卻裹著白色羽絨服獨自坐在長椅上,頭髮被風吹得一團糟,格外伶仃。

  那群圓鼓鼓的海鷗似乎也沒把顧展放眼裡,自己離開長椅沒會兒,它們就開始閃著翅膀,往顧展手上的炸魚猛撲。

  闕東朝匆匆打完電話,趕緊往顧展身邊沖,揚手把手機狠狠地往海鷗砸去。

  來不及。

  帶翅膀的強盜,已經叼著顧展的炸魚跑了,慌亂中,還打翻了顧展手上的番茄醬。

  雪白的羽絨服,染得一片赤紅。

  顧展回過頭,皺著眉又衝著闕東朝開始抱怨:「沒天理了,兩條腿打不過兩隻爪子的。」

  那邊把人跟狗銬著恐嚇,這邊打不過幾隻奪食的小鳥。

  那邊縮著腦袋想盡辦法避讓,這邊義無反顧地大開殺戒。

  名叫顧展的刀終是狠狠地落下,落在闕東朝掌中,落在闕東朝心上,落在闕東朝身下。

  第47章 正文完 海風……

  顧展數不清, 到底被強盜海鷗搶過多少次炸魚和薯條。

  蘭迪德諾的海鷗很兇,一年四季都是。

  霸王趕走一隻,馬上又飛來一群, 怎麼WERWER都沒用。

  比海鷗更凶的, 是這個小鎮的海風,大得能把顧展的頭吹掉。

  他不知道英國人為什麼會把這個海風大得掉腦袋的地方, 稱做療養勝地。

  地方是闕東朝選的。

  等人徹底清醒過來時, 顧展發現自己正和老林,胖子一起站在海邊,被風吹得瑟瑟發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