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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成璧的劍尖滴著血,從雅間一路殺到馬廄。

  他一刀劃開最後一個親衛的喉嚨,卻發現對方在笑。

  「操!」他猛地跺腳,這才反應過來,這些根本不是李松的親衛,全是死士!

  轉身的瞬間,冰涼的刀尖已經抵上後心。

  熟悉的珈蘭香飄來。李松的聲音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溫柔:「我的謝大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心急了?連孟葉和江齊都顧不上救?」

  「少他媽廢話……」成璧剛要動作,突然手腕一涼,那枚從不離身的玄鐵指環已經到了李鬆手里。

  李松突然低笑出聲,收了玄鐵指環,變戲法似的摸出個血紅的東西:「既然你這麼想我……」他粗暴地拽過成璧的手,把赤晶指環硬套上去,「不如讓江齊他們當個證婚人?」

  指環入手的剎那,成璧突然聽見破空聲。

  北戎的狼牙箭擦著他臉頰飛過,釘穿了身後柱子。

  米婭那輛招搖的金頂馬車直接撞塌了半邊門樓,車轅上拴著個人,居然是剛被俘虜的高彥!

  「喲,打擾二位好事了?」米婭掀開車簾,「李將軍拿我北戎的赤晶討相好,問過本宮沒有?」

  成璧趁機一肘子往後頂,卻撞了個空。

  李松早溜了,只剩那枚赤晶指環在月光下泛著血光。

  成璧將指環脫下來,扔在地上,狠狠一腳踩上去,赤晶卻紋絲不動,反倒硌得腳底生疼。

  「媽的……」他啐了一口,轉頭對副官吼道:「傳令下去,全城張貼李松的通緝令,告訴李松,明日辰時,落鷹崖換人,用高彥,換江齊和孟葉!」

  米婭王后斜倚在馬車邊:「成大人,北戎和夏國停戰的條件……可是要見到李松的人頭。」

  「急什麼。」成璧面無表情地擦掉臉上血跡,心裡卻已盤算著等料理完李松,定要讓這女人嘗嘗夏國寒鐵的滋味。

  落鷹崖。

  晨霧未散,成璧一身玄甲立於崖邊,高彥被鐵鏈鎖在他腳下,額角血跡已干。

  「李松這個孬種……」副官剛開口,就被破空而來的箭矢射穿了肩膀。

  霧氣中緩緩現出幾個人影。

  「李松,」成璧冷聲道,「我要的人呢?」

  李松輕笑,揮手示意。

  士兵押著真正的江齊和孟葉上前。江齊臉色蒼白,而孟葉右腿明顯受了傷,走路時微微踉蹌。

  成璧的目光在孟葉腿上停留一瞬,眼底寒意更甚:「你對他用刑?」

  李松不置可否:「你也殺了我的人,禮尚往來罷了。」

  成璧冷笑:「你派人假扮成江齊和孟葉,潛伏在我身邊半月,這筆帳又怎麼算?」

  李松挑眉:「你既然早發現是假的,為何現在才揭穿?」

  成璧不語,劍尖卻抵住高彥後心:「換人。」

  李松盯著他,忽然道:「謝晗,聽說你最近恢復記憶了,不過,早在三年前,你就已經恢復記憶了,對嗎?」

  成璧手指微不可察地一顫。

  李松捕捉到這一瞬的動搖,笑意更深:「三年前在夏國驛館,你喊的是』松哥『……」

  「閉嘴!」成璧驟然厲喝,劍鋒刺入高彥皮肉,「再廢話,我先殺他!」

  李松眯起眼,終於抬手:「換。」

  雙方同時鬆綁。

  高彥踉蹌走向李松,而江齊扶著孟葉,一步步挪向成璧。

  就在兩人擦肩而過的瞬間,成璧突然暴喝。

  「放箭!」

  埋伏的弓箭手瞬間現身,箭雨傾瀉而下!

  李松早有防備,袖中暗器飛射,擊落數箭,同時一把拽住高彥後退!

  然而,一支冷箭仍貫穿了高彥的胸膛!

  更有無數隻箭,刺向李松!

  山風呼嘯,捲起滿地血腥。

  高彥的鮮血在李松腳下匯成一灘,那具逐漸冰冷的軀體還在做最後的掙扎:「主上……快走……」

  李松沒有動。

  他緩緩抬起染血的眼帘,目光如刀般刺向成璧。

  那一刻,仿佛連風聲都靜止了。

  「欺人太甚。」

  話音未落,玄鐵長刀已然出鞘!

  刀光如電,直劈成璧面門。

  成璧舉劍相迎,金鐵交鳴之聲震得周圍士兵耳膜生疼。

  鐺!鐺!鐺!

