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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娘子,花肥給你送來了!」

  陸天巧聽到聲音,朝外頭看了一眼,隨即沖關寧歉意一笑:「大人稍等,我去收個貨。」

  她步履輕快地走出門,關寧的目光不自覺地跟了出去。

  只見鋪子外停著兩輛裝滿花肥的板車,幾個挑夫正站在一旁擦汗。

  領頭的是個四十多歲的漢子,雙臂健壯,膚色黝黑,一看便是經年勞作之人。

  陸天巧原本還帶著笑,瞧見板車時,臉色忽然一變。

  她走近幾步,目光掃過車上的花肥袋子,眉心微微一擰,語氣透出幾分凌厲:「少了。」

  那漢子愣了愣,隨即擺手狡辯:「陸娘子,哪能少?這可都是按數裝的。」

  陸天巧冷笑了一聲,眉梢挑起:「我陸天巧的眼睛,從未錯過。」

  她的語氣不重,但帶著十足的篤定。

  關寧站在鋪中,看著她的神色變化,頓覺有趣。

  她原以為陸天巧只是憑經驗判斷,可下一瞬,陸天巧已經張口:「你這兩車花肥,每袋應是三十斤,整車共五十袋,總計一千五百斤,可我一看便知,這一車少了近三十斤,另一車也差不多。」

  她語速不疾不徐,說得清晰有力,仿佛只用眼睛一掃,便能將帳目盤得一清二楚。

  那漢子被她這話鎮住,眼神閃爍了一下,還是強撐道:「陸娘子,您這可就冤枉人了!這一袋袋裝得好好的,哪能憑眼睛就看出少了?」

  陸天巧輕哼一聲,轉頭對店內的小二道:「去,拿稱來。」

  小二見狀,立刻應聲跑進鋪子,不多時,扛著一桿大秤出來。

  陸天巧當即讓人隨機取幾袋上秤,一稱之下,果然少了二斤有餘,再多稱幾袋,每袋皆是如此。

  關寧看著這一幕,眼底划過一絲訝異。

  她原本以為陸天巧只是經驗豐富,未曾想她不僅判斷準確,連少的斤數都能精準估算——這份眼力,當真非同一般!

  稱重的結果出來,那漢子登時訕訕地笑了,乾巴巴道:「這……怕是路上顛簸,撒了些……」

  陸天巧冷冷地看他一眼,聲音不大,卻透著幾分凌厲:「路上顛簸?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她語氣一頓,又緩緩道:「京城的商戶都知道,我陸天巧有個綽號,叫『尺子眼』。我看過的帳,算過的數,從不會有錯。」

  她語氣平靜,卻帶著一種令人無法質疑的底氣。

  那漢子徹底沒了話說,連忙拱手:「陸娘子,是我家人裝貨時疏忽了,下回定不會再出這種錯。」

  陸天巧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冷聲道:「下次若還是如此,以後你家花肥,我一袋也不會再收。」

  漢子連連點頭,陪著笑臉,匆匆吩咐人去補足少的斤兩。

  站在鋪中的關寧,靜靜地看完了這一切。

  她原本只想買幾株牡丹,不曾想見識了一場「斗秤」的好戲。

  她不是沒見過精明的帳房,可像陸天巧這般,單憑一眼就能精準估算斤兩,且言辭強硬、不卑不亢的,她還是頭一次見。

  更何況,她雖身為帳房,卻絲毫不顯小家子氣,舉止沉穩,行事果決,氣度非凡,哪怕面對市井潑皮,也能不動聲色地占據上風。

  關寧看著陸天巧的背影,心底不禁生出幾分欣賞。

  待陸天巧處理完外頭的事,再回到鋪中時,一抬頭,見關寧仍站在原處看著她。

  關寧輕笑一聲:「如今見了陸娘子,方知這世上還有如此能人!」

  陸天巧被她誇得一愣,旋即笑著擺手:「哪裡的話,不過是混口飯吃,總得把本事練出來。」

  她又想起正事,連忙道:「方才的牡丹,大人可看中哪幾株?」

  關寧隨手一指:「昭華,還有那幾盆盛唐,以及那幾株也一起包了。」

  這都是剛剛她介紹給關寧的牡丹,陸天巧有些驚訝:「大人這些都要嗎?」

  「你的眼光既然這麼准,我自是放心。」關寧淡淡道,「再者,這花鋪是你在管,想來不會坑我。」

  陸天巧聽她言語中的調侃,忍不住笑了,低頭熟練地打包牡丹。

  她忍不住看了關寧一眼,眼神里透著幾分欽佩,「其實我早聽聞大人的事跡,今日得見,才知傳言所言不虛。」

  「哦?」關寧挑眉。

  陸天巧笑道:「女子能入朝為官,本就是前無古人的事,朝堂風雲莫測,大人立身其中,定然經歷不少風雨。尋常人只聽聞外頭的議論,可我今日一見,才知大人舉止氣度,想必大人定是經歷了不少坎坷才能行至此處,世道不允許女人做官,但是大人做到了…現下長安城裡有不少京中小姐都以大人為榜,要入朝當官呢!」

