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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人還真是謹慎過了頭。

  此前怕招安的難民們鬧事連累他,給了自己一個里正的身份。如今既想要預防天花的天大功勞,又怕這功勞萬一搞砸了一不小心連累到他,於是還是將自己推到了第一位。

  對此,盛世也無所謂。

  盛昌則沒事,他也算安了心,而且在幫自己預防天花的時候,順便幫幫天下百姓,也沒什麼不好。

  -

  盛世出城之前,便已經令盛家僕從,以及跟隨他而來的常北等人散出去,尋找生病的牛,同時再三叮囑他們要佩戴好口罩,切不可隨意摘下。

  第二日,戚氏那邊也做好了大批量的口罩,在林大人倡導大家出門須得帶上口罩,各類用品須得煮沸消毒後,晉陽城所有口罩售賣一空。

  後面百姓們再次出門時,皆都戴上了口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雙眼睛。

  只是尋找牛痘的事並不順利,接連兩天,雖找到一些生病的牛,卻並不是盛世要的得了牛痘的病牛。

  盛世再次從一戶農戶家無功而返,準備返回城內。在排隊入城時,卻聽到城門處發生了爭執。

  看守城門的兩位官兵,正戴著口罩從一名老者懷裡搶奪孩子。

  老人死死地護住孩子,堅決不肯放手,一時間俱是老少的哭喊聲。「官爺,我家孫子真的不是得了痘瘡啊!」

  一聽「痘瘡」二字,周圍的人齊齊後退了十餘步,拉開與那對祖孫的距離,生怕被其傳上。

  如今人人談痘瘡色變,如何能允許這樣的人在路上溜達,頓時有人道:

  「林大人可是嚴禁得痘瘡者出行的,所有病患全部集中到了劉家村,你這樣不遵林大人的令,簡直就是在害人吶!」

  老人一聽要將他的孫子拉去劉家村,臉色更是大變,那裡可是死人窩啊,小孫子去了那裡,哪還有命在,頓時著急道:

  「我們不去城裡了!不去了!回家,我們這就回家,再也不出來了!」

  官兵如何能讓他就這麼離開。

  「那不行,林大人的令,所有染上痘瘡者,必須得到劉家村隔離!」

  周邊的人紛紛附和,並且嚴厲譴責起老者。

  「你不將孩子送去,可就是要將我們所有人都給害死!」

  老人痛哭流涕,極力爭辯。

  「我孫子真的不是得了痘瘡,他都沒見過那些難民,如何會得痘瘡。這就是牛痘,老漢我小時候也得過,不會死人的!」

  其他人一聽他也得過,頓時離得更遠了。

  更有人直言,如今晉陽城的痘瘡,是不是就是從這對祖孫身上傳出來的。

  嚇得老人面如土色。

  這罪責他如何擔得起?

  盛世剛掀開車簾便聽到牛痘兩字,當即從車上跳了下來。

  城門口的百姓沒有多少,遲遲不入城不過是因為那對祖孫兩堵在門口,其他人害怕被傳上紛紛避讓開不敢靠近。

  盛世撥開圍觀的眾人,擠到官兵和祖孫兩身上。

  「不知可否讓我看看?」

  這兩名官兵正是前幾日盛世入城時塞過銀子的那兩位。對方見是他,且又得了林大人的令不得阻止對方出入城,於是這會兒便也鬆開了老人懷中的男孩。

  男孩一得了自由,立即縮回他祖父的懷裡,怯生生地看著面前的盛世。

  盛世戴著口罩,隔著一步遠,彎腰觀察了一下男孩的面部。男孩的臉上有一些結痂的疤,之前應當是長了一些膿包。

  官兵在一旁補充道:

  「他的胳膊上還有一些膿包沒有結痂,定是得了痘瘡。林大人交代過,只要還有膿包,那就還是會傳人,必須得隔離。

  我們也是聽從林大人的命令行事。」

  站在官兵的角度,他們並沒有做錯。

  盛世點了點頭,隨後起身問老漢,「你剛說是牛痘?」

  老漢見這年輕人一句話,官兵便鬆開了他們祖孫兩,頓時像是抱住了救命稻草,急忙點頭道:

  「是的,就是牛身上的痘,傳給了小孫兒,不過真的不要緊的。老漢打小就替主家放牛,日日與牛在一起,那些牛得了這種痘後,也會傳給人,老漢小時也曾得過,不是什麼要人命的東西。」

  周邊人紛紛表示不信。

  常北問道:「你是給誰家放牛的?」

  老漢瑟縮了一下,但怕官兵將他的孫子再次拿走,只能照實答道:「是易家。」

  常北皺眉,「易家的人說他家的牛,並未生病。」

  老漢再次瑟縮了一下,「老漢怕主家怪罪,便沒有將牛生病的事報上去。左右過些日子就好了,也不耽誤耕種。」

  盛世頗為無語,這就是他們找來找去也沒找到得牛痘的病牛的原因?

