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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痛的戰馬突然遇襲,也立刻赤紅了眼睛,發瘋一般地向前跑去,哪裡還能顧得上吃喝,只想著要將馬背上這個瘋了的主人直接甩下去。

  然而精通騎射的拓跋圭依然牢牢地扒在馬上,反而是借著戰馬毫無顧忌地向前衝撞,搶先一步飛躍過了這片滾滿食物誘惑的土地。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長刀也是殺伐果決,帶起了飛濺的血色。

  這是全然不顧戰馬生死的打法,卻又何嘗不是在置之死地而後生。

  相比之下,他後方的一部分士卒就沒有那麽幸運了。

  戰馬不聽指令,對於騎兵來說,簡直是個災難。當疲憊、負傷、睏倦的戰馬不聽指令,在戰場上低下了頭顱,更是滅頂之災。

  「快,快放箭!」

  「就是這些人!」

  手持弓箭的士卒難以克制地血氣上頭,驚聲向著周圍提醒。

  戰馬俯首的那一刻,先前還容易扎歪的箭矢,忽然不必射向高速移動的箭靶,頓時準確度大大提升。

  嗖嗖箭鳴不息。

  一時之間,馬嘶與人聲的悲鳴混雜在一處,滾動在戰場上,正是魏軍士卒人仰馬翻。

  但也有數十名騎兵強行效仿了拓跋圭的辦法,與他一般衝過了這片致命的箭雨,向著遠處奔行而去。

  戰馬固然珍貴,但人的性命才更重要,若能逃離此間,便是棄馬而逃,又如何呢?

  「啊——」

  「別讓他們逃了!」

  「……」

  陳希待在人群中,死死地抿緊了唇,手中的弓箭遲遲沒有動作。

  她很幸運。之前,有陛下知遇之恩,將她以戰功之名提拔。現在,也很幸運!

  魏軍這等不顧後果的衝擊中,有鐵盾遮擋在了她的面前,將她庇護在了當中,也讓她手中的弓箭依然穩得出奇。

  和她此前在邙山中一箭射殺公孫蘭,是一樣的穩。

  但她又恍惚覺得,自己其實比起當時要更強,因為她親耳聽到了陛下那一句句保境安民的話,又在建康接受了嚴格的培訓。

  所以她做出了一個決定!

  當絕大多數的弓箭都射向了沒能突圍的魏軍,必要將他們留在此地時,陳希卻忽然調轉了箭矢的方向,猛地鬆開了手。

  「你這是……」持著盾牌坐倒在地的士卒不解於她的這個動作,卻忽而面色駭然。

  只見那支箭矢從人群戍衛的縫隙中掠出,直追那些發瘋的戰馬而去。

  那不是一支隨便射出的箭矢。

  奔馳的戰馬揚起的沙塵,有一瞬間將它掩埋在了下方,但也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瞬而已。

  很快,那一道冷光就已再度穿出,穿過了一眾障礙,直直地釘在了一匹坐騎的馬腿之上。

  「射中了!」陳希大喜。

  看,臀部受傷的戰馬並不致死,甚至還能竭盡全力地向前狂奔。

  可腿上中箭,卻直接讓這匹馬的馬腿軟了下去,無法發力的一下踩踏,立刻打斷了它向前奔行的趨勢。不止是這匹馬直接向前翻倒了出去,也是馬背上的魏軍騎兵被直接摔在了地上,發出了頸骨被扭斷的聲響。

  她毫不猶豫地扯開了嗓子:「愣著做什麼!射馬腿,砍馬腿啊!」

  魏軍自己都已不在乎坐騎的生死了,他們難道還要非得生擒嗎?

  陛下自己都已說了,她要的,是拓跋圭絕不能走出這片天羅地網,今日必須把性命留在此地,而不是非要讓拓跋圭能夠被押解到她的面前,證明二人孰強孰弱。

  活著的那一個,就是最強的。

  這個聲音頓時震醒了不少弓箭手,讓他們紛紛改換了策略。「快快快!」

  是,是了!他們之中的確湊不出那麽多訓練有素的神射手,但現在他們要做的事情,原本就和射箭的準確度沒多大的關係。還不如試試效仿陳希的行動。

  馬蹄飛快地向前,根本無法讓人確定下一刻會落在何處,是比馬背上的騎兵還要難以準確命中的目標。

  但就在他們即將跑出射程的時候,一排箭矢改換了目標,貼著地面疾射而出,宛然變成了一排向著馬腿砍來的利刃。

  魏軍士卒本已發苦的面色,變得更為難看。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要怎麽躲?

