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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都已經欠債了,先欠著吧。我在沅州還有一些田產,荒廢已久,等你傷養好了,我們一起去瞧瞧能不能耕種。”

  他在沅州的宅子賣了幾年都沒賣掉,荒廢閒置的田產,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他大約心裡也沒底,嘆氣道:“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再給娘親寫封信……”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問家裡要錢?”

  “我要娶妻成家,求父母大人主持,有何不對?”

  這人呀,怎麼臉皮變得跟我一樣厚?莫非不要臉的毛病也會近墨者黑、相互傳染的?

  第112章

  我們在沅州住了下來。

  鳳鳶不再天天念叨沒錢了, 大概虞重銳終究還是厚著臉皮給家裡寫了信。鄧子射說要在沅州城裡繼續開個醫館, 卻不見他行動,成日賴在這邊蹭吃蹭喝,美其名曰貼身觀察照料我的病情,我看他想貼身的可不是我。

  園子太大,我們雇了幾名當地的園丁僕人慢慢照料著。虞重銳有時自己也會動手, 他請木工打了一副輪椅, 天氣好的時候就推著我到園子裡轉悠,或者讓我在一邊坐著曬太陽, 看他除草修剪樹幹花枝。

  原來虞重銳也有不擅長的事,被他修剪過的花木, 說得好聽點叫造型奇特獨樹一幟, 說難聽點就是像狗啃過一樣, 有兩棵沒過幾天就死了, 興許樹也是有自尊心的。

  這事被鳳鳶知道了, 痛心疾首心疼了好多天, 因為死掉的恰恰是園中最珍貴的兩株女貞,有幾十年樹齡了。我才知道鳳鳶的嫌棄白眼其實不分對象,她奉若神明的少爺,做錯了事被她嫌棄起來也是毫不留情。

  說來也很奇妙, 雖然沒有“墨金”, 我看不到別人心裡的念頭了, 但好像不必藉助它, 我也能隱約明白他們在想什麼。那是我自己的推測判斷, 識人斷事,本就是每個人一生的功課。

  山坡勢陡,每次虞重銳推我到山腳兩層樓高的地方便上不去了。“等你好了,我帶你去山頂,不但可以俯瞰全園,還能望見沅州城和潕水江面,景色極美。”

  等我好了,要做的事可太多了。

  雖只到兩層樓高,視野也比地上開闊。四月正是春色最盛的時節,這裡的花草樹木比洛陽更繁茂,一場春雨過去,綠意繁花濃得似要沸騰滿溢出來。

  我想起進門時似乎沒見到大門上有匾額,問他:“這園子可有名字?”

  “尚未起名,”他反問我,“你覺得叫什麼好?”

  說到這個我就來氣。“當初洛陽的園子起名你也問我,問了又不用,最後叫個勞什子的‘桃園’!你說你幹嘛叫那個?哪兒有桃?”

  他低頭望著我說:“總不能直接叫‘瑤園’吧,不是太明顯了?”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頓時發不出脾氣了,低下頭去忍不住嘴角揚起。

  他從後方伸過雙臂環到我身前,下巴擱在我肩上,輕聲嘆息道:“我只投出木桃,卻有一枚美玉落到我懷中來。”

  我心裡都快樂開花了,繃住笑意故意問:“你說的是爹爹留給我、刻著我名字的那塊玉嗎?”

  “明知故問,”他在我耳朵上咬了一口,“就是名中帶‘綺’的那一個。”

  但我還是喜歡他叫我“齊瑤”,反正我聽園丁僕役說沅州話,“綺”和“齊”的發音好像是一樣的。

  “我又不是沅州本地人,在這邊只呆了三年,沅州話只能聽懂,不太會說。要有口音,也應該是毗陵口音才對。”

  我問他:“那毗陵話里,‘齊瑤’應該怎麼說?”

  他皺了皺眉頭:“洗腰。”

  但是“綺”字又念“起”,“瑤瑤”則讀作“搖藥”。“虞剡”在官話中諧音“魚眼”,而在毗陵話中卻和“魚鱗”同音,左右他都脫不了魚身上的部位。

  毗陵話太難懂了,儼然就是扶桑、高麗人說的夷語。好長一段時間我的閒暇樂趣就是問他“這句用毗陵話怎麼說”,但一句也沒學會,連“我”和“你”都學不准那種奇怪的發音。

  我們的新園子最終用我命名的法子,起名“遙園”,因為從前門走到後門真的很遠。我跟虞重銳居住的院子也仿照集賢坊小院,布置成我們最熟悉最舒服的樣子,當然也少不了雙人並躺的搖椅。我特地叫他把搖椅做寬一些,拿到手卻還是只有一人半寬,每次只能兩個人緊巴巴地擠在上頭。

  五月里我終於可以自己下地行走,除了在園中走多了依然會疲憊氣喘之外,日常起居已無礙。我給仲舒哥哥寫了信去,告訴他我在沅州定居,業已脫險。

  誰知過了一個多月,他竟自己跑到沅州來找我。他說已經辭去光祿寺的職務,跟家裡的關係還是僵持著,洛陽也不想呆了,同四叔公說好去蘇州投奔他,打算棄官從商,出發前正好收到我的信,就先到沅州來看看我,再沿江東去蘇州。

  他臨走前回了一趟家,把我留在家中的一些東西都帶過來了。有及笄時姑姑送我的首飾和衣裳,從小到大一直在用沒換過的一方硯台,最重要的是還有那把刻著母親名字、爹爹留給我的寶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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