  他轉身對那兩位守城兵道:「這名孩童我先帶走,有任何事我自會向林大人匯報,不會讓兩位大哥為難。」

  知道盛世這些天都在為林大人辦事,好似就是與痘瘡有關,這兩人對視一眼後,也便同意了下來。

  老漢見孫子不用送去劉家村隔離,頓時就要對著盛世磕頭感謝。盛世將其攔下後,讓他帶路去看看那些生病的牛。

  老漢養牛的莊子離得並不算太遠,乘車半個時辰便到了。

  張老漢一邊下車一邊介紹,說是主家的莊子田地不少,只是耕牛並不養在各個莊子上,而是在不需要耕種的季節,統一牽到一起,由專門的人負責養,因此張老漢等人養了近百頭的牛。

  而這般多的牛擠在一處,一個得了牛痘後,很快便擴散開來,尤其是不少剛生完牛犢的母牛。

  到了牛棚,不需要多複雜的檢查,就連常北也能看出來不少牛得了痘。

  雖然找到了牛痘,但盛世也不可能就這麼草率地在這邊直接接種,而是需要回城做些準備,至少不能感染上其他的什麼病菌。

  「不知這些病牛,可不可以賣幾頭予我?」

  盛世幫了他們祖孫,張老漢個人自然是願意的。

  「盛少爺,不是老漢不願意,但這牛是主家的,老漢哪敢隨意買賣啊,那是要見官的。」

  張老漢只是易家的家僕,家僕哪裡有私下處置主人財產的資格。

  盛世皺眉,易家的人都住在城裡,這一來一回怕是天都要黑了。

  張老漢見他著急,趕緊道:

  「不過五少爺最近正住在莊子上,老漢去問上一問,若是五少爺同意就沒有問題了。」

  說著,他就小跑著去找他口中的五少爺。

  不需要盛世等多久,那位五少爺便出來見了盛世。對方聽盛世說明來意,頓時對牛痘接種來了興趣。

  「你是說只要將牛痘接種到人身上,人就不會再感染人痘?這是何緣故?」

  盛世看了一眼對方腦袋邊的簡介。

  [易思衡,易家嫡孫,大儒易慎之孫。]

  這個易家,居然就是易慎所在的易家。

  易思衡二十三四的年紀,比盛世年長些許,清俊儒雅,很有讀書人的氣質。

  盛世:「深究起來就複雜了,簡單來說便是免疫。」

  易思衡越聽越覺得稀奇,免疫一詞簡直聞所未聞,他又請教了幾個問題,盛世自是知無不言,最後道:

  「兩日後,我與家人會公開接種牛痘,屆時林大人也會到場,若易公子感興趣,可前來觀摩。」

  易思衡只說會考慮,並未立即答應,但同意將病牛賣予盛世。

  付了銀子後,盛世便帶著人將挑出來的幾頭牛一起領回了城。

  即便盛世那天已經與林大人說過牛痘接種的事,但參與此次疫情救治的大夫們卻不以為意,覺得盛世所謂的用牛痘產生抗體簡直胡說八道。

  於是兩日後,種痘之事,只能由盛世自己進行。

  戚氏原是不打算參與的,但是想到盛世自己都要接種,若是盛世死了,盛昌則也出了意外,那她以後的日子,種不種牛痘都會很慘,還不如放手一搏。

  至少在她看來,盛世這個便宜兒子,看著不像是腦子有病想要尋死的樣子。

  於是,兩日後,不僅林大人帶著眾多醫者到了,城中不少有頭有臉的鄉紳也來了,其中便有盛世兩日前見到的易思衡。

  而易思衡也並不是一個人來的,他還扶著一名老者,雖然盛世認不得臉,但卻認的他腦袋旁的字。

  ——易慎。

  據說連拒了兩任帝王六次,堅決不肯入京為官的當代大儒。

  易慎很是低調地隱在眾人身後,而在他身前的不少醫者,已經開始發難。

  他們前些日子都在忙,並不知道有人提出種牛痘的方法來,等到林大人讓他們今日一起來觀摩才知曉此事,頓時覺得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你懂醫理嗎?就敢將牛身上的東西,弄到人身上?」

  「得了牛痘,就不會再得人痘,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兩者之間有必然關係?」

  「簡直太過兒戲了!」

  不止醫者們不同意,那些鄉紳們聽說日後還要將這東西種到他們身上,頓時也叫嚷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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