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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麟臉上的表情變幻了一陣,忽然想通了什麼一般眉眼一松,問道:「那麽敢問,陛下需要我做什麼?」

  「將戰報送到鄴城之後,去與楚侯會合。」王神愛看著眼前的鮮卑姑娘,徐徐說道,「我希望你能給聽調的眾多鮮卑勇士打出個榜樣來,讓他們看看,什麼才叫戰場之上的狩獵。」

  賀麟的眼神微顫。

  什麼才叫戰場之上的狩獵嗎?

  她知道,這絕不是永安陛下全部的意思。

  臨時冊封一位有統兵權力的將軍,也代表著陛下對於河北眾多來投胡人的態度,而她因恰好是其中戰功最高的一個,於是得到了這份殊榮。

  但她在意的,不是這份「湊巧」,而是陛下的胸襟。

  她抱拳,鄭重其事地應了一聲「是!」

  「檀將軍!」王神愛的下一句話出了口。

  此刻軍中只有一位檀將軍,因為檀憑之等人留守在了後方坐鎮,隨軍的只有一個姓檀的,便是檀道濟。

  他策馬出列:「陛下。」

  「你也領本部人馬北上,但不去鄴城。」王神愛道,「我要你駐兵在滏口陘,絕不允許有魏國兵馬想要走通此路,明白嗎!」

  檀道濟回答得爽快:「是!」

  陛下的意思,是不希望見到魏國的援兵馳援河北戰場,影響到各方兵馬向曲梁包圍,拿下由魏王后統領的那一路,也不希望看到,那一支魏軍能夠僥倖走脫,又從滏口陘逃回魏國真正的後方。

  滏口陘的地勢,決定了此地並不需要極大規模的兵力,就能影響到通行,也是一個最適合他發揮的位置。

  「賀將軍!」

  賀娀應聲。

  王神愛道:「令你麾下斥候先行,一路速往洛陽報信,一路搜索劉裕將軍兵馬所在。」

  「其餘人等——隨朕擒賊!」

  這支本應向著鄴城而去的隊伍中道轉向,向西北方向而去。

  隨著大軍的向前緩行,後方的輜重隊伍軋過原野,還有數支隊伍各自奔向了自己的目的地。

  黃河兩岸被支流澆灌的土地上,已是越發鮮明的夏日蔥蘢景象,將疾行的兵馬包裹在了一片盎然的綠意當中。

  只是這片綠意生長得過於無序,讓鐵騎踐踏而過時,竟像是以另外的一種方式將土地犁過了一輪。

  而向著西北行去,徹底離開江淮流域,雜亂的綠意就又被一種燥熱的枯色所取代,昭示著今年的氣候並不那麽美好,在三輔、關中等地,已有多時不曾等到一場解救旱災的降水。

  大軍馬蹄之下的土地也是板結的,干硬的,不會讓人陷入泥坑當中的。

  這對於行路之中的應軍來說,其實應該算是一個好消息,但隨軍的褚靈媛又分明看到,陛下的面容上已浮現出了一縷憂色。

  她開口道:「陛下先前不是收到過苻長史的奏報嗎?洛陽這邊為預防旱蝗災害,做出了種種準備,應當不會有問題。您還專門去信提及過防治手段……」

  「我不是在擔心這個。」王神愛嘆了一口氣,「我是擔心,此次因意外而發兵,不能徹底搗毀拓跋圭的基業,讓他還能繼續與我們僵持。」

  「靈媛,你看,這些戰爭緩衝地帶上的土地越是在無人耕作的情況遭受這樣的災變摧折,要想重新變成肥沃的土地也就越難,就像那些已經被北人同化的漢人,要想重新丟掉逐水草而居的習慣,也沒這麽容易……」

  「我明白!」褚靈媛點了點頭,「陛下原本積蓄實力,發展民生,是希望北方各國能在生存的壓力面前,選擇向您效仿,這樣到了收割的時候,別人家的田也可以用我們的農具,但現在,又是另外的一條路數了。」

  王神愛:「不錯,關中那邊尚且兩說,反正姚興此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拓跋圭……」

  他應當不會再輕易踏入她們的陷阱當中。

  而王神愛怕的,不是他真的有機會捲土重來,撕毀屬於她的勝利,而是怕,那些本應歸入應朝的土地和子民還會繼續被他統轄,就如同她們此刻腳下的土地一般,不知道還需要多少年的積累和多少場甘霖,才能長出真正茁壯的作物。

  「但陛下您不是說了嗎?」褚靈媛忽然揚起了一個有些燦爛的笑容,「做將領的人,在本事之外,還需要一點運氣。您是將領之中的將領,殺了皇帝的皇帝,那您此行——」

  「一定有萬民目送,天命加身!」

  她將那一支支兵馬都擺在這棋局最恰當的位置了,又為什麼還要擔心呢?

