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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天亂七八糟的事太多,聞確好像回到了學生時代的實驗課,一看見各種儀器就腦子發懵。老師說要這個電路是這樣的,要讓那個燈泡亮,說歐姆定律是這樣被證明出來的,落到聞確自己手裡,卻只有一大團纏得亂七八糟的電線。

  於是他只能懵逼地朝四周看去,卻發現大家居然都知道哪根電線是插在哪個東西上的,可是老師哪裡講過這些。

  這時候只有應忻走過來,牽著他的手,告訴他“是這樣連的哦”,然後和他一起看著燈泡轟然亮起來。

  長大後他依然有很多看不清路的時候,就像當年那一團亂七八糟的電線,又回到了他手裡。

  只是十年前的他沒人幫忙,被線纏著走了好久。

  現在這團線被人接過去,又變出了亮燈泡。

  “嗯。”應忻牽著他的手,借力跨坐在他身上。

  聞確低笑著說,“你腰不疼了?”

  應忻錘了他一拳,“你現在思想太齷齪了。”

  “那就麻煩應老師給我做做思想教育了,”聞確狡黠地笑著,唇齒逡巡著湊過去,“行不行?”

  “不行,”應忻頭一偏,輕巧地避開了,“應老師累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聞確只是聽聽應忻的聲音,看看他的臉色,就知道他是真的累了,還是只是打打嘴炮敷衍他。

  譬如現在,也許應忻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的聲音已經摻雜了一點不易察覺的沙啞,臉色微微發白,聞確用手指摸了摸應忻眼下泛青的皮膚,輕輕吻了吻應忻的側臉,然後緩緩往後靠在沙發靠背上,像是樹棲動物抱著樹幹休息,應忻就這樣抱著聞確,安穩地睡在他身上。

  聞確偏過頭朝窗外看去,又是一個大晴天。

  微風吹動白色紗簾在陽光下搖曳,應忻的側臉完全沐浴在陽光下,濃密且長的睫毛覆蓋在臉上,隨著悠長而均勻的呼吸顫動著。

  雖然應忻不重,但是人睡覺會無意識地把全身重量都壓下去,他並不好受,於此同時他也知道,應忻這麼睡也不好受,但還能睡得這麼香,一定很累很累了。

  應忻一覺睡到下午,睜眼時還被聞確摟著,兩個人緊貼著躺在狹窄的沙發上,聞確在外面護著他不掉下去。

  “醒了?”聞確覺輕,總是應忻稍微一動他就醒。

  “嗯。”

  “餓不餓?”聞確坐起身,回頭看著他,“我去做點吃的。”

  “不餓”應忻拉住他,用小拇指勾住他的虎口,啞聲說,“我想去你家看看。”

  聞確心裡猛然一沉,甚至不敢再回頭看他。

  自從上次自殺未遂被拉去醫院,他就再也沒回過他家那個老房子,不知道警察有沒有清理現場,那條繩子是不是還掛在那裡。

  他定了定神,回身抱住了應忻,有種胡亂的安撫,“等我把那邊收拾好,再帶你回去,好嗎?”

  沒想到應忻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是就跟畢業要拍畢業照發畢業證一樣,我們得有點儀式,不然這事一直懸在我心裡,不舒服。”

  “我沒拍畢業照。”聞確犯賤的聲音在應忻耳邊響起。

  “你還好意思說?”

  聞確沒敢看他,但是冰封的寒意已經在後背蔓延,他只能“好好好”的應下來,答應應忻好好吃完飯就帶他去他家。

  肚子裡的午飯還沒消化乾淨,聞確手裡拎著兩瓶白酒,跟在應忻身後,走向他家的老房子。

  應忻說這屋子得用白酒去去煞氣,他聞所未聞,但還是乖乖買了酒。

  他家老舊的防盜門從門板到門框都有些變形,不知道是葉煥踹的還是警察踹的。

  開門的時候應忻攔住聞確,接過聞確手裡的白酒,往門口灑了灑。

  聞確不懂,但是還是依著應忻照做,把剩下的白酒接過來,打開了防盜門。

  w?b^啵&啵*布)丁貓+醬

  應忻把白酒從客廳一路撒到臥室,在臥室門口,聞確攔住了應忻。

  “我自己先進去行不行?”他握住應忻的手腕。

  應忻把瓶子遞給他,無聲地點了點頭。

  他安撫地摸了摸應忻的臉,柔聲安慰道,“不用怕,”然後打開了臥室門。

  就在開門的一瞬間,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門徹底地大敞開來,聞確不得已鬆開手,於是門板迅速被砸到牆上,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下一秒,鋪天蓋地的穿堂風自臥室窗戶而入,穿過臥室門,劈頭蓋臉地吹了過來。

