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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既走,卻在殿外見得正在等候為天子經筵的樞密副使張異,自然少不得恭敬行禮,復才離開。

  一時時辰已到,果然張異入殿,等經筵過後,他卻不著急走,只問道:「臣方才在殿外遇得欽天監監正並太常卿二人,想必是為公主選駙馬一事而來,卻不知情況如何?」

  趙弘雖不十分情願,還是把方才所知情況簡單說了,態度儘量不偏不倚。

  那張異聽完,忽的問道:「陛下對裴節度可是有什麼不滿?」

  趙弘坐了半日,臀腿皆酸,已是有些頭重腳輕,聞言卻是一嚇,訝然道:「張卿何出此言?」

  張異道:「陛下言語間少有提及裴節度,只無論官身、才幹,他難道比旁人差上半點?恐怕只有勝出的罷?」

  又道:「以公主身份、品貌,誰人能脫穎而出,為其駙馬,自然受萬人艷羨,如若裴節度在人選之中,卻又不能選中,只怕此人心中要生出不滿——今次西軍還朝,本來朝中賞賜便薄,要是此次能稍作貼補……」

  趙弘強忍了半日才沒有罵出聲來,最後道:「朕之長姐,金枝玉葉不說,先前南下時候,再說守城時候所立功勞,莫說朝廷當中,便是民間也多有讚頌,難道在張卿看來,便是用做貼補的麼?」

  張異正色道:「臣就事論事,陛下還請不要斷章取義,情緒用事——微臣今日言語,陛下可以拿去再問殿下,從前出塞、和親、和番舊例,難道其中便無金枝玉葉,皇家血脈?」

  「殿下一向以大局為重,如若曉得其中道理,必定只有同意,沒有反對的。」他頓了頓,竟是復又反問道,「再說以裴雍此人行狀並功勞,倒也不至於辱沒了殿下——單以現下所有駙馬人選來看,他難道不是其中翹楚?」

  趙弘已然不想再聽,皺眉便要將人請出宮去。

  只張異仍未說完,再道:「朝中雖有意要使裴雍入樞密院,如若他一味不肯,必要回京兆府,難道當真任由其重歸舊地,盤踞一方?」

  「此人挾功回朝,不管朝廷做何等手段,無論立削兵權,還是安排新人西行,都過於明顯,傳揚開去,陛下須也面上無光——倒不如以公主為名,正好使禁軍護衛左右,名正言順,無論誰人都無話可說。」

  不用將來,趙弘此時便同對方再無話可說,幾乎用盡涵養,才不曾拂袖而去。

  他再壓不住怒氣,道:「若按著張卿所說,阿姐嫁過去,豈不是同床異夢,日子何等委屈?那裴雍又不是蠢材,豈會不防備,又豈能同意?」

  張異道:「天家招駙馬,又怎會容許拒絕?當真敢做拒絕,才要細究其中緣故。」

  又道:「至於後續——那裴雍要是有悖殿下意思,豈非藐視皇親?如此實乃大不敬,也當治罪。」

  他說到此處,還不忘好心提醒道:「難得有此機會,陛下當召那裴雍面見,細問其人心中所想才是,要是此時便做拒絕,朝中更要仔細提防。」

  ***

  這一日經筵,趙弘與張異根本是不歡而散。

  只是後者哪裡又會不曉得天子深惡自己所言,不過箭在弦上,究竟不得不發而已——如若今次自家利益攸關,要是尚且不做出頭這一個,又指望誰人出頭?

  在張異看來,幸而趙弘年幼,尚且有扭轉認識那一日,況且這少天子秉性講理,同夏州那一位太上皇大相逕庭,只要朝臣們據理力爭,總能占據上風。

  ——大晉強相弱君的從來也不在少數,不管將來君臣之間鬧得再如何難看,只要自己大權在手,又聯絡兩府,總能東風壓倒西風,總不能因噎廢食,當要先分清疥癬之疾、心腹之患。

  張異離開大內,回了樞密院中忙活半日,下衙之後,少不得又使人私下打探消息。

  那門客韓亦昶奔波多日,也曉得主家目的,這天回話之後,躊躇片刻,還是問道:「官人只在旁處使力,如若那裴雍不肯答應,豈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張異只冷笑,道:「他又不傻,被吊起來時候,緩兵之計還是會使的,等回了京兆府,莫說這人間公主,便是天上公主,一旦天高皇帝遠,也再管顧不得那許多,更別說這樣皇帝……」

  他一時失言,卻也不甚放在心上,只催促手下各自行事。

  果然這日起,無數摺子便雪花般往天子案頭遞送,有憂心西北不聽朝中號令,提醒天子必須鄭重牽制的;有說亂象四起,舉薦裴節度前往平叛的;有自請京兆府為官,為天子分憂的;甚至還有建議立時更戍,挪換西北與東南軍隊的。