  她話語坦率,並非奉承,而是發自肺腑的敬意。

  關寧聽著,她本身對外界的議論向來不甚在意,可這番話,卻讓她心中生出波瀾。

  年幼時,在寧州,她本就無意爭鋒的人,阿爹阿娘也只是希望她快快樂樂地長大。

  後來三城淪陷,她被迫上京,長安三年為了自己不被安排選擇入宮,入宮之後為了自保不做替罪羊的小鬼慢慢走上這條路。

  再後來她發現救自己很容易,但是救小人物難,她開始主動走上那盤棋,去推行她所堅信的理念,為此,她不知經歷了多少阻礙、多少流言蜚語。

  可如今,當她站在這人聲鼎沸的市井之中,有人對她投以這樣的目光時,告訴她成了大康很多女子的榜樣和敬佩之人,她才意識到——

  或許,她已經在改變些什麼了。

  她並非只是在孤身前行。

  她垂眸,伸手輕輕撥開一株牡丹的葉片,指腹摩挲過枝葉上的脈絡,想到了深宮之中的那幾位,輕聲道:「並非我一人之力。」

  陸天巧微微一怔,似是沒想到她會如此回答。

  可下一瞬,她便笑了:「大人謙遜。」

  片刻後,她將打包好的花苗遞給關寧,又叮囑幾句養護之法。

  關寧接過,輕輕頷首。

  這一刻,她覺得自己竟生出幾分期待——期待院中那位花娘看到這些牡丹時的驚喜神色,期待那些枯萎的地方被新的花苗填補,期待著,那座院子會開出她未曾見過的春色。

  待到交付銀錢時,她看著關寧手中的花苗,心中忽然生出一絲感慨。

  關寧看著她,突然開口,聲音平穩,卻帶著一股沉靜的力量:「女子以我入仕為榜樣,實則是看到了人生不一樣的出來,但每個獨立為自己生活而奮鬥的女子,都是真正的榜樣。」

  這話一出,陸天巧徹底怔住。

  她低頭輕笑了一聲,隨即正色拱手:「大人這番話,我受教了。」

  她知道,有些人,即便身處風雨,依舊會用自己的方式去回應世間的溫情。

  關寧淡淡一笑,抱起花苗,轉身走出花鋪。

  夕陽斜灑,映得她的身影修長沉靜。

  陸天巧站在門口,看著她的背影,心底陡然升起一個念頭——

  這大康,怕真的是要變了。

  第82章 六部(5)

  盛夏六月,天光明晃。

  大殿之中,列位大臣身著朝服,肅立兩側。高座上的天子神色淡淡,指尖緩緩翻閱著案前的奏摺。

  關寧站在殿中,目光平靜,袖中的手卻微微收緊。

  今日的朝會,便是新法正式推行的最後一步。

  一紙奏摺,所有條例、實施細則皆已列明,就等皇帝最後的裁定。

  殿內寂靜無聲,唯有奏摺翻動的沙沙聲迴蕩耳畔。每個人都屏息凝神,等待著那道最終的旨意。

  終於,皇帝將奏摺擱下,視線在眾人之間緩緩掠過。

  「此法已定。」他的聲音沉穩不容置疑,「戶部、刑部務必全力配合。」

  這一句話落下,殿中氣流似乎微微一滯。

  戶部尚書與刑部尚書立刻俯身走到大殿前面,立於關寧身側領命:「臣遵旨!」

  眾臣齊聲應和,關寧亦拱手低頭,心底微微鬆了一口氣。

  新法,終於落地了。

  可此刻,在朝堂之上,卻有幾人,心思各異。

  三人歸列,兵部尚書奏報邊疆事宜,從去年至現在,南單一直小範圍試探騷擾劍南道安南附近,眾人都擔心南單成為下一個胡越。

  大康丟失的雲州、永州、寧州至今還未收復。

  大康名將不少,但也不是很多,邊疆三城就損失了大半將領,尤其是莫家,莫家一代將領眾多,但隨著三城淪陷皆死的死,殘的殘。

  莫家這一支就剩一個體弱的幼子在朝為官,一個年邁的莫老將軍在家修養,和一個在深宮的賢妃娘娘。

  皇帝聽完下旨傳令劍南道按察使,勤於兵務注意外敵。

  接著就是禮部尚書奏書說這段時間和波斯、琉球等地的外交成果。

  朝會漸入尾聲。

  站在隊列之中的戶部郎中臉色越來越煞白,額角甚至滲出一絲冷汗。<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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