  應忻轉過身,和聞確一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厚重的窗簾都被扯著吹到天花板上,那晚的一切痕跡都被吹得一乾二淨,只剩下空空如也的桌椅和床鋪。

  初春的穿堂風還有些刺骨,聞確用自己的外套把應忻裹住,頂著風走過去關上了窗。

  窗簾一下子從天花板上掉下來,所有的雜音在瞬間平息,只留下滿屋風吹的灰塵暴土。

  聞確環視了一圈,從床底摸出了那條繩子。

  拿在手裡,坐在了床邊。

  粗糲的麻繩擦過他的手指,有些沉重的回憶湧入他的腦海。

  還記得剛出事的那幾年,鄭雲總是偷偷跑出去給他算命。

  生辰八字時刻放在手提包里,隨便遇見個道士,他就拿出來請人家看。

  問的問題無一例外,全是早先有個道士算過聞確命中有一劫,如今一語成讖,她只想問她兒子能不能挺過這一劫。

  直到某天,鄭雲似乎是終於想明白了,撕了那張寫了生辰八字的紙。

  天道切忌圓滿,即使昨日再燦如驕陽,也終有光芒散盡的那天。

  她接受了聞確的墮落,因為她在房間的角落發現了繩索,她知道,那繩索,並非用來尋生,只是用來求死。

  但是她並沒有戳破這條繩子的存在,就像聞確也沒有戳破,他知道她早就知道這條繩子的存在一樣。

  應忻走進來,把聞確的衣服重新披他身上。

  聞確手裡拿著繩子,抬手環住了應忻的腰,把臉埋在應忻的肚子上。

  “第一次來你家就看見這繩子掛在這,”應忻的手落在聞確的後腦,絲絲白酒味鑽入他的鼻腔,嗆得他想流淚,“就知道你過得,一點都不好。”

  “所以你就在我的抽屜里留了錢,”聞確悶悶的聲音響起,“對嗎?”

  “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那只是心疼。”

  “我知道,”聞確的鼻尖擦過應忻的棉質襯衫,能聞到洗衣液混合著雪松香的味道,“我一直都知道。”

  他一直都知道,無論是鄭雲還是應忻,這些愛都好像是伏筆,他從來都沒有回答過,但是卻實實在在地被埋在心裡,很久很久。

  “你說,如果那時你拒絕我,我就放棄了,我們現在還會在一起嗎?”應忻看著眼前布滿灰塵的窗戶,陽光穿透層層灰塵,依然明亮地照進來。

  聞確抱得更緊了些,沉沉地說,“不知道。”

  應忻卻搖了搖頭,“你不怕嗎聞確?我們差一點就錯過去了。”

  “怕,”聞確抱著他,應忻忽然感覺腰間被什麼東西浸濕了,然後耳邊傳來聞確的聲音,“特別怕。”

  那天他們在屋子裡灑滿白酒,剩下的就一口一口地卷進肚子,喝到太陽西斜,兩雙人影落在地板上。

  聞確的酒量還是很差,昏昏沉沉地被應忻拖到床上,沉沉地睡去。

  床墊的一側微微下陷,應忻坐在了聞確身邊。

  窗外的天色將暗未暗,透出日暮歸西的血紅,和那個雪夜的天空一樣。

  那天夜裡,他也是這樣坐在聞確身邊,身邊的人也是這樣的熟睡著。

  他的目光眷戀地遊走過聞確的每一寸皮膚,卻不敢有半分僭越。

  因為當時的他,不敢承受衝動的代價。

  只敢匆匆衝到隔壁臥室,按捺住怦怦亂跳的心臟。

  “聞確,”他輕聲說。

  和那天一樣,沒有回覆。

  應忻輕輕俯下身,落下一個大膽而悱惻的吻。

  聞確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見這一幕,下意識地笑著回吻。

  於是那些不曾被知曉的悸動和彷徨,終於在這一刻,被徹底地補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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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裡怎麼像要完結了一樣(#゚Д゚)

  還沒有啊啊啊啊啊

  第90章 我當年就該把你殺了

  兩個人纏纏綿綿地吻了好久,一直到天徹底黑下來,臥室里伸手不見五指,應忻冷得在聞確懷裡發抖,兩個人才黏黏糊糊地分開。

  白酒的辛辣已經盡數褪去,唇齒間只剩下點點酒氣,應忻抬起頭看到聞確的下頜,聞確也低下頭看著他,直到兩個人真正相依而視時,聞確略有些沙啞的聲音才沉沉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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