  幾記重擊,成璧連連後退。

  李松的刀勢不減反增,每一刀都帶著雷霆萬鈞之勢。

  「李松!」成璧在格擋間隙厲喝,「今日就決一死戰!」

  回答他的是一記斜劈,刀鋒擦著成璧的脖頸划過,削斷幾縷飛揚的髮絲。

  成璧趁機側身,劍鋒直取李松心窩,卻被對方一個旋身避開。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李松突然變招!

  刀光一轉,竟是直奔被護在後方的孟葉而去!

  這一變故來得太快,成璧的弓箭手甚至來不及調轉箭矢。

  「攔住他!」

  然而已經晚了。

  李松的左手如鐵鉗般扣住孟葉後頸,拖著孟葉連退數步,直到兩人都站在懸崖最邊緣。

  碎石簌簌滾落深淵,孟葉的臉色煞白,卻咬著牙不發一聲。

  「再動一下,」李松的聲音冷得像冰,刀尖抵在孟葉心口,「我就送他下去陪高彥。」

  成璧的呼吸乍然凝滯。

  他抬手制止了正要放箭的士兵,劍尖微微顫抖:「你……」

  李松的衣袍被鮮血浸透,卻站得筆直。

  山風捲起他的散發,露出那雙滿是傷痛和絕望的眼睛。

  此時此刻,他似乎又成了六年前那個踏著屍山登上太子之位的少年,黑髮凌亂地披散在額前,只露出那雙幽寒的眸,直直盯著他,亮如星辰,寒如冰雪。

  「高彥已經死了。」成璧聲音嘶啞,「你殺孟葉有何用?」

  李松低笑出聲:「成大人現在倒在乎作用了?方才放冷箭時怎麼不想想後果?」

  成璧面色一僵。

  他看見李松左手始終按在腹部的傷口上,那是剛才箭雨留下的。這個瘋子根本是在強撐,隨時可能帶著孟葉一起墜崖。

  「你想要什麼?」成璧放輕了聲音。

  李松望著成璧被晨光描摹的輪廓,恍惚又看見六年前那個在梅樹下為他溫酒的成璧。

  那時少年眼裡映著雪光,說「松哥嘗嘗,我釀的梅花醉」。

  「我要你過來。」李松鬆開掐著孟葉的手,染血的指尖點了點懸崖邊緣,「就站在這兒,看著我。」

  弓箭手們發出不安的騷動。江齊猛地抬頭:「大人不可!」

  成璧卻已經提步往前。

  他一步步走向懸崖,手中的長劍泛著寒光。

  在距離李松三步之遙時,他聞到了濃重的血腥味,不僅僅是高彥的,還有李松的。

  「你已經想起所有的事了。」李松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我們那些年……就一點不值得你留戀?」

  「我想起來了。」成璧眼底淬著寒冰,「想起你如何在怡紅院折辱我,更想起你怎麼用焚心散毒殺我弟兄!」

  懸崖邊的碎石開始簌簌滾落。

  李松突然把孟葉往外推了半尺,孟葉的靴尖已經懸空。「所以我們之間……永遠不可能了?」

  「對。」

  「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了。」李松低笑起來,聲音像是從胸腔里擠出來的,「不過我這人向來怕寂寞,」他猛地拽著孟葉往後一仰,「不如讓孟公子陪我當回飛鳥?」

  「你死你的!」成璧上前一步,「放開孟葉!」

  李松的瞳孔在晨光中收縮成危險的針尖:「成璧,你還真是……永遠知道怎麼讓我更痛。」他的聲音很輕,卻讓成璧握劍的手微微發顫。

  「不過這次,我不會再縱容你了。」李松突然將孟葉往懸崖外又推了半尺,「為了高彥和雲焰,孟葉必須死。」

  「你敢!」成璧的劍尖直指李松咽喉,聲音卻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殺我啊!」李松突然癲狂大笑,染血的髮絲在風中飛舞。

  成璧突然深吸一口氣,劍尖緩緩垂下。

  「李松……」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很輕,「你說你愛我?」

  山風突然靜止了一瞬。

  「若真愛我,」成璧向前邁了一步,「就別傷害我在乎的人。」

  李松的呼吸明顯一滯。

  他看見成璧眼中映著晨光,就像那年江南煙雨里的少年。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剎那,成璧猛地撲向孟葉!

  李松條件反射地扣住他的手腕,卻在觸碰的瞬間恍了神。

  「你剛才問我是否真愛你。」李松突然笑了,那笑容裡帶著瘋魔般的決絕,「我證明給你看。」

  在成璧抓住孟葉的瞬間,李松拽著他一起向後仰去!

  「松哥!!」

  急速下墜中,成璧看見李松展開雙臂將他護在懷裡。

  崖上傳來孟葉撕心裂肺的喊聲,而他們已墜入雲霧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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