  若是馬匹還聽從騎兵的指令,一定會選擇在箭矢將至的時候高高跳起,起碼能夠規避掉一部分利箭,可現在,瘋狂的戰馬根本不知道誰是敵,誰是友,面對著勒緊韁繩的號令,反而更加失控地向前奔去。

  箭矢卻已到了腳下。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驚變,拓跋圭咬緊了牙關,一把抱住了戰馬的脖頸。

  這種近乎直覺的反應,無疑救了他的性命。

  他渾身一顫,能感覺到風突兀地從他的臉側掠過,卻不是向後,而是向著略微往上的方向,只因他已隨同著他的寶駒向前翻倒了出去,狠狠地砸向了地面。

  巨大的撞擊有戰馬兜底,讓並沒有被甩出去的拓跋圭雖然胸腔震痛,卻還是快速地站了起來,然後向遠處奔出了數丈,逃脫了箭矢的範圍。

  像是早已習慣了如此,一批只剩十多人的精銳也向著他本能地聚攏過來,手中持著原本掛在身邊的盾牌。

  可也就是在這即將包圍著中間的魏王繼續嘗試退走的時候,他們也看到了拓跋圭的臉,驚愕地瞧見那上面已是滿臉的血色。

  只因在馬匹倒地的同時,他竟然還做了一件事。

  為了防止馬腿受傷的戰馬在摔倒後撲騰,反而將他給踹傷,拓跋圭迅速地拔出了馬臀上的那把匕首,割斷了戰馬的喉嚨。

  鮮血噴濺了出來,染紅了他的面容,也染紅了他的眼睛,讓他好像過早地看到,晨曦剛剛揭開面紗,夕陽就已經降臨在了此地。就連他面前僥倖存活的親衛,也扭曲成了光怪陸離的樣子。

  他並不覺得驚詫,只是向著更遠處看,也看到了一幕令人真正絕望的場面。

  在模糊映照著血色的場面里,他雖然勉強掙脫了這支原本包抄在左側的側翼兵馬,但先前的耽擱,在整片戰場上,已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他傷馬以求自保的時候,偌大一張王旗之下的兵車,也已經徐徐開始了移動。

  他與應軍近戰搏殺的時候,原本留守在後方的騎兵也簇擁了上來,斷絕了他的最後退路。

  而他此刻徒有長刀在手,卻已經,只剩了乏力的雙腿,和僅剩的……這十餘名心腹。

  更糟糕的是,在拓跋圭先前匆忙爬起的時候,他甚至來不及從馬匹上扯下箭囊和弓箭,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敵軍的弓箭一把把架起,指向了他和他的親衛。另一面,敵軍的戰車轔轔而動,又向著他迫近了一段距離。

  他來不及轉頭去撿,唯獨能做的,就是握住手中的刀,充當最後的武器。

  「現在,我更可以確定,是永安親自來送我一程了。」

  拓跋圭的親衛驚恐地看向了他,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瘋了,因為在這包圍圈收緊的窮途末路之時,他們竟然聽到了他笑了出來,還笑得有些放肆。

  拓跋圭笑得大聲:「哈哈哈哈哈哈難道我說錯了嗎?那為首的兵車之上站著的,不就是永安嗎?」

  一名君王認出另一名君王,根本不需要走到近前去,端詳對方的五官打扮才能得出結論。哪怕其中一位君王任職的時間還太短太短,也無所謂!

  拓跋圭甚至沒有抹去臉上的血痕,只是就著血漬與汗水的干擾,死死地盯著那輛終於停下的兵車,都敢做出這句斷言。

  因為這個距離下,他已不僅能夠更清楚地看到那個飛揚的「應」字,還能模糊地看到王神愛的輪廓。

  看到,對方相比於他這個狼狽的逃竄之人,更像一位勝券在握的狩獵者!

  「哈哈哈哈哈哈,上一次見面,是隔江而望,這一次,便是這樣的處境。永安大帝天命所歸,真是——名副其實!」

  「大王……」

  親衛艱難地出聲,想要勸阻此刻披散著頭髮的拓跋圭不要再發笑了。誰讓這笑聲非但不能讓他們覺得,這是陣前絕不發憷的底線,是意圖再度振奮士氣的猖狂,反而讓他們先覺得一陣陣的心中發毛。

  但他們又不得不承認,當他們逃遁的機會徹底失去,被包圍在中間的時候,任何的反抗好像都已經失去了意義,只有死路一條而已。

  既然如此,再瘋一些又能如何呢?不趁著這個時候笑,死了就沒法笑了。

  可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拓跋圭的瘋狂,是讓他在這笑聲結束的剎那,又做出了下一個驚人的舉動,忽然拔腿向著那軍旗之下的戰車跑去。

  他的甲冑仍舊在身,刀也仍然在手,就這樣毫無顧忌地奔向了前來奪命的敵人。

  整片戰場都安靜了下來。

  在他的腳下,血色不知道是從哪一處傷口流淌出來,在沙地上濺落了一點點血痕。

  在他的眼前,卻是那張本應該模糊的面容隨著距離的拉近,變得一點點清晰了起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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