  一箱一箱的摺子抬進垂拱殿,趙弘雖連看都看不及,只是翻得多了,也隱約察覺出這許多上折究竟針對誰人。

  而除卻朝中上折,每每兩府議事,或是每日幾次經筵,都有大臣諫言。

  眾人或問公主招駙人選,或問招駙進度,或提及京兆府危害,或說從前彭相公威望,更有把許多前朝故事似是無意間說得出來,無非天子如何行縱橫手段,如何借力,又如何平衡文武,親信怎樣用,皇室宗親怎樣用,母族、妻族勢力當要如何節制,又如何權衡等等。

  只眾人再如何繞來繞去,萬變不離其宗,只要有心,總能看出其中意圖。

  趙弘不是傻子,自然曉得這許多人言行不過都在表態,欲要趙、裴兩家結親,一時又覺憋屈,又覺荒謬,只是趙明枝正聽醫官囑咐吃藥休養,他不願前去打攪,思來想去,雖無甚應對之法,到底還是決定先後將呂、裴二人召進宮中,逐個詢問。

  因他與呂賢章相處時間較長,也知其人性情較深,又因趙弘不過一個垂髫小兒,對這等男女婚姻之事,根本無從問起,說來說去,不過對著那行狀稍作了解核對,便放人走了。

  等再召裴雍時候,他自也如法炮製,然則話才問到一半,不自覺便想到先前張異所說,卻是稍一踟躕,暗想:如若此人當真不願,我再來問,豈非丟了阿姐顏面?況且此事阿姐尚未曉得,我如此擅自主張,難道沒有不妥?

  一時之間,竟是沉默起來。

  「陛下如此關切,是為招選駙馬之事罷?」

  趙弘一愣,正覺尷尬,便聽對面那人又道:「既是招選,不如先問招選之人,臣待召之身,只等垂見,卻不好多做自誇自賣。」

  第259章 本心

  被裴雍如此直白將自家意圖點破,趙弘年小麵皮薄,反而不好再做追問,想了半日,才憋出一句,道:「聽聞裴卿未曾婚配,卻不曉得其中可有緣故,又有什麼打算?」

  裴雍便道:「微臣既是待招之身,自然召之即來,陛下雖有問話,再如何有心,也實不當答——另有能答之人。」

  他連番推脫,總不肯直說,但那話中之意含含糊糊,偏生全無半點拒絕意味,反而十分誠懇配合模樣,叫趙弘一頭霧水,只好不知所措坐著。

  個中緣故,裴雍實在不好明說,只得道:「既是公主選駙,陛下不妨去問一問殿下心思?」

  趙弘只是皺眉。

  這些日子被連番諫言,又讀那許多奏摺,哪怕再如何牴觸,他心中自也知道天家若同面前這一位節度聯姻,於朝堂而言,於自家而言,是好處遠遠多過壞處的。

  然而全苦了阿姐。

  可阿姐從來把自己放在心上,先前那樣千鈞一髮時候,明知前路千難萬險,九死一生,只帶一隊兵馬也往西北而去請兵。

  而今要是叫她曉得能用招駙一事將西北牽制,未必不會自舍自身。

  趙弘哪裡敢賭。

  先前是狄人就在眼前,若不請兵,命在旦夕,不能眼看大廈傾倒,而今形勢卻不同於前,了不起便是內亂,並非外患。

  猶記得數月之前在蔡州時候,阿姐出發之前問話,他只說「取便取了」,而今仍是那樣想法——如若西北真反了,朝中不能招撫,不能壓制,那自家這個皇帝不做又如何?

  服輸罷了。

  左右於百姓而言,不管誰人當皇帝,只要日子能過下去,又有什麼區別?

  是以不管兩府如何渲染西北獨據危害,他總不能感同身受——自家努力學做皇帝,做得好,決計不可能相讓,尤其不可能讓給夏州那一位,可若是做得不好,做不過別人,又憑什麼占在這樣位置不放?

  既如此,這樣事情,怎可能犧牲阿姐?

  他實在不願去問,只怕問了便再攔阻不住。

  趙弘心疼同胞同血的長姐,卻不代表旁人一樣心疼。

  他不願去問,總有人急急去問。

  趙明枝這一回癸水時日拖得甚長,人也疲憊,好容易稍微緩和些,便聽得外頭來傳,說是李太妃來了。

  畢竟長輩,又是探望,自然不好攔著,她只好換了一身見客衣裳,請人在外間稍坐。

  李太妃進殿之後,只不住左右去看,又看屋中陳設,又看屋頂,瓦梁,便是宮人送來的茶盞、茶水都要仔細端詳一番,直到見了趙明枝,方才堆笑道:「聽聞殿下這幾日身子不怎的爽利,今日好了沒有?」<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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