  褚靈媛想了又想,覺得只有一個說法能夠解釋,那就是陛下她在即將見到「朋友」前的「近鄉情怯」。

  但沒關係,她別的不行,給陛下鼓勁這件事一定行!這樣往後大家提起她,想到的就會是陛下親征拓跋圭時她的表現,而不是她在陛下面前丟臉地哭!

  陛下也果然笑了:「有沒有天命加身不重要,但你說萬民目送,我還真想看看,他拓跋圭逃不逃得出這一雙雙眼睛!」

  ……

  王神愛在趕路。

  此刻拓跋圭也正在急奔折返平城的路上。

  但相比於永安陛下只有少許遲疑猶豫,生怕自己不能做得更好,又在下屬的鼓勁中再無半分遲疑,拓跋圭的情緒就要煎熬太多了!

  夏夜煩悶的夜風,讓他只想張弓搭箭,射殺幾個獵物。

  偏偏耳邊還有個沒點眼力的東西,在這裡推波助瀾。

  「這姚興也未免太過可笑了,明明天幕都已經提醒過他了,不可耽於佛教,不可從心所欲,他可倒好,治國治著治著,居然把一個尼僧敕封為國師了,還一邊讓人效仿永安挖掘水渠,一邊給這國師鑄塔。」

  「最可惡的就是,您去找他,讓他出兵洛陽,分攤一路壓力,轉移永安的視線,他還有那樣多的理由來拒絕!」

  「說得好像沒有我們的幫助,他能自己解決涼國一樣。那呂光雖然已經是半死不活,強弩之末,但怎麽說都有這麽多年的積威,也是那西涼的地頭蛇,哪裡是——」

  「閉嘴!」拓跋圭一句話喝止了親隨。

  他難道不知道姚興此人荒唐可笑且可惡嗎?但他更知道,當他這邊已面臨內部起火的局面,並沒有這個資格去指責姚興的所作所為。

  彼時他抵達關中附近,搶先於姚興一步殺人,於是能站在更高一步的位置上,發起和姚興的結盟。又因為天幕對於姚興的種種戲謔調侃遠多於他,才能更加理 直氣壯地向姚興展示自己的優勢。

  但這種結盟,哪怕是用腳去想也知道,一定是脆弱的。

  當姚興因為永安的輿論打擊而焦頭爛額,不得不選擇玄學的門道來尋求心理安慰時,這個結盟中間,就已經出現了不容忽視的裂縫。

  而拓跋圭內部出現的動亂,關中面對的天災挑戰,更是讓他們兩方各有一個需要迫切解決的大問題,無法將力往一處使。

  從名義上來說,在面對永安的時候,他們還是同一陣營的,但——不是現在。

  姚興有姚興要做的事情。

  拓跋圭有自己的使命。

  他必須證明,他之前說的自己後方有人拼命、不易起火的說辭是真的,證明他離開魏國都城的這一段時日雖有波折但大體無恙,證明他依然有和秦王結盟的資本,而不是一個局勢危殆的倒霉蛋!

  拓跋圭的手中,那根韁繩已不自覺地纏繞了一圈又一圈,甚至因為他過分使勁的發力,勒得掌心生疼。

  他轉頭又看了一眼同行之人:「還有什麼想說的?」

  親隨:「……」

  剛才讓他閉嘴的是拓跋圭,現在讓他重新說話的也是拓跋圭。論起反覆無常來,其實魏王比起姚興來說也沒差多少。

  「您若是再跟他分析分析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應該是能聽明白的。」

  拓跋圭冷笑:「那你信不信,他的那個國師一定會想辦法旁敲側擊說服他的。」

  親隨:「……啊?您是說——」

  「怎麽會有人在這個時候平白無故地給姚興治病又為他指點迷津呢?怎麽會有人在聽到了天幕所說的種種之後還覺得他是個明君,能夠扶得起來呢?又怎麽會有人明明說要救關中,卻用的大應的伎倆?」

  拓跋圭覺得,只要他沒瞎,他就看得出來,那位法師的來歷絕不尋常。因為他從不相信,會有天降餡餅的好事情。

  親隨驚問:「那您為何不將此事和秦王說清楚?若是他知道自己遭了誆騙,必定會將那法師解決,再度與您聯手……」

  他的聲音越說越小,因為他分明看見,拓跋圭用一種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你在說什麼笑話?我們和姚興看似盟友,實則也是競爭對手,天幕都說了姚興此人並無遠見,你覺得他能理解我說的全部?我們也沒有這個時間去抓那位法師的狐狸尾巴!」

  這才是關鍵。

  拓跋圭從沒如此厭煩過一個人,姚興無疑是直接衝到了首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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