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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還是聊文學吧。”沈從文掩面道。
徐志摩問周赫煊:“明誠還是沒寫新詩?”
周赫煊想想說:“有一首。”
徐志摩找來紙筆,迫不及待道:“快寫出來看看。”
周赫煊這次抄的詩很短——
《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
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
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
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徐志摩反覆咀嚼著其中意味,猛的贊道:“好詩!好靈性!回味無窮!”
“有點禪意。”胡適微笑說。
沈從文細細體會著那意境,臉上也露出一絲笑容,似乎想起了他的湘西往事。
就在《新月》將這首詩刊載時,周赫煊的作品終於在法國出版了,而且一出就是好幾部。
第二百八十四章 年鑑學派創始人
斯特拉斯堡市,隸屬於阿爾薩斯大區,位於德國和法國邊境。
這裡的歷史變遷很複雜,它原本屬於神聖羅馬帝國,後來併入法國,接著又被德國占有,一戰後又被法國搶回來。
記性好的朋友,應該還對中學歷史課本中的凡爾賽合約有印象,其中一個條款就是:德國把阿爾薩斯—洛林地區割讓給法國。
呂西安·費弗爾,此時就在斯特拉斯堡大學當教授。
他最近正在籌備創辦一本雜誌,叫做《經濟社會史年鑑》。我們以未來者的視角來看,這份雜誌開創了年鑑學派,改變了世界史學界的面貌,為現代史學的發展做出了卓越貢獻。
好吧,說起來很牛逼,但此時的呂西安·費弗爾還屬於“非主流”。
二十世紀20年代的歐洲史學界,主流派別為“新史學”——實證主義史學。
這種史學流派興起於19世紀後期,當時自然科學爆發式進步,科學家們取得了一個又一個的重要成果。整個西方社會,都陷入對科學的無限崇拜當中,史學家們也不例外;
於是乎,有人提議把自然科學的方法,運用到歷史研究當中。通過各種心理分析,以及對事物之間有機聯繫的關注,用來揭示隱藏在歷史活動背後的規律。
說得更直白一點,就是把所有歷史都分為“地理時間”、“社會時間”和“個人時間”三大要素。史學家們利用自然科學思維,總結出一套“科學公式”,研究歷史的時候往“公式”里套即可。
實證主義史學思想有其先進性,促使傳統史料去偽存真,讓歷史研究更加嚴謹。但局限性同樣很大,史學家們這麼搞下去,導致史學朝著自然科學靠攏,忽視了歷史研究的獨特性。
自第一次世界大戰後,整個歐洲的思想界、史學界、文學界,都充斥著頹廢、迷茫和反叛,從而醞釀出多種多樣的新流派。
質疑實證主義史學的聲音越來越大,但暫時還無法將它推翻,呂西安·費弗爾就是反對者中的積極分子。
“雜誌稿件還沒收齊嗎?”馬克·布洛赫走進辦公室問。
呂西安·費弗爾笑道:“還有一份在郵寄途中,可能最近幾天就能收到。”
馬克·布洛赫苦惱地說:“我前後聯繫了五家出版社和發行商,沒人願意幫忙發行我們的雜誌。”
“很正常。”呂西安·費弗爾比喻道,“實證主義史學是風車,我們就像不自量力的唐吉坷德,很難得到主流群體的重視。”
“那怎麼辦?”馬克·布洛赫問。
呂西安·費弗爾說:“去巴黎吧,我跟阿歇特出版社的小路易打過交道,或許他能幫忙發行雜誌。”
等到周末,兩人把雜誌創刊號的內容編好,拿著粗糙印刷的樣刊結伴前往巴黎。
……
20世紀20年代,被西方世界稱為“瘋狂的20年代”。
特別是法國這邊,一戰的糟糕狀況已經結束,經濟在20年代全面復甦,呈現出耀眼的繁榮景象。
但戰爭帶來的心靈創傷,卻刻在每個人骨子裡。於是有錢人盡情享樂,頗有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意味。而藝術家、思想家和文學家們,則各種反叛傳統,創造出亂七八糟的新流派。
窮人們也顧不上鬧革命,雖然他們過得比以前還困難,但劫後餘生讓人更加珍惜生活。而且到20年代末期,社會經濟的全面復甦,也讓底層人民稍稍有了點希望。
這似乎是一個盛世!
呂西安·費弗爾與馬克·布洛赫兩人,行走在巴黎街頭,看著那車水馬龍的繁榮景象,心情變得好了許多。
由於阿歇特出版社在巴黎西郊,時間太晚趕不上,他們乾脆在旅店住下。
此刻已是半下午,費弗爾閒得無聊,於是提議去逛書店,布洛赫欣然同意。
跟美國那邊情況一樣,20年代的法國出版業也正處於繁榮時期,每年出版的圖書數量接近2萬種。
由於是周末,逛書店的人特別多。
費弗爾直奔文史類的書架,剛剛走近,便看到一整排新書:《大國崛起》、《槍炮、細菌與鋼鐵》、《菊與刀》、《神女》、《狗官》。
整整五部,除了武俠小說外,周赫煊的作品幾乎全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