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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赫煊說完便走,沒有片刻停留,直奔北大校門而去。

  師生們集體呈懵逼狀態,不知該如何評價這位校長。北大怪人很多,大家早就見怪不怪,現在看來他們的新校長也是怪人。

  敢當著全國最進步學府師生的面,自稱是反動軍閥的走狗,換成別人早就被噴得狗血淋頭了。甚至有可能話說到一半,就被激憤的學生給拽下台來。

  鍾觀光喚來幾位學生代表,低聲囑咐一陣,那些學生立即興奮地跑去傳遞消息。

  在前往教室的路上,學生們還在討論著剛才周赫煊的發言。

  一個學生氣憤地說:“真是可惡,居然不讓我們喊進步口號,宣傳進步思想,這還是思想自由、兼容並包的北大嗎?周赫煊才剛上任,就把北大的校風給毀了。”

  “周校長也有難處。”另一個學生幫忙辯解道,“他其實思想也是進步的,可受制於軍閥,不得不如此做,否則只能繼續停課。”

  “停課就停課,這種禁錮自由的大學不上也罷。”先前那學生道。

  就在此時,負責幫鍾觀光傳話的學生代表跑來,低聲說道:“大家安靜,請聽我說。剛才周校長那番話是苦肉計,他明面上禁止我們成立進步社團,但私底下討論還是可以的,只需要換個名義即可。比如宣傳紅色主義,我們可以建立農學社、工業社,一切由明轉暗。另外,為了麻痹反動軍閥,我們一定要罵周校長。罵得越狠,他就越安全,最好能在校刊上寫文章罵。”

  那群學生聽了不可置信,但很快就回過味來。

  “我就說周先生是好人,能寫出《大國崛起》和《神女》這樣的作品,怎麼可能甘當反動軍閥的走狗?”

  “就是啊,還有《一代人》和《回答》。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他尋找光明,正是教導我們要在黑暗中摸索前進道路!”

  “說起來周校長也是苦出身。他從小流浪國外,不知受到多少屈辱和苦難,甚至為了謀生不惜當小偷和騙子。在這種成長環境下,他還能自學成才,寫出發人深省的《大國崛起》,這是有一顆多麼強大的心臟!”

  “我要寫文章罵周校長,狠狠的罵!”

  “同去同去,大家一起保護周校長,一起放開了罵。”

  “……”

  這都是周赫煊和鍾觀光商量好的計策,先訴說自身遭遇博得學生同情和理解,再丟出反動言論激起學生的逆叛心理,然後再說明事實造就忍辱負重的光輝形象。

  如此一來,學生們就會真正把周赫煊當成自己人,打心裡接受並擁護他這個校長。

  至於說泄密,周赫煊根本不怕,他完全可以說是學生們在自導自演,瞞著他搞那些進步活動。只要他沒親自參加,張作霖是不會高舉屠刀的,到時候辭職謝罪即可。

  於是乎北大就出了怪事,從1926年底到1928年中,整整一年半的時間,學生們都以罵校長為樂。

  剛開始是在校刊上罵,很快發展到在社會報紙上罵。而且罵得極有藝術性,通篇不帶一個髒字,卻把周赫煊塑造成腳底生瘡、頭頂流膿的大壞蛋。

  甚至校內的某個詩社,還舉辦了“罵校長詩歌大賽”,一首首優美的罵人新詩,飽含了學生們對校長的拳拳維護之心。

  而在暗地裡,學生們每當提起周校長,都是尊崇有加,認為周赫煊頂著罵名在保全北大。

  周赫煊對此無所謂啊,他知道張作霖什麼時候會完蛋。到時候自然有無數學生站出來為他正名,將真相大白於天下,而他再趁機辭去校長職務,一個臨危受命、忍辱負重、功成身退的偉岸形象就此誕生。

  第九十九章 談文學創作

  “周先生,周先生!”

  周赫煊還沒踏出校門,便聽見後面有人喊他。轉頭一看,卻是個戴眼鏡的青年,他笑問:“你好,有什麼事嗎?”

  “我叫沈從文,特別喜歡周先生的作品。”沈從文說。

  周赫煊笑道:“原來是沈先生,我看過你寫的文章。”

  沈從文喜不自禁:“先生也知道我?”

  “當然,志摩他們對你評價都不錯。”周赫煊道。

  沈從文喜歡追星,追逐文壇巨星。他自小家貧,13歲就開始獨立,當過兵、做過文書,甚至一度淪為混混流氓,跟進步青年什麼的毫不沾邊。

  直到在北大接觸新思想,沈從文才真正覺醒。他崇拜那些才華橫溢的名家,試著給魯迅、郁達夫、徐志摩等人寫信請教,一步步學習寫作,最後終於形成自己獨特的文風。

  如今的沈從文,只是個剛剛嶄露崢嶸的小角色,甚至連養活自己都困難,前兩個月還住在破廟改建的宿舍里。

  胡也頻和丁玲也追上來,熱情地自我介紹,大家算是認識了。

  “周先生剛才那番話,是認真的嗎?”胡也頻問。

  “哪番話?”周赫煊道。

  胡也頻說:“禁止學生們在北大校內宣傳進步思想。”

  周赫煊笑道:“請加個‘公開’二字,他們如果私下討論,我也管不著啊。”

  此言一出,胡也頻、丁玲和沈從文都笑了,心裡的小小不滿也完全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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