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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廣告多點才好。要是接不到廣告,廣播公司關門歇業了,大傢伙兒上哪兒聽節目去!”眾人紛紛附和。

  如今天津的廣播公司主要有兩家,除了周赫煊的中華廣播外,上海那邊也來天津開了分公司。但老百姓還是更愛聽中華廣播,一來大家念舊,二來中華廣播的節目更有意思。

  廣告結束後是一段京劇選段,袁三兒樂呵呵聽著,不時看看身邊的媳婦兒,感覺生活充滿了滋味。

  突然,廣播裡傳來陌生而熟悉的聲音:“聽眾朋友們,大家好,現在是《晚七點閒話》時間,我是主持人周赫煊……”

  “嘩!”

  店鋪前的人轟動起來,他們雖然只是小老百姓,卻也久仰周赫煊的大名。辦廣播且不說了,去年周赫煊運了好幾船的糧食來天津,發往北方的各大災區,那可是引起了大轟動,人人都說周先生是活菩薩。

  “這回值了,周先生親自做廣播!”

  “人家可是大學者、大人物,居然還來給咱們這些湊悶子。”

  “周先生大善人啊,我聽山東的親戚說,那邊已經有人給周先生立長生牌位了。”

  “胡同口算命的劉瞎子說,周先生是文曲星轉世,那可了不得!”

  “我侄子還在周先生的希望小學念書,每天中午有糙面饅頭吃。那小子不僅長得壯了,學問也見長,報紙上的字兒都認得。”

  “……”

  只聽周赫煊的聲音繼續從收音機里傳出:“從一月份開始,天津老百姓最關心的話題,無疑就是電車漲價的事情。今天我們專門請到幾位嘉賓,美國哈佛大學博士、清華法學院長陳岱蓀先生,歡迎陳博士來中華電台做客!”

  陳岱蓀說道:“大家好,我是陳岱蓀。”

  周赫煊又說:“還有英國倫敦大學博士、國際知名社會學家陶孟和先生,歡迎陶先生。”

  陶孟和笑道:“聽眾朋友們好,我是陶孟和。”

  周赫煊繼續說道:“最後一位是美國哥倫比亞大學碩士,清華政治學系教授張奚若先生。張先生你好!”

  張奚若說:“周先生好,大家好,我是張奚若。”

  三位嘉賓介紹完畢,不管是普通老百姓,還是白領中產階級,都對這個節目肅然起敬。全是西方知名大學的博士、碩士啊,平時很難見到的,能聽他們聊天也是件幸事。

  周赫煊開始說到正題:“陶先生,你對天津電車漲價風波怎麼看?”

  陶孟和道:“這漲價漲得毫無道理,我長期研究中國社會問題。以天津普通人的經濟收入,跟電車公司漲價之後的票價,是完全不相符的。事實上,天津的電車票價,這十年來連續上漲好幾次,已經比北平的票價都搞出12%。”

  周赫煊又問陳岱蓀:“天津電車公司這次漲價的理由,是說自身虧損嚴重,只有漲價才能維持運營。陳博士,你是研究經濟、金融和財政的專家,你來說說詳細情況吧。”

  陳岱蓀侃侃而談:“天津電車公司成立於1904年,也就是28年前,電車在1906年正式運營。電車公司每年收益穩定,早在1912年就已經收回全部投資,剩下這30年的收入都屬於純利潤。到去年為止,天津電車電燈公司的毛利潤已經接近400萬元,他們不可能會虧本。”

  周赫煊問道:“400萬元的毛利,那很多啊!這些錢都進了電車公司的口袋嗎?有沒有給天津政府上稅?”

  陳岱蓀解釋道:“電車電燈公司繳納給天津市政府的錢,不叫稅,而叫報效費,去年的實際報效數大概為12萬元。但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電車經過租界時,需要支付給各租界一筆‘通過費’。單是去年支付給法租界的‘通過費’,就高達74萬元!”

  周赫煊總結道:“也即是說,比利時人在天津開電車公司,只給天津市政府上稅12萬元,卻給法租界繳了74萬元的過路費?”

  “是的,就是這樣。”陳岱蓀說,“電車公司交給各租界的過路費,加起來每年大概有160萬左右,但給天津市政府的報效費卻只有12萬元。”

  周赫煊問張奚若:“張先生,這符合常理嗎?”

  張奚若心直口快不怕得罪人,惱怒道:“這完全是不講道理的做法!電車屬於公共事業,電車占用了大量的街道空間,這些空間都是屬於全體天津市民的。不僅如此,電車還經常撞傷撞死百姓,給老百姓的出行帶來了人身危險。因此,電車公司作為補償,不能收取過高的票價,同時還應該給政府納稅,用來改善市政環境和市民生活。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憑什麼在中國的土地上開公司,正常繳稅只有12萬元,卻給各國租界上交160萬元的過路費?純粹是欺負人!”

  以前老百姓只覺得電車漲價不合理,但究竟怎麼不合理,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聽幾位學者教授講道理,瞬間明白其中的內情,一個個氣得破口大罵。

  “太埋汰人了,哪有這樣的?”

  “洋鬼子就不是人!”

  “以後堅決不坐電車。”

  “誰說不坐,老子就要坐,坐了還